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月下,一羣自甘變成“獸人”的金兵飛如飢似渴地撲了上去,瀟湘頓時覺得眼前一黯,天地似乎都被這些“人”的身影說包圍!
只有死路一條了麼?
她已經身處於進退維谷之境,無法逃開去,只好閉上了眼。
但是,她的心裡,還是在抱着那個小小的希望。
“笑生……你一定要來……如果你不來,我就……不,我相信你會來的……你已經救了我那麼多次,我相信你一定會再來救我的……”
恍惚間,時光倒流回到從前……
※※※
也許,是千年之前,也可能是幾千年前……
她已經記不真切了。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她哪裡有那麼多的精力去將那些時間記得清清楚楚呢?
她唯一所能記清楚的,便是他那不變的容顏……
……
那也許是洪荒,是遠古的時代。
那時,還沒有皇帝,但是有部落,有首領。
每個部落間都有衝突,每個部落都想着征服其他的部落,掠奪別人的財產、女人。
芳草萋萋,古樹無邊。
花有情。花是不懂人們之間的征戰的,它們只會默默地爲什麼人而綻放,但它們的時光是有限的,等不到那個人時,便會因經不住時光的摧殘而黯然凋謝,零落入土碾作塵,將香味留給了大地,等待着那人來到時能聞到這股暗暗的幽香。
沒有花是永久不凋謝的,正如沒有人是能永駐容顏的。
——紅顏爲誰不老?
因爲沒有值得不老的人,所以紅顏多憔悴,多薄命。
這便是自古以來的宿命。那是屬於英雄身邊的紅顏的宿命。
……
已經十六歲的他沒有在戰場上一展雄風,而是在森林間瘋跑。
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姓名,因爲在當時也沒有人有姓名。
他喜歡笑,笑得很野,但也很好聽,那洪亮的聲音如同洪鐘般在林間迴盪,在山谷間傳誦。
“哈——啊——咯咯——”他沒有用話語,只用叫聲來抒發自己內心的喜悅。
忽然,他看到了一片很美很美的花叢。
淡紫色的花,散發着淡淡的幽香,混雜在微風中撲面地吹來,好聞極了。
他閉着眼細細品味着、品讀着,如同讀了一首好詩般滿足而又悵然地掩卷深思,似乎在回味着什麼。
一陣悅耳的笑聲傳入了他的耳朵之中:“你也喜歡花嗎?”
他怔怔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也許他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一位女孩子。他只知道她一定是個人。
他傻笑,笑得很爽朗,但卻沒有說一句話。
女子看他笑,不禁也被感染了,笑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怎麼不說話,只一個勁地笑?”
他搔搔頭,然後點點頭,似乎在說“是”,可是他又不會說,只是一個勁地比劃着。
她似乎也明白了:“你不會說話?”
他點了點頭。
從此,她常在的花叢中多了一個他。
他每天都會忍不住莫名的興奮在樹林間竄上竄下,等到全身都累得不行了,纔會躺在花叢中向那女孩學說話。
但是許多天過去了,他只學會說一個字:“你。”
當他說出這個字時,她笑了:“原來你還會說話,只是沒人教你,所以你就不想說了。你以前就住在這大山森林之中的嗎?”
他點頭,忽的笑了。
她也“咯咯”地笑了:“你這人這麼喜歡笑,害得我有事沒事也會笑了。”她說着從身後拿出一個花草編成的一個花環來,輕輕地往他的頭山套去。他很是欣喜地受領,然後手舞足蹈起來,大笑着在她身邊跑來跑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一個踉蹌,剛好撲在了她身上……
她臉上一紅,將他推開,此時她的臉已經紅得像秋天的蘋果一般,更如臘冬的寒梅一般紅到了耳根上。她捂着臉半笑半嗔着跑開了。
而他,以爲她生氣了,便呆呆地站在那裡,許久,才搔了搔頭,眼中閃現出了迷茫。
其實他還不知道,她是這個統轄着這座大山以及其他一些小地方的部落首領的女兒。
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不能繼續下去。
……
“砰、砰、砰……”她的心在劇烈地跳動着。
芳心如今蹦跳不已,那是什麼原因?
