韓東戈突然恭敬起來的語氣讓吳昌明很是意外。
什麼意思?這小子再打什麼主意呢?
電話那端的韓東戈見他遲遲不答話,不由輕嘆息一聲,“這麼多年,咱們之間一直有誤會,如今父親已經不在了,您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吳昌明聽得一陣恍惚,心裡也更加懷疑了。
最信任的人?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話了。
韓冠英在世的時候,就對他諸多提防,他們父子同心,怎會說變就變!
“哎呀,世侄啊,聽你這麼說,我甚是感動啊!不過,我近來身子不大爽利,不如下次再去吧。”
韓東戈不會輕易放過他,忙道:“叔叔,您哪裡不舒服,我這就派我的私人醫生過去。”
吳昌明自然說不用了。沒病裝病,醫生一看就露餡了。
“這有什麼好見外的,我馬上……”韓東戈的話才說到一半,吳昌明立刻變了主意道:“我看我還是堅持一下,過去吧。總不能白白辜負你的一番好意。”
既然躲不過,那就直截了當!
韓東戈在電話那端極力忍住笑聲,淡淡道:“好,今晚六點,我等候您的大駕光臨。”
吳昌明掛斷電話,臉色一變,當即吩咐下去:“馬上給我抽調人手!今晚,我要把大帥府的外面圍個水泄不通。”
劉副官見狀,忙道:“司令,您不會是要和少帥硬碰硬吧?”
吳昌明背過雙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沉吟道:“韓東戈看來是要對我動手了!”
他態度如此大變,故意引他入府,這背後必定有所圖謀。
“今晚這飯局子,就是他給我的鴻門宴!”
“啊?這……”劉副官聞言一個激靈,“那咱們不能去啊!”
“不去更是死!我不能讓他一口氣壓死!”吳昌明心裡明鏡似的,韓東戈對他說的好話都是圈套。
成敗生死就在今晚!
好啊,與其提心吊膽,還不如來個痛快!
與此同時,韓東戈掛上電話,嘴角含着一絲冷笑,道:“這隻老狐狸,一定猜到我要做什麼了。”
盛薔薇抱着安安,把她放到地上,讓她自己去書櫃前挑書。
她最近很喜歡翻書,明明什麼都看不懂,卻仍是翻個不停。
“他明知你要動手,還敢過來,看來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決心了。”
“魚兒是一定要死的,可漁網不會破。”韓東戈一臉平靜道。
沒有絕對的把握前,他不會擅自做任何事。
安安突然跑了過來,問他道:“爸爸哪裡有魚?你要去抓魚嗎?”
夫妻倆相視而笑,韓東戈俯下身子一把抱起女兒道:“是啊,今晚爸爸要去抓一挑大魚呢。”
安安拍手:“太好了,我也要去。”
韓東戈親親女兒的臉蛋:“不行,那隻魚實在太狡猾了。爸爸一個人對付就可以了。安安和媽媽好好等着。”
“嗯!”安安甜甜一笑,抱住他的脖子道:“爸爸,你要加油!”
韓東戈抿嘴一笑,點頭應好,只覺自己元氣滿滿。
盛薔薇站起身來道:“來,交給我吧。”
她今兒要帶安安去西苑呆着,和兩位姨娘做做伴兒。
廚房的事都已經準備好了,盛薔薇什麼都不用操心,她需要和女兒兒子等在這裡,平平靜靜地過完這個晚上即可。
兩位姨娘對她的突然到訪,顯然有些受寵若驚。
安安平時並不怎麼和她們親近,雖在一個院子裡生活着,也只是偶爾見見面。
她們兩個人似乎都很想在安安的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可惜,安安並不領情,她黏在媽媽的身邊,對誰都不說話。
與此同時,在正廳那邊,韓東戈已經好整以暇,等待着吳昌明的到來。
定好的時間是六點,吳昌明是踩着點來的,他穿着一身筆挺的軍裝,威風凜凜,不似平時那般隨意悠哉。
“您終於來了。”
韓東戈親自來到門廊下,迎接他的到來,客氣地拱了拱手。
吳昌明眼睛泛着點點血絲,一臉警戒地看着他。
大帥府的一切,看起來都和平時一樣,風平浪靜,和平時一樣。不過,在吳昌明看來,這裡的一磚一瓦之下都藏着危險。
“請坐。”韓東戈對沉默的吳昌明很是恭敬,等他落座之後,方纔在他的對面做了下來。
“今天就是一頓家常便飯而已,還請您多多擔待。”
吳昌明聞言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只道:“飯少吃一頓沒關係,但有些話,怕是要先說清楚吧。”
他現在可沒什麼心思吃飯,只想早點和他來個了斷。
韓東戈勾脣一笑,拿起酒壺給他倒酒:“叔叔,您這是何必呢?我們又不是敵人。”
吳昌明微微挑眉,似有不信道:“是嗎?我們不是敵人?”
