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銀光的長劍,狠狠刺穿她的身體時,猶不知自己爲何會護在這個男人的身前。不是,一直,都不愛得嗎?爲何,爲何在看見那把避無可避的劍尖時,明明離着他不是最近的自幾,卻是不顧一切得衝到他的跟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爲他生生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身子好重,重得她好想躺下來休息。眼前陣陣得發黑,無力的闔起雙目向着後頭倒去,隨即被雙有力的臂膀抱起,“景嫺你不會有事的”弘曆的周圍散發着驚人的逆氣,眼神冷厲如冰,被他的目光瞥到的衆人,皆是普通跪在地上。那些被縛住的刺客,高昂着頭,便見抱着一女子的清廷皇帝掃了過來,看向他們的眼神,便如同看個死物一般。
弘曆心中恨極,但現在卻不是處理他們的時候,便令侍衛們將他們壓入天牢,以待親審。抱着懷中的景嫺,匆匆得走向屋內。他不能相信,方纔還與他言笑晏晏的女子,如今卻是奄奄一息得躺在他的懷中。如花的容顏失了往日的紅潤,泛出灰敗之色,氣息也漸漸的得弱了下去。
古太醫一直跟在弘曆身邊,現下其他的太醫還未趕過來,便先由他充數了。隨着嫺貴妃不停流出的血,屋內散發出股奇異的香味 ,卻帶着深深地不詳。古太醫對毒藥之類,深有研究,但對於外傷,卻不是那麼在行的。故而那柄劍一直未敢拔出。因着劍的壓迫,傷口只是泛出些血來。一旦將劍拔出,沒有壓迫的傷口勢必噴出大股鮮血,勢必危及性命。可這刺殺之人,其心實在歹毒,竟然在還劍上抹了毒藥。
“如何?”因着那劍直透後背,不能躺下,弘曆便一直扶着她。見古太醫眉頭深皺,心知不妙,但心裡還是帶着些期望。
“皇上”古太醫偷眼瞧了眼皇上,便被那雙充斥着駭人怒氣的眼嚇的一個激靈,立即道,“娘娘傷情嚴重,且劍上被人抹了劇毒”
“什麼?”眸子皺然一縮,不可饒恕正欲發怒,忽然嫺貴妃低吟出聲,弘曆立即低頭看向懷中女子,目光中,滿是柔和。“景嫺?”
生爲大家貴女出生的嫺貴妃,何時受過如此的大罪。然她生性堅韌,故一直強忍着,弘曆因着怒氣彰顯,身子微顫,扶着她的雙手略不穩,觸動了傷處,一時痛呼出聲。一波一波永不停息的疼痛,使她開口的力氣也無。含着眼淚的雙眼,盈盈瞅着弘曆,似有千言萬語。弘曆只覺得自個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揪着,傳來綿綿不絕的疼痛。
容嬤嬤與紫荷不停得流着眼淚,雙目已是紅腫,她們不忍打擾主子與皇上相處。尤其容嬤嬤,更是心通至極。嫺貴妃自小便是她奶大的,心裡一直將她當作女兒來看待的。她寧願替主子挨那一劍,也好過眼睜睜得看着主子受苦。
片刻,高無庸帶着一幫子太醫趕了過來。太醫們正要行禮,便被弘曆厲聲打斷,“行什麼禮,還不快診治”容嬤嬤走上前來,欲接替皇上,自己扶着主,被他的眼神止住。
太醫們見狀,也不敢像往日裡那般互相扯皮,切了脈後,迅速定了方案。院正李太醫被高無庸傳喚時,便多了個心眼子,帶了兩個醫女過來。
“皇上娘娘不僅受了劍傷,還中了毒。”老天,再過幾年他就可以退休返家了,難不成要將腦袋交待在這兒了?眼兒一轉,就見一旁皺着眉頭深思的古太醫,心中頓時有了主意。硬着頭皮說繼續道,“若論識毒解毒,臣等合起來也及不上古太醫。而現下,當務之急的,便是將劍拔出。”說道此處,李太醫躊躇了片刻,又道,這拔劍時,血勢必噴濺。皇上見血,總是件不吉利的事兒。
“拔吧”弘曆淡淡的剜了李太醫一眼,“朕就在這裡”視線落在嫺貴妃蒼白的面容上,“景嫺,莫怕朕在這裡陪着你”隨即便見她露出一個笑容來,然而這笑容露得艱難無比,額上更是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弘曆恨不得將她摟入懷中,好好安撫,可是不能。
“哎呀”容嬤嬤忽然止住眼淚,猛地衝了出去。紫荷一驚,急忙拉住,卻只是碰了個衣角。惶惶不安得看了一眼皇上,見他並無露出不悅之色,方安下幾分心思。轉眼,就見李太醫上前雙手抖抖索索得握着劍,欲要拔出。趕緊閉上眼睛,不忍看着主子受那拔劍的苦頭。
“還不快拔!”弘曆低吼出聲,方纔太醫碰到了劍,疼得嫺貴妃一張嬌顏微微扭曲。
“皇上還是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來吧若讓臣等來做,勢必增加娘娘的痛苦”李太醫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吐出這麼一句話。高無庸得了皇上的示意,立即奔了出去。
弘曆只覺怒火中燒,這幫子太醫,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扯皮,狠戾得瞪了他們一眼。李太醫等人,頓覺頭皮一麻,膝蓋發軟。好在,此時皇上的心思全部在嫺貴妃的身上,並未太多關注他們。偷偷的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真想告老還鄉啊
鮑白只覺自個沒用,當日他離家出走,本就是爲了搶回姐姐。後來見姐姐過得還算不錯,便將這個念頭改爲了保護好姐姐。如今,姐姐就在自己的面前,被人生生刺了一劍,若潮水般涌出來的悔意立時將他淹沒。雖然他已將刺客拿下,但姐姐卻是性命垂危。他好恨
匆匆趕來的高無庸,見到的便是散發着滔天恨意的鮑白,恨意若實質一般能將人絞殺。“公子,快去幫貴妃主子拔劍”話音方落,眼前已是沒了他的身影。
李太醫等人只覺眼前一花,就見一身着侍衛服飾的少年出現。“現在拔麼?”
