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賴的步子不疾不徐,但卻沉重有力,每一下落地都發出扣人心絃的響聲,頗具示威的意味。
一步、兩步,他已經上得石階。
一干侍衛竟無人敢阻攔,又不敢就此退開,只得將目光投向那壯漢。
那壯漢陰鶩的眸子裡冷光閃爍不定,眼見吳賴這般“肆無忌憚”,勃然大怒,喝道,“站住!”
吳賴置若罔聞,繼續前行。
“找死!”那壯漢眼裡殺機暴起,厲嘯一聲,凌空而起,撲向吳賴。
他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僅僅眨眼間便已飛臨吳賴背後,右手再次戳掌成刀,元精之力涌入,激起奪目的強芒,繼而人隨掌走,整個人便如一柄無堅不摧的長刀,兇橫的橫空直搠吳賴背心。
“狂刀掌!”
又是一聲暴喝出自其口,掌刀光芒再盛一分,顯示他幾乎已經將元精之力催到極致,而且施展武技,務必要以這一招徹底結束戰鬥。
別看他表面狂妄粗獷,實則外粗內細,面對吳賴更不敢太過大意,全力出手。
若是尋常淬體境武者,這已算是大大的高估。但吳賴與陸嵩交手的事情早已在白府傳得沸沸揚揚,在後者動用元精之力的情況下,吳賴仍能抵擋住其攻擊,實力之強遠超同階。而且從方纔與吳賴交手亦令他知道對方絕非泛泛之輩,故而甫出手便幾不留餘力。
當然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
他身屬白進一派,與吳賴水火不容,怎麼可能心慈手軟,而且此次是吳賴硬闖在先,即便是弄出什麼事兒來,亦有說辭。
“小心!”旁人自然不知他這許多心思,見其招式歹毒兇狠,色變不已,驚怒大叫提醒吳賴。
掌刀破空,割破空氣往兩旁捲去,且產生震撼的尖嘯,聲勢驚人。
突然一聲冷哼傳來,繼而就見吳賴猛地轉過身來,嘴角揚起一道不屑冷弧,卻紋絲不動,仍由對方的掌刀戳來,並不格擋。
當!
掌刀正中吳賴胸口,立時激起金石交擊的激鳴聲。
“啊!”不論是礪武堂弟子還是一干侍衛均驚恐尖叫出聲,做夢也想不到吳賴竟會做出這等匪夷所思且近乎於自殺的行爲。
“什麼!”那壯漢只覺自己這一記掌刀好似戳在了一堵鐵牆之上,非但沒有預料中的威力,反而自己手臂被震得一陣發麻,心中本就震愕,見吳賴如此詭異的行徑更是駭然不已。
衆人入墜霧藻,呆在原地。
然而他們誰也沒有發覺,吳賴中了對方如此厲害的攻擊僅是身子震動幾下,竟沒有退後半步。
就在這時,吳賴嘴角的冷弧漸漸擴大,虎目中卻滿是奪人心魄的寒光,死死盯着那壯漢。
那壯漢被他盯得渾身發毛,遍體生寒,且不知爲何竟生出一股悔意。
“代我向你老母問好!”吳賴冷冷一笑,右拳卻早已疾如流星般轟擊出去。
昂!
拳風狂暴,聲如蛟龍,正中毫無防備的那壯漢寬厚的胸膛。
咔嚓一聲胸骨斷裂的脆響聲清晰的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那壯漢口噴鮮血的同時,少說也有百八十斤的身軀便如風中飄絮般向後倒飛出去丈多遠,再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場中靜如鬼蜮。
“這也太厲害了吧,一拳而已!”見堂堂煉精境高手竟被吳賴一拳轟飛,衆人心頭震駭之情已難言喻。不
同的是,礪武堂衆弟子是又驚又喜,那幫侍衛則是又驚又懼。
短暫的寂靜之後,場中暴起震天歡呼聲。
然而其實吳賴一點兒也不好受,被反震力震得向後爆退的同時,此前才勉強壓制的傷勢再也壓制不住,喉頭一甜連吐鮮血不說,心口已經結痂的劍傷傷口亦因之崩裂,鮮血立時噴濺出來。
其實他早知道自己的傷勢纔剛剛穩定,實不宜與人動手,但此時此刻若是退縮豈不成了孬種,即便是拼着重傷也要闖進去。至於硬挨那壯漢一招,實則爲了一拳結束這場戰鬥。
以他的心情和身體,均不能在此浪費時間。
這時,衆人才發現他先前已經有傷在身,又是震驚又是折服,駭得說不出話來。
吳賴卻好似看不到旁人的震驚,運力收縮肌肉,適才還鮮血噴濺的傷口竟立時止血。
“這……這……”衆人何時見過如此驚奇之事,驚得合不攏嘴。
“怪物!”過了半晌,也不知在是艱難的眼下一口口水,冒出這麼一句。
吳賴則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虎目冷冷掃過那幫侍衛,淡淡道,“還有誰想要阻攔本少麼?”
一干侍衛面面相覷,然後頭搖得如撥浪鼓般。開什麼玩笑,地上才躺了一個,誰他孃的活得不耐煩了還敢攔這個怪物。
這時,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壯漢叫道,“你們……還不一起上,拿……拿下他!吳賴,我勸你還是死心吧,就算你闖進去也沒用,有……有二爺和姜大人在,這門婚事不是你能阻止得了!”
