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蒹葭坐在自己房中拿着撥浪鼓逗鴻奕玩,小小的鴻奕突然不玩了,但卻不是玩累了,而是看向了門口,在他的視角中,一個奇怪的阿姨站在那裡很久了。
“奶孃,帶鴻奕回去休息吧。”連蒹葭將撥浪鼓扔到了這奶孃手裡,等奶孃抱走了有些戀戀不捨的鴻奕後,才搭理了門口的人。
門口的錦瑟來了很久了,當然因爲怕自己着急激怒了連蒹葭,反而請不到人,所以就站在那裡看着,卻不急於說自己的事情。
而連蒹葭也看得出來,她有事相求,錦瑟有着當工匠建機關密室的本事,只要汝鄢祁勳一死,短期時間內沒有強敵,而且也不會出現一個和汝鄢祁勳一樣對錦瑟來說很重要的人。
“恩人……”錦瑟看着連蒹葭,似乎是有點猶豫要不要做點什麼鋪墊,但是覺得還是明說的好,之後再解釋理由:“恩人,陛下時日無多,現在一心只想見恩人一面。”
連蒹葭皺了下眉頭:“時日無多?怎麼可能,不過是因爲這奢靡的生活造成了體虛,又不是被下了毒之類的。”
“自己都覺得了無生意,那必然是時日無多了。”
“了無生意?呵……錦瑟,在這之前我或許會相信你一句,但是現在不可能。現在的形式一片大好,我沒必要讓自己冒有可能成爲人質的風險”
錦瑟搖了搖頭:“陛下現在只要是咳嗽就會夾帶着血絲,太醫說他臟器衰竭。”
連蒹葭眼睛稍稍瞪大了一些,她還以爲這次回來,還要折騰個好幾個月,先要想辦法繼續孤立皇帝,然後慫恿各方勢力去彈劾昏君呢,結果這消息有些太突然了:“那我也就坐等陛下殯天了。”
錦瑟從袖中拿出了一張聖旨,雪萊走上前拿過了這份聖旨,然後展開,倒抽一口冷氣,驚訝的將這聖旨放到了連蒹葭手裡。
錦瑟語氣中有些悲涼,她看了無數遍,已經背下來了,這是一封遺詔:“朕自知因這兩年歌舞昇平,國泰民安,朕做出了有愧先皇之事,疏於管控自己,荒廢朝政,留戀後宮,已失去爲皇資格,現如今朕知曉朕因過量飲酒引得五臟俱衰,但膝下皇子均年幼無知,難擔大任,故若朕殯天讓位於頗具賢能,勤政愛民之人,即朕親弟逍遙王汝鄢祁木。”
連蒹葭微微皺眉,這是陷阱還是真實的?
“只要恩人今日去見陛下,明日這封遺詔就會由陛下親口述說給百官。若是恩人不放心,陛下說可以現在就將這封遺詔交給逍遙王。”
連蒹葭挑了挑眉:“我聽文欣雨說了,在我拋棄你後,汝鄢祁勳也不曾再搭理過你,如今爲什麼你還要爲他專門來此呢?”
“後宮那些禍國妖女們不都是恩人派去的嗎?我怎麼能妨礙恩人的大計。但願意爲他而來,是希望恩人能不再被過去的遭遇所困。”
“什麼意思?”連蒹葭狐疑的看着她。
“因爲陛下醒來的那日,跟臣妾說了這十年的真相,感動了臣妾,也讓臣妾明白,應該讓恩人知道。”錦瑟深深一叩首:“臣妾懇請恩人,聽完這件事情。”
錦瑟將那天汝鄢祁木給她說的事情也都全部告訴了連蒹葭,連蒹葭依舊是一副淡定的樣子,看着她一會兒:“你先回去吧,三日內我若是沒有去見他,那就說明在他死前,也不會再見到我。”
汝鄢祁勳從錦瑟這裡知道這消息,將這藥碗都給打了,這病沒必要再緩解了,痛的難以忍受也得讓它痛,三天,他要時時刻刻都保持着精神,他知道連蒹葭是會來的,他知道那一天連蒹葭偷偷入宮送別了這林玉荷,他就努定了,自己應該是有機會的。
第一天,汝鄢祁勳躺在這牀榻上感受着這身體的疼痛,只要有人從這門口經過,就會死死的盯着門,就連半夜,只要聽到了輕微的聲音就會睜開眼睛。
第二天,汝鄢祁勳一大早起來,去了這御書房,在御書房呆了一整天,但很明顯這狀態更差了,別人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但錦瑟明白這病或許還能讓他活三個月,但連蒹葭這個三天的約定卻將他的生命縮短到了三天。
第三天,錦瑟一大早到了這宮門口,看了整整兩個時辰,從寅時一直等到了辰時一刻,看到了孤身一人從護城河白石橋上走過來的連蒹葭,她從王府是一路徒步走過來的,沒有坐馬車,畢竟這樣走過來若是後悔了還能回頭立刻離開。
“恩人。”
“我聽宮裡的人說了,自從我說了三日後,他連這湯藥都拒了,看起來似乎不是苦肉計。但我現在不去見他,再等一個人。”連蒹葭站在了那裡,看着護城河的那邊。
錦瑟低下頭,沉默着,陪着連蒹葭又等了兩刻鐘,一輛在簾子上寫了紫玉的馬車行駛了過來,在白石橋的哪一邊停下了,帶着頭紗的女子下了車,這馬車在太監們的安排下,去到另一邊等候了。
“好了,人到了,但如何見他,我決定。”
“是,恩人,請。”錦瑟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很溫暖。
汝鄢祁勳聽到了腳步聲,一下睜開了眼睛,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他緊緊的盯着簾子那邊,走進來的是錦瑟,稍稍有些失望:“還有幾個時辰?”
“陛下請跟臣妾來。”錦瑟沒有說多餘的,但汝鄢祁勳聽出來必然是這連蒹葭來了,趕快起身,這動作一大,嘴角溢出了一點鮮血,汝鄢祁勳隨便用袖子一擦,這金色的袖子被染上了如同即將熄滅的火燭的橙色。
汝鄢祁勳跟在錦瑟的後面,這走過的路是那麼熟悉,這條路汝鄢祁勳不會記錯的,這是去往這林玉荷那裡的路,他當時將林玉荷趕出了鳳翔宮後,也曾去這應當是她的寢宮的長夏宮幾次。
“她來了嗎?”汝鄢祁勳微微有點懷疑了,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但是錦瑟並沒有回答他,汝鄢祁勳停下了腳步,但是這錦瑟並沒有停下,大有一副,他愛來不愛的意思,汝鄢祁勳這時候才肯定了,立刻快步跟上。
走進了這長夏宮的宮門,繞過了遊廊,進了這主殿的後院,這院中的石桌上放了一些酒菜,但是卻空無一人。
“錦瑟!”
“恩人,陛下到了。”
連蒹葭從這一邊的小房間裡和這玉衡一起走了出來,汝鄢祁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邊,一時激動,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連蒹葭和玉衡都看到了這噴出來的血,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