她紅着臉不敢再想什麼,也想不了什麼。因爲她的腦海中,盡填着他的容貌動作,哪裡還容得下她思考的餘地?
這便是遠古的愛情,說是就是,說不是,便永遠不是。
她剛剛回到家時,就發現家已經不成家。
被火燒燎過的家,已經成了廢墟,在那裡兀自冒着沖天的黑煙。
她很是驚訝:她離開的短短几個月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在一瞬之間,她便明白了。
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其他部落的人出現,將她包圍……
打戰,不僅是爲了征服其他部落。有時,僅僅是爲了一點小小的利益。
那個部落叫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只知道那個部落的首領,被人叫酋長。
那酋長聽說她的部落中有這麼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時,便以一個小小的藉口發動了一場戰爭。征服其他部落,此時已經成了一個附帶條件,而不是必要的。
酋長就出現在人羣之中,對她說,跟了我吧。
她搖頭說不。
酋長聽了,大怒:你要是不跟了我,我就將你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盡數殺了!還有所有跟你有關係的人!
她只好含着淚點頭。
但就在這時,他出現了。
他只是對着她搖頭,似乎在阻止她往酋長那邊走去。
看到了他,她那苦苦撐着的意志終於垮了,她“哇”的一聲哭了,撲入了他的懷裡哭了。
她哭得很傷心。
因爲她知道酋長在騙她。
她的親人,已經被殺了。
——殘檐斷瓦之下,廢墟之中,有一隻直直伸着的戴着權力象徵的戒指的手——那是屬於她的父親的手——被烤成了焦炭。
他的肩膀,成了她的眼淚奔流的山谷。
他想安慰她,但他卻不會說什麼。他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以此表示安慰。
酋長見了,怒了。那滿腔的愛頓時化作妒忌、恨!酋長呱呱大叫起來:“把那男的給我殺了,女的給我抓起來!”
周圍的人都撲了上來……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長棍。那是一根通體玄黑的九尺長棍,不大不小,剛好稱他的手。
棍子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圓圈,那些人頓時倒下,也圍成了一個圈。
就如現在,瀟湘身邊的那些獸人被掃開一般!
江南衣袂鼓風,右手一揮,長棍以他爲中心劃出一個大圓圈來,迅速地將撲上來的獸人一一打落!
“喔——”那猴子怪叫一聲,然後拍掌叫“好”,咧嘴大笑起來,似乎在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千夫長怒目一張,兩腿一縮一伸,瞪在長棍棍身之上,借勢往後一個後空翻,然後定住身形來,喝道:“小南蠻,別壞大爺好事!”
江南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他也不說話,好像他根本就不會說話似的。
他只是懶懶地擡了一下眼皮,看了看那看起來還像是個人的千夫長,說了兩個字:“墮落。”
千夫長一怔,繼而反應果然,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南蠻鬼,竟然敢罵我們!小的們,上!”
那些獸人擡頭長嘯,似乎在爲自己助威,接着兩腿一蹬,往江南身上撲去……
此時,瀟湘從地上爬起身來,看着江南那個充滿冷意的背影,漸漸地出了神。而那猴子則趴在她腳邊,嘴巴長得大大的,兩隻眼睛也是那樣,死死地盯住江南,似乎在驚訝着什麼。
江南擡棍,從左下往右上一挑,以自己爲中心,在身邊掄起了一個大大的圈。
又是同樣的圈,但是卻沒有打在那些獸人身上。
那些獸人人在半空之中,盡皆吸取了教訓,一見江南橫棒,立即將重心往前一移,兩隻手往前一撲,抓在江南墨色長棍之上!
江南哼了一聲,並沒有太多的話。
他只做了一個動作,手腕一翻,將長棍狠狠地往地上砸!
此時地下冒出了一隻黑毛遍佈的長手來,想要抓住那長棍,誰知那長棍上蘊着一股莫大之勁,硬是將那隻伸出來的手給打了下去!
同時間,那些抓住墨色長棍的獸人,也被江南這麼一砸而重重地墜在地上,有好幾“人”竟然給摔了個“倒插蔥”,整個頭竟然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按常理來說,這些被摔下來的“人”,此時應該已經死了。
但是他們卻不是人,而是獸人!
