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睜大了雙眼,她看着剛剛全身是血而如今上下一塵不染的像是脫胎換骨一般的江南,怔怔地說道:“江南……你……你……”
“我還沒死呢。”江南迴過頭來一笑,但就是這一後頭,他稍稍分心了一些,千萬柄劍一下子都從半空中墜下來。但所幸那些劍都還沒欺近三人身邊,故而只墜入土中而不傷到人。那站在一邊扯着嘴皮子睜大着眼睛的猴子見了,不禁雀躍歡呼一聲,可沒想到一柄殘劍從身邊落下,幾乎將它嚇得半死。它拍拍胸口,慶幸自己還沒死去,那樣子滑稽而又可愛之極。
可劍冢之劍雖落下了,天上,卻還有數十柄的巨大如山的劍!
而且,那些劍如今便已經刺落下來,整座蜀山瞬間便被陰影籠罩,天空似乎也被遮住了半邊!
江南一見四周光線一黯,猛然覺得不對,往天上看時,才發現天上竟然還有近百柄的巨大無比的劍!他的眼中,陡然間流露出了驚怖,但同時間,他的心裡卻在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我能行的,我會御劍術,自然能御劍了,儘管說……這些劍大得像山,不,比山還大!可是,相信自己能行的!
他轉頭看了看夢紗,心中又道:要是我不解決這些巨劍,恐怕也一樣不能和夢紗呆久一點了。好,夢紗,等着我!
想到這,他抄起身邊的墨色長劍,心中剛想到御劍真訣還沒念出口來,便見墨色長劍隨心飛至他的腳下,不高不低地懸浮着,似乎在等待着他踩上去。
“好劍,好劍兄弟!”江南笑了起來,心中不知怎麼的,騰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豪邁之氣,他騰身一躍,躍上墨劍,然後心念一動,“咻”的一聲御劍而起!
蜀山前山中的弟子正在抱頭鼠竄間,不知誰發現了天上的一點人影,指着那影子道:“看,劍仙!”
周圍的人聽了,一傳十十傳百,瞬間整座蜀山之人都擡頭仰望,看着天際飛來之人,都歡呼起來:“太好了!劍仙來幫我們了!不,救我們了!”
他們,在瞬間似乎看到了希望。
——儘管,他們的頭上十丈處,是巨大的死亡之劍。
※※※
雖然凜冽的風猛烈地吹颳着他,將他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天上的那幾十柄巨劍卻給了他一種難以言表的壓迫感,但他此時此刻卻感覺全身熱血沸騰,說不出的歡快感在他的心裡盪漾。
等蜀山衆人看到御劍急速飛來的人竟是江南時,心中都同時吃了一驚:他竟然懂得御劍術!衆人心中這麼一想,自然會聯想到還有一名懂得御劍訣的蜀山女弟子——藍雪。他們都將頭一轉,齊刷刷地將目光集向了臉色微微變得有些驚訝的藍雪。藍雪見衆人眼光都集聚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祭起傲雪劍御劍而起,往天上飛去,原地還回旋着她的話語:“我也去幫忙罷!”其實她的心裡清楚,對着這些巨劍,她根本就是無法施爲,可是既然連江南都飛過來要幫忙的樣子,自己焉有袖手旁觀之理?
而此時,天上的那些巨大長劍,有一柄已經飛速刺至三皇殿,眼看着那三皇殿便要化爲塵埃。這三皇殿毀了事小,但殿邊的三名還沒來得及逃開的道童會死於非命卻是事大!
那一瞬之間,江南已經在衆人的歡呼與驚訝聲中飛至三皇殿前,但他的眼前忽的晃過一個人影,那正是藍雪,同時聽得她道:“這柄巨劍我應付,你去救下面的道童!”江南聽了,想也沒想便順了她的話去做,心中念頭一動,偏轉劍鋒,往三皇殿下急速飛去!