他這句話無異於戳中了吳賴的痛處,後者身子微微一震,冷冰冰的目光盯着他,卻嘿嘿笑道,“你還真是敬業,都傷成這樣還不忘自己職責,好有職業操守。嘿嘿,我就欣賞你這種有骨氣的人。”說着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緩緩朝他走了過去。
衆人心頭咯噔一聲,均從那股笑意中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寒意。
“你……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你……你不要過來,我可二爺的人!”那壯漢嚇得面無人色,拼命的掙扎想往後退,卻又動彈不得,只得擺出白進來。
“傻啦,你看我這表情就是要狠狠揍你!”吳賴走到跟前,先是“和藹”一笑,旋即露出猙獰本色,擡起腳便是一頓亂踢狂踩,一邊還一邊唸唸有詞,“我讓你有骨氣,我要你多嘴,我叫你廢話多……”
殺豬般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寧得罪小人,也莫惹吳賴啊!”看着眼前“慘無人道”的一幕,所有人心頭都同時冒出同一個念頭。
一陣狂踢,直接把那壯漢踢暈過去,饒是以吳賴“踩人”功力深厚也累得夠嗆,氣喘如牛,這才高擡貴腳。
“你說你賤不賤,老子本來都不想打你了,你偏要嘴賤!你嘴賤便也罷了,害得老子又多費了這許多力氣來踩你,典型的損人不利己!”又衝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壯漢啐了一口,心頭怒火才稍減幾分。
聽他這口氣,好像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自己還受了極大委屈,衆人實在是無語。
吳賴也沒心思再糾纏,惡狠狠瞪着正瞠目結舌看着自己的那幫侍衛,大喝道,“看什麼看,還不快滾!”
衆侍衛如夢初醒,作鳥獸散,沒有一人去管躺在地上的老大。
“我有那麼可怕麼,其實我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幹嘛跑那麼快。”吳賴
摸了摸了鼻子,一臉無辜,弄得餘人一臉黑線之後這才突然朗聲道,“廢話不多說,只要還是個男人,但凡還有一點血性就跟我闖進去,向家主請命!”
“白彤兒,本少今次爲了你可是出力又出血,你將來若是不以身相許都不好意思你。哎,想不到本少還是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少年英雄,真他孃的諷刺。”吳賴心中暗歎,自我調侃一番,卻也不去管他人反應,自顧快步往會客大廳大門行去。
“怕個屁,有事兒一起扛!”朱會飛三兄弟大吼一聲,跟着去了。
“就是,有什麼好怕的,算我們一個!”餘人亦被感染,慷慨激昂的跟上。
會客大廳。
偌大的大廳內少說也有百十來人,卻靜得詭異,好似這些人都是石雕擺設一樣。
坐在客座上的陸雲冷眼掃了白家衆人一眼,又漫不經心的呷了口茶,淡淡道,“想要和解,那也非是不可能,老夫的條件已經開出來了,你們好好考慮吧。”言罷竟坐在座位上閉門養神起來,一副有恃無恐的做派。
陸嵩站在他的身後,目光卻沒有半刻離開過白彤兒的嬌軀,火熱之色更是難以掩飾。
他終於有機會得到她了,雖然這個手段並不如何光彩,但他不在乎,正如爺爺說過,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辣。
他既能放下弟弟的仇恨與白家和解,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女人。
白彤兒沒有理會陸嵩的目光,神色竟是出奇的平靜,只是不時的往門口望去,似乎期待着什麼出現。
主座上,白江雄面沉如水,沒有說話。
氣氛壓抑,空氣中如同灌鉛。
過了片刻,一名上了年紀的老頭兒站起身來,言道,“江雄,聽叔公一言,白陸兩家乃是世交,沒必要因一些個莽撞的小子鬧得太僵。此次陸老大哥既然有意和解,咱們白家亦可做出適當讓步。再說了,這兩個孩子郎才女貌,端是般配,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老頭兒名叫白嶽,據說和白江雄的老爹是同輩,雖說僅是個隔了不知多少房的遠房兄弟,但也足夠他倚老賣老的了,否則也不敢用這種口氣與白江雄說話。而他口中所謂的“莽撞”小子,自然指的是吳賴。
場中之人誰不知吳賴是因白家才和陸雲結上怨,他竟說出這等顛倒黑白的話來,着實令人氣憤。
白江雄一方不少人露出憤然之色,但卻礙於白嶽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白老太公所言極是,萬事以和爲貴,這門親事對咱們又沒有什麼損失。”當然也有許多人紛紛附和。
白江雄臉色愈加陰沉,虎目怒火涌動。
白彤兒美眸中露出一絲焦慮之色,目光再次投向門口。
突然間,一個如洪鐘暮鼓卻又飽含怒氣的聲音大喝道,“放屁!”
這一聲大喝突如其來,立時將大廳中喧鬧的聲音壓下去,廳中先是一靜,衆人旋即齊齊往滿口望去,繼而不由自主的叫道,“又是他!”
出現在門口的正是吳賴,衣衫襤褸,渾身是血,模樣狼狽,卻偏偏虎步龍行,殺氣騰騰的衝了進來。
在他身後,還有一衆少年氣勢洶洶的跟上。
那場面,便好似老大帶着一羣小弟衝出來要砍人一樣。
而就在所有人震驚之時,白彤兒卻長舒一口氣,俏臉露出欣喜之色,以自己僅聞的聲音喃喃道,“真是的,怎麼現在纔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