唐朝玄宗在位時,曾有安祿山兵反朝廷,其中這安祿山便用過了這麼一支奇兵:屍人兵團。
獸人其實是並不存在於世間的,但是當時有這麼一代毒醫聖——杜逸生,他在安祿山的利誘下爲之造出了一種毒藥,可以將人毒死,但是卻可以讓這些死去的人獲得強大的戰鬥力,成爲傀儡來戰鬥。這樣的奇兵,在當時也算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那些許久未曾打過戰的大唐兵將自然是被打得節節敗退,最終讓安祿山攻至長安,差點滅了大唐。但幸好有一代奇俠龍四野指揮修仙之士與之抗衡方纔取得最終的勝利。但是那一戰,卻令大唐損失慘重,國力衰退……當然,這些是前話,此處不再細表。
卻說那毒藥在後來被一些精於製毒之人加以改進,竟然變成了一種不用毒死人卻可以令人變得與猛獸一般擁有強大戰鬥力的毒藥,但這藥不知怎麼的,竟被金兵奪了去,於是乎那些吃了藥的金兵,變成了金兵的主力軍團,曾一舉滅了大遼,但幸而藥方在後來被大宋朝的一代大俠龍天簫冒死毀去,故而那些能變成獸人的金兵也就越來越少。而那金國大將軍見此情景,便決定將這些金兵編制爲一隊精英隊,分派與各項重大任務。
因爲這些獸人除非被打中死穴,或者意志自行崩潰,否則永遠不死。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死穴各不相同。有的在頭部印堂穴上,有的在腳底涌泉穴上,也有的是在腳上環跳穴上。所以,要殺死他們,是絕對難之事。
那些被打入土中的獸人,兩手往地上一撐,猛地挺起身來!
同時間,一些沒被打中的獸人從江南身後突襲,卻被江南猝然的一記反手棍擊飛開去,“嘭”地數聲,撞倒了幾棵蒼天大樹。
那些看起來像被釘入樹幹中的獸人,兩腳一蹬,雙手往後一推,也站直了起來,怒睜着兩隻青綠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南,然後在瞬間往前飛衝!
江南身前的那些獸人也發動了攻勢。
而江南卻不能再用長棍掄出一個大圈來,因爲他的身邊還站着瀟湘。
他的耳朵很是靈敏,竟然能聽到身前身後甚至身左身右的獸人的攻勢,同時也能從心底裡感受到他們的殺意發自身體的何處。
眼觀鼻,鼻觀心,心觀萬物。
他忽然覺得不靠眼睛而靠直覺也不失爲一種好辦法。
他有絕對的自信。
他也有這樣的感覺:他曾經靠過心去感覺而不靠眼睛去看。眼睛看到的,有時候似乎也是虛擬的。
江南伸出了一隻腳,然後甩棍。
長棍的一端,狠狠地砸在身前的一隻獸人的胸口膻中穴上!
“噗——”那獸人頓覺血液暴然沸騰,直衝他的喉嚨,一口青綠色的血噴出,在空中織成一道血霧凝成的血簾。
長棍一砸在那獸人的膻中穴上,立即受力往後倒飛,回到江南手上。
此時瀟湘被江南伸出來的右腳撩倒,往地上摔去。
身前身後的獸人已經欺到江南身子九尺多遠。
江南連眼睛也不睜開,將長棍一掄,竟然又在他身邊掄起了一個圈。但是此時掄出的圈卻不同於之前的,那長棍的一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江南手上指南打北,指東打西,跳上竄下,江南在那看似掄出一個圈的一眨眼之間,已經打中那攻上來的獸人的死穴,那些獸人無不倒飛開去,同時在半空中猛吐青血!
只在一瞬之間,那些獸人飛撲上來說組成的一個圈,便被江南長棍一打打得擴大了好幾倍然後散掉。
但是江南還沒有收棍。
他將長棍往地上狠狠一插,然後右手化掌再猛地往上一擊,正好與那從上而下偷偷攻來的千夫長接上了掌!
“轟——”一波又一波莫大的氣流從江南和那千夫長相對的掌中迸發出來,然後一圈又一圈地激盪開去,將那旁邊的樹都給擊得震了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