那柄巨劍的劍尖此時剛好擊中三皇殿的頂端,整座三皇殿的殿頂頓時破了一個巨大的洞,衆人心中一驚,眼看着飛石亂飛,巨樑橫摔,有好幾塊青磚碎瓦與幾根橫樑飛還向了那三名驚慌失措地抱在一起的道童,那三名道童哆哆嗦嗦着,存活與否就在一瞬之間。
但當一道白風吹過時,衆人心中懸起的那塊巨石便放了下來,同時一片掌聲響起,因爲他們知道,那白風便是那穿着白衣御劍急速飛行的江南,只見江南御劍斜掠而至,如同燕子抄水一般伸出兩隻手來抱住三名道童,然後身子一偏,正要飛離,卻不料那巨樑率先壓至!
就在梁木狠擊在江南手臂上的那一瞬間,他將身子一斜再斜,瞬息之間他的身子竟然與地面平行着斜飛出來,脫離了梁木摔中的範圍。他剛剛飛出三尺,便聽得身後傳來的那一聲巨響,顯然是三皇殿的牆壁是塌了半邊。
Wωω¤ Tтkǎ n¤ ¢ ○
接着,卻又是一聲響動,但見江南從劍上摔下,抱着那三名道童咕嚕嚕一滾,全身擦傷不少,而那三名道童卻安然無恙。原來江南剛剛被那巨樑砸中手臂,雖在旁人看來傷得不重,但他身上本來就有傷,不能再動傷筋骨,故而這看似輕輕的一砸卻令江南痛入骨髓之中。可他仍舊咬牙忍住,但在御劍平地而飛時,摔下的巨樑擊起了許多瓦礫擊在江南後背上,這下艱難地平地飛逃出來數尺的他再也忍受不住,終於是摔下劍來。
附近的蜀山弟子見狀,立即衝過來扶起右臂流血不止的江南,同時又接過了三名道童問這問那。可是他們卻還不知道,天上還有巨劍砸下,而且,藍雪那邊已經有了危險。
※※※
砸在三皇殿上的那支巨劍發出了一聲巨響,瞬間將整座三皇殿砸爲了粉碎。剛剛欺近想要想辦法控制住那巨大長劍的藍雪見狀立即倒飛數尺,但見煙塵滾滾,如同水波一般擴散開來,有好些煙塵還衝上了數丈之高,想要將藍雪掩蓋其間。就在藍雪正在三丈多高之處倒飛間,又一柄巨劍落下,整座蜀山又是一震。所幸那巨劍所落之處在她身後數丈外,並未砸中她,但巨劍劍身之大,卻剛好夠着了藍雪的後背,她一被那巨劍抵着後背,心中一驚,剛剛剎住倒飛之勢,卻不料正上空又墜下一柄長劍來!
她只有御劍斜飛,但不料幾聲巨響,左右前後都有巨劍落下,剛好圍住了三皇殿四面,只留下中間的一點方圓,同時亦將她圍了個水泄不通。而頭上,那柄巨劍正在砸下,而且還將準頭對準了她。
同時間,蜀山弟子聚集之處也有三柄巨劍已經搶先墜下,三皇殿之前數十丈出的練劍臺那邊則早已被一柄巨劍“轟”地一聲砸成了煙塵隨風消散。
江南見狀,心中大急,從衆人的扶持之中掙扎出來,右手一揮,長劍懸空而起,他輕輕一縱,跳上劍身御劍急衝過去,這前前後後的動作連貫而沒有一點的冗餘,令衆人都不禁喝了聲彩,但又爲遠處的師兄弟們捏了一把汗。
掌門司空莫道站在蜀山弟子之中遠遠地眺望着江南往三皇殿飛去,心中也不知在想什麼,不知是詫異還是早已料到如此,他的臉上微微一笑,接着又嚴肅得幾近嚴厲。而他身邊的那三名長老則頭上涔涔冒汗,因爲真武長老就在三柄巨劍砸下的那個地方,也不知——這貌不驚人的江南能不能救得了他們?