“當然。”韓東戈點一點頭,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你還不配做我的敵人。”
他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對他示意道:“父親的喪事過後,我一直想要見您來着,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吳昌明這次沒有拒絕,接過了他的酒杯,和他碰了一杯。
下人們很快開始上菜,有葷有素,看着雖不豐盛,卻很精緻。
“這都是我妻子安排好的。”
吳昌明肅着一張臉,拿起筷子,裝裝樣子地夾起來一口,便道:“她怎麼不在?”
“因爲要照顧孩子。”
“東戈,你比你父親有福氣,兒女雙全,湊得上一個“好”字。”
韓東戈聞言淡淡一笑。
幾杯酒下了肚,吳昌明心中的戒備淡了幾分,韓東戈和他閒話幾句,跟着問起他兒子吳亭的近況。
“那小子還在廣州,住得很舒服,所以他也不打算回來了。”吳昌明提起兒子,臉上的表情終於好看了一些。
“他早晚會回來的。”韓東戈淡淡地說了一句。
吳昌明直搖頭:“什麼時候?”
韓東戈夾起一口菜,嚐了嚐之後,才道:“等你死了的時候。”
此言一出,吳昌明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啪”地一聲放下筷子,冷笑一聲:“今兒果然是鴻門宴啊
。”
韓東戈看了他一眼,繼續吃着盤中的菜,道:“你到底是我的長輩,我要送您上路,總不能讓您空着肚子。”
“畢竟,做個餓死鬼,實在太可憐了。”
吳昌明聽了這話,登時坐不住了,重重地拍打桌面道:“你這個混小子!你以爲你是誰?我今天敢進得了你韓家的門,我就什麼都不怕!”
韓東戈慢條斯理地品着菜,只覺味道不錯:“不用這麼激動。”
吳昌明不願和他囉嗦,直接從腰間拔出手槍,直指他的面門:“你有什麼可神氣的?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韓東戈不在乎地聳聳肩,陳武和吳越最先出現,跟在他們身後,還有無數荷槍實彈的士兵。
吳昌明被他們團團圍住,隨他同行的劉副官,早已被控制住了。
“韓東戈,大帥府的門外,都是我的人!”吳昌明一邊扣動扳機,一邊對着他說道:“你敢動我一個手指,你們全家都得給我陪葬!”
韓東戈搖搖頭:“你沒那個本事,吳昌明。你的底牌,我早都一清二楚了。不信的話,你現在就開槍試試,看是你一個人的子彈快,還是這一屋子人的子彈快?”
吳昌明微微皺眉,不信他真的不怕死。
“我剛纔提起吳亭來着,他回來了,你知道嗎?”
吳昌明臉上的表情瞬間一變,“你說什麼?”
“你的兒子就在我的手上,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確嗎?”
“韓東戈!”吳昌明的額頭暴起青筋,一張臉都隨之扭曲,看着十分滲人。
“你殺了我父親,我殺了你兒子,這才公平不是嗎?”韓東戈沉下語氣,冷冷道。
吳昌明神情微微一變,怒極反笑:“你這是污衊!韓東戈,你有證據嗎?你憑什麼懷疑我?”
“我沒有證據,我也不需要證據。”韓東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道:“我今兒要了結你,不需要別的理由。”
“是你的命,還是你兒子的命,你自己來選。”
吳昌明瞪大雙眸,瞳孔隨之輕輕顫動。
韓東戈從他的眼中看見了恐懼,深深地恐懼。
虎毒不食子。吳昌明最看重他的兒子吳亭,他五歲時,他就把他送到了廣州,讓他遠離北地。
“韓東戈,我沒有殺你父親,但如果你敢動我兒子一根汗毛,你就死定了。”吳昌明使勁兒地攥緊了手中的槍。
“我會把你的妻子開膛破肚,還有你的女兒和兒子……”
韓東戈主動迎了上去,對他一字一句道:“你試試看。”
吳昌明當然不敢下手,他還在乎他的兒子,可他心裡沒有半分僥倖。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拉着韓東戈一起,給他們父子陪葬。
“爸!”突然身後有人喚了一聲。
吳昌明整個人微微一顫,忙轉身看去,果然看見了整整一年沒見的兒子吳亭。
吳亭穿着一身中山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整潔乾淨,臉上身上都看不見有什麼傷口。
他一臉震驚地看着吳昌明,對他道:“爸,到底出什麼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