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這比喻還真刺耳。
“誰是獵人？誰又是獵物？”盛薔薇冷冷看他，道：“人命在你眼裡就是那般無聊兒戲的東西嗎？”
沈青木微微一笑，眼底隱隱有微芒閃爍：“我們都只有一條命，既然時間不多，就要有所取捨。薔薇，海木青盟從來不欺負弱者，我們的敵人永遠都是最強的。”
盛薔薇仍是一聲冷笑：“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好，讓人噁心。”
沈青木握着她的手，暗暗用力：“薔薇，你不懂，我們創造的是公平。”
“你能說得具體一點嗎？因爲我實在對你沒什麼耐心了。”
“我說過，你想問什麼都可以，我都會告訴你。”
盛薔薇眸光掃過他身後的衆人，一字一句道：“你憑什麼讓國民政府給你撐腰？你的手裡有什麼？”
沈青木壓低聲音道：“我的手裡要什麼有什麼。海木青盟是一個讓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組織。我們從不吝嗇，也從不求回報，我的目的就是要創造一種公平，真正的公平。”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盛薔薇犀利地打斷他的話，甚至還站定腳步，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我跟你說過，我的耐心不多了。”
沈青木嘴角的笑意不減，只道：“情報。”
盛薔薇蹙眉：“什麼情報？”
“任何情報，只要是他們想知道的，組織都會派人查到，而且，準確無誤。”
“這不可能！”盛薔薇滿腹懷疑：“你們憑什麼……”
“薔薇，你要知道，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秘密。只要你肯深挖下去，當然還要有一個合適的價錢。”
盛薔薇站定看他，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這麼說，你是情報販子，倒賣消息。”
“不，別把我說得這麼低級廉價，我說過我是無所不能的、”
盛薔薇掙脫開了他的手，後退一步，道：“如果你真是無所不能的話，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裡。韓東戈還是讓你害怕了不是嗎？就算你再怎麼聰明，也無法避免你的手下犯錯！”
沈青木在她離開之前，輕輕攥住了她的手腕，“我來這裡，可不是爲了那些個廢物，我是爲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韓東戈已經來到盛薔薇的身邊，他的手掌鉗住沈青木的手臂，他的手腕很細，只要用力就可以捏碎。
沈青木疼得微微皺眉：“韓少帥，我沒有惡意。”
盛薔薇挽住韓少帥的手臂，對他道：“咱們走吧，激怒你，只是他的一種手段。”
沈青木的底細，她還有時間慢慢查，越是憤怒就越是不能着急。
沈青木的目光一直追尋着二人的背影，直到他們走遠不見。
很可惜，他剛剛的話沒有說完，她對他的敵意太深了。
…
“我剛剛差一點就要拔槍了。”回到車上之後，韓東戈低低開口道：“他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盛薔薇淡淡道：“他的底細，他說了他給國民政府提供了情報，所以，他們纔會替他出面，找你的麻煩。”
“情報？”
盛薔薇點一點頭：“咱們的確小看了海木青盟，他們很會滿足別人的願望，他們用了不少方法拉攏人心。”
“他似乎對你很感興趣。”韓東戈目光沉沉道：“他不會是又想要催眠你吧？”
“不會的，都已經是過一次的伎倆了，他知道我會防備，所以不會再用那種手段了。”盛薔薇微一沉吟，道：“我覺得，他更想要說服我。”
韓東戈扶了扶眼鏡：“說服你？”
盛薔薇似嘆非嘆：“對。說服我加入他們……不，應該是說服我重新回到組織中去。”
“該死的瘋子！”韓東戈低聲咒罵一句：“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個都不放過。”
“事情沒那麼簡單，沈青木的手裡還有王牌，是咱們不知道的。”
韓東戈正要反駁，她卻搖頭阻止：“韓家的敵人已經夠多了，這個時候和那邊劃清界限，並不是最好的時候。我們可以再等一等不是嗎？沈青木把咱們視爲可口的“獵物”，似乎勢在必得。然而，在你我的眼中，他們又何嘗不是一條大魚，花些時間，費些功夫，也是應該的。”
“和他們打交道，實在太危險了。”
“他躲在暗處的時候，纔是最危險的。現在他已經暴露了自己，我們還擔心什麼？”
“我擔心的是你。”韓東戈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無用，竟不能徹底解決此事，反而讓她受起牽連。
盛薔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跟着拿下他戴着的眼睛，直視他的雙眸：“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還分什麼你我？我就那麼讓你不放心嗎？”