“嗯”李太醫隨即喚來兩個醫女,拔劍之後,需要立即止血。所需藥粉他已是備好,兩個醫女也是手藝嫺熟的。紫荷放下落地罩上的帷幔,將一干太醫隔在外頭。
弘曆一直扶着嫺貴妃,低聲對着鮑白道,“朕相信,你不會讓景嫺多受苦的”
鮑白輕輕得瞥了眼皇上,便將目光移向面色慘白的姐姐,她的眼裡是滿滿的信任與鼓勵。“公子,可以拔劍了拖得越久,對娘娘越發不好。”一旁的醫女輕輕提醒道。
銀光一閃,鮑白已然將劍拔了出來,閃身出了帷幔。兩個醫女迅速上前剪開衣衫,灑上止血的藥粉。弘曆頓覺景嫺渾身一震,臉白如紙。貝齒狠狠得咬着下脣,細細的血色留了出來。而折磨並未過去,傷口還需那煮過的白色布條緊緊纏繞着。
疼得她幾度欲昏死過去,可她捨不得,捨不得睡過去,她怕,怕就此再也不能醒過來,她還沒見着永璋長大生子。還有她的五兒,不到兩歲,沒了額孃的保護,如何能在着深宮中安然生活下去。“景嫺景嫺”弘曆在她的耳畔輕輕呼喚着,生怕她就此閉上眼睛。就見她雙脣翕動了幾下,卻聽不見一點聲音。
弘曆心知她惦記着一雙兒女,便令人將永璋與五格格迅速傳至漱芳齋。醫女們爲嫺貴妃處理好傷口,與紫荷一同替她穿上衣服,便退了出去。紫荷則請李太醫等人進來,繼續診治。
古太醫重新爲嫺貴妃仔細的切了一下脈,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古太醫,景嫺到底中的是什麼毒?”一直關注着古太醫臉色變化的弘曆,見他面色沉重,立即開口問道。
“此毒名曰‘彼岸,中了此毒,半個時辰後便會陷入昏睡,七日後則┅”古太醫瞄了瞄皇帝,隱下後面的話兒。其中的意思,不用說出,也是明白。
“無藥可解?”他素來穩重的嗓音第一次出現隱隱的顫抖。
古太醫避開皇上的目光,搖了搖頭,吶吶道,“若給臣一段日子,許能研製出解約來。但┅娘娘已等不到解藥研製出來了。
“怎麼會?”弘曆瞪大眼,不可置信得喃喃道,“難不成傾一國之力,也救不了景嫺麼?”
古太醫再一次打破皇帝的期盼,“據臣所知,‘彼岸’當時僅存三顆,前後有兩個高手死於此藥,娘娘這便是最後一顆。在武林中被譽爲第一毒”
“爲什麼?”輕輕撫摸着景嫺光潔的面龐,手止不住得顫抖着。“爲什麼?”
古太醫長嘆了口氣,正欲離開,留給皇上與嫺貴妃獨處的機會,就見容嬤嬤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手裡緊緊捏着個黑黑的盒子。
“古太醫,看看這個?”還未站穩,便將盒子交給古太醫。原以爲不過是木頭盒子,哪知觸手冰涼,低下頭細看,竟是罕見的整塊墨玉製的盒子,掀開盒子,就見裡頭有着顆藥丸,散發着沁人的香氣。
“沉眠?”古太醫驚喜得叫道,“娘娘有救了?”墨玉盒子中所置的這顆黑色藥丸,乃是當世不出神醫所制的救命良藥,服了此藥的的人,再將其置入寒冰玉棺中,便會陷入長眠,等待救治的方法研製出來。
“寒冰玉?長眠?”弘曆喃喃道,失望的眼,漸漸萌出光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