他們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背上冷汗更是如同溪水流淌,似乎還潺潺有聲。
江南御劍疾衝而至時,懸空的那柄巨劍離地不過一丈,雖說還有一丈距離,但是其他四柄巨劍卻皆有數十或數百丈之高,也就是說,如今這四面的四柄巨劍和天上插下來的那柄巨劍已然將藍雪封死其間,無法出入任何人!
江南心中大急,急得耳根子都幾乎要冒出火來。
“怎麼辦?”
“御劍術!”他自己忽然想起了什麼,在心中大聲地答道。江南兩手往前一伸,捏了個手勢,對着那從天插下的巨劍唸了個訣。他全身靈氣流動,繼而從指間貫出,纏在巨劍劍身上卻如同風中一縷斷了火的炊煙很快地散去,同時間由於他心在御動巨劍,腳下墨劍無暇控制,故而一個分神間,長劍便已經從他腳下脫離,他整個人眼看着便要從天上墜下來摔成爛泥。
但就在此時,一條巨大的紅綢如同架空飛虹一般出現在天上,那紅綢看似柔軟之物,卻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墜下來的墨色長劍和江南的身子,這令仰頭觀望的人都吃了一驚,順着那紅綢看去,卻是遠處站着另一名女子,不是瀟湘卻又是誰?
瀟湘一出現在衆人面前,局勢便有了變化。
那些失控的巨劍如同感應到什麼似的,幾柄已經墜落的巨劍從地上緩緩地升起,將劍尖一轉,橫指瀟湘,也有還未曾落地的巨劍在半空中劍鋒一轉,斜指瀟湘,等所有巨劍都將劍尖指着瀟湘後,那些巨劍如同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數劍齊發,飛速地刺向瀟湘!而巨劍到瀟湘的這數十丈的距離之間,卻還站着許多呆在那裡的蜀山弟子。
衆人見了,都不顧一切地往周圍跑開,樣子狼狽不堪。有好幾名蜀山弟子逃得慢了一點,眼見着便要巨劍被戳成肉醬的剎那,一道白虹閃過,纏住巨劍!
接着,數十道白虹貫來,將數十柄巨劍盡數纏住!
那些巨劍,在那一瞬之間都凝滯在半空之中,如同被蜘蛛網縛住的小鳥,又如被繭捆縛的蟲蛹一動不動。
那景象,令人看了都無比驚訝。
他們都緩緩地移過頭去,但見白虹卻是從站在半空中的紅綢上的江南指尖發出的。
而江南的額頭上,盡是汗水。
一滴,又一滴地滾落下地……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江南口中斷斷續續地念叨着,時不時地張口喘息幾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力量正在迅速地流失,而他所御的巨劍的反抗之力卻越來越猛,越來越難以控制。
巨劍一顫,白虹之氣便微微黯了一黯。
沒有接受過靈力修行的他能夠御動一柄巨劍已經實屬不易,如今讓他同時御這數十柄巨大無比的劍,更是難上加難!
可是,他不能鬆懈下來,全身繃得緊緊的肌肉一刻也不能放鬆,體內不斷外泄的力量一刻也不能斷流,不然,恐怕瀟湘便會死,整座蜀山也會在這巨劍同時落下的一剎那被毀了!
此時,一人御劍掠上紅綢,站在江南身後道:“江南,挺住!”江南聽得這話,心頭一暖,知道是脫離了困境的藍雪上來了,他催動體內真氣化爲靈力貫出,儘管他的體內真氣已經寥寥無幾。
好在他背後的藍雪將手按在了江南後背之上,將她體內的仙靈之力輸給了江南。江南頓時覺得全身勁力又再次充盈起來,但見那白虹之氣也漸漸加多了起來,巨劍的震動漸漸少了。
可這樣還是不夠。
江南雖得藍雪的渾厚的仙靈之力,但儘管如此,他還是隻能與巨劍反抗之力持衡而不能御動它們。
反而……
藍雪的仙靈之力雖渾厚,但也終有衰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