韓東戈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她的，只是點點頭：“好，讓吳越跟着你，不管做什麼事，見什麼人都要第一時間讓我知道。”
“我保證。”
盛薔薇爲了讓他安心，再三保證。
回到家後，她去看了看睡着的孩子們，吳媽一直等着他們回來，向她彙報家中的大事小情。
“孩子們沒有鬧什麼吧？”
“沒有，小小姐和小少爺都是頂聽話的好孩子。”
盛薔薇輕聲交代幾句：“這段日子，你不用操心旁的事，全心全意幫我照看他們就行了。”
吳媽一聽這話，當即心裡有數。看來，外面的事情，暫時還不能了結。
“少夫人，您要處處小心纔是。”
盛薔薇微微一笑。
她沒什麼可怕的，尤其是見了沈青木本人以後，她更覺得他和他的組織，並非無懈可擊。
次日一早，盛立寧被海木青盟的人，完好無損地送到了韓公館的大門外。
沈忱親自護送，還爲他打開車門：“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組織的人了。”
盛立寧聽了這話，臉上毫無表情。
他早都不在乎了。
“若不是因爲你是盛薔薇的父親，盟主是不會給你特赦的。”沈忱說完這話，轉身上車，只留盛立寧獨自一人，站在戒備嚴密的韓公館門口。
須臾，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副官陳武親自過來帶他進去。
“少夫人在等你。”
盛薔薇親自沏了一壺茶，等着盛立寧
出現。她知道，沈青木一定會說話算話的。
盛立寧還是那般憔悴，面無表情的臉，瘦得凹了下去。
面對盛薔薇，他總會不自覺地低下頭，暗自緊張。
“沈青木有沒有難爲你？”
盛薔薇猜測，他們不會對他動刑的，他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沒有，他們說我再也不是組織的人了。”
盛薔薇給他倒了一杯茶：“那很好，祝賀你了，你現在是自由之身了。”
盛立寧沒有擡手接杯子，只是擡頭看她：“薔薇，我現在是個徹頭徹尾地廢人了。”
“別沮喪，有時候做個無用之人，也是一種難得的福氣。”
盛立寧聞言又低下了頭，不言不語。
這大半年來，他像是丟了魂兒一般，整個人都變得麻木了，反應遲鈍。
“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盛立寧搖頭不說話。
“我給你安排一個去處如何？”
盛立寧擡又擡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會是想要我徹底消失吧？”
她有一百個理由殺他，隨時都可以動手。
“沈青木沒有難爲你，我也不會難爲你。我會給你一筆錢，以後的事情，你自己打算。”
盛立寧搖頭道：“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我寧願留在上海。”
“別和我討價還價，你沒有那個資格。”盛薔薇放下茶杯，把準備好的東西遞過去道：“若是你沒地方可去的話，那就回北平吧。”
盛立寧眉心一動，心間泛起點點酸澀。
“那裡也算是你的故鄉了。”
盛立寧猶豫片刻，方纔伸手拿起桌上的金條，道：“你真的要和沈青木鬥下去？”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盛薔薇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沈玲瓏在哪裡，你可知道？”
“我知道，她和我被關在一起，應該還沒有轉移。”
“爲什麼他們要抓她？”
“爲了喬治葛林即將得到的鉅額遺產。”
果然，又是一個陰謀！這幫人無所不用其極，實在可恨。
盛立寧起身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道：“雖然一切都晚了，但我還是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盛薔薇看他一眼：“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從今往後，你自己保重，不要再被任何人利用了。”
盛立寧聞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個混吃等死的廢人，還有什麼可被人利用的地方嗎？
盛立寧離開之後，盛薔薇獨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跟着拿起電話。
她打給了沈孝武，電話那頭的聲音暴躁急促：“盛薔薇，你別以爲有韓東戈給你撐腰，我就不能動你，你到底把我女兒怎麼樣了？”
盛薔薇稍稍拿開話筒，等他平靜下來，才道：“沈孝武，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女兒，那就動動腦子。我們已經不止一次地提醒過你了，沈玲瓏就在海木青盟的手上。”
“你……你們說的話，我憑什麼要信。”
盛薔薇淡淡道：“我雖然討厭沈玲瓏，但並不希望她死掉，想要你的女兒去找沈青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