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立威

在瓜爾佳曼曼十六年的生活中,得自母親的庇護,她的日子是安靜而又祥和的。雖是聰慧機敏,但往往有很多事,沒有親生經歷,光憑想象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眼前的這個將茶水灑在曼曼吉服上格格,出自皇太后一族的鈕祜祿家的女子,心高卻無運數。亦想要憑藉那些虛無縹緲的寵愛,與曼曼這個皇帝親自指婚,上了皇家玉牒的福晉攀比,本就是癡人說夢。未嫁之前,無論身份多高貴,嫁人後則須得依着夫家的規矩。

跪在地上請罪的鈕祜祿格格,並未有太多的恭敬。相反,她看向曼曼的眼神,夾雜着毫不掩飾的挑釁!

心中暗歎了口氣,不忍又如何?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區別只是手段而已。“鈕祜祿格格,咱們皇家最重規矩,身爲爺的妻妾,一言一行自是要比尋常百姓更加的注意。往日,咱們府裡沒有個主事的,而我們爺又是個寬厚溫柔的,自是不會同你們計較!但如今,既然我瓜爾佳曼曼蒙恩成了也福晉,日後這府裡之事,自是不能不管。”

曼曼的語氣很輕,甚至帶着暖暖的親切,但就在諸位妻妾放下提起的心,眼中漸漸露出輕視之意時,話鋒陡轉,“既然妹妹的規矩差了些,那便去內務府重新學吧,什麼時候學好了,什麼時候再回來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諸人臉色均是一變,皇家怎得會要一個不懂規矩的格格?原來福晉也不過是面軟心辣。鈕祜祿格格聽了後,漂亮的眼睛裡即刻涌了兩汪水意,溼漉漉的看向坐在一邊,一直未開過口的永璂,軟軟的喚了聲,“爺~”纏綿悱惻,映着她婉約清麗的面容,格外惹人心憐!

永璂嘆了口氣,似是有些不忍,移開目光,道,“聽福晉的吧!”便不再出聲了。自從入了十二貝勒府之後,一直風光無限的鈕祜祿格格,簡簡單單的就定了日後的命運。

在內侍要將她拖走時,曼曼眉頭微微蹙起,擺手止住內侍的動作,嘆道,“罷了,罷了。看在今日是大婚的第二日,我亦不想有些什麼不好的傳聞,鈕祜祿格格暫且就在府中的小佛堂靜思一段日子吧!”

曼曼處置的法子,可以說是極爲溫和的。偏偏讓府裡的諸位格格自腳下升起股寒涼之氣。只因自始自終,她們的貝勒爺全然都是站在福晉那一邊的。侯門深宅裡的女子,對於後院生存之道,最清楚不過。她們的丈夫已然表明了態度。而那自持備受寵愛的鈕祜祿格格爲她們蠢蠢欲動的心,狠狠的敲了一記。但這又如何?後院,從來就不是隻憑男人的寵愛就行?曼曼從她們的眼神中明明白白的看出了這個意思?

“ 怎麼了?”看着女兒神情恍惚,不知想到了什麼,瓜兒佳夫人出聲問道。

額娘關切慈愛的眼神,令她一暖,笑着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貝勒爺是個很好的夫君。”陳懇的語氣,即便是最爲了解她的母親,也聽不出任何異常來。因着,她讚歎的確是發自心底的。

“這就好!”女兒的神色不似作僞,瓜兒佳夫人提着心,也放下了一半。緊接着,就聽得女兒道,“對了,皇后,皇額娘那頭讓我傳話,說讓額娘找個日子入宮敘話呢!”

“額娘知道了。”爲女兒整了整衣服,依舊有些不捨。但更加不能因着自個,而給女兒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好了,時辰也有些不早了。咱們出去吧!”

送走了女兒女婿,善齊又坐會了炕椅上,一顆一顆的擺着棋子。正是方纔與十二貝勒對弈的棋局,若是懂行的,便能看出,黑白二字,黑子已佔半壁江山,另有利劍之勢,直擊白子。而黑子佈局亦是穩紮穩打,防守嚴密,攻守兼備,白子敗勢已定。

善齊的目光仍未離開棋盤,聽着腳步聲,便道,“夫人,明日我便要啓程上任了。我不在京裡的時候,夫人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便可。若是有人前來相邀,便找個理由拒絕吧!”

“ 妾身明白。老爺放心就是。”瓜爾佳夫人瞄了眼,就將目光收了回來。“曼曼今個提起,道是皇后娘娘要我入宮敘話。過個幾日,我便遞牌子吧!”

“嗯,”輕輕頷首,看向對方的目光,帶着點點柔情,“跟着我,夫人着實委屈了。”

“老爺,你說哪兒的話呢。”即便夫妻多年,見自己丈夫這般看着自個,瓜爾佳夫人依舊紅了臉。“方纔老爺並未吃些什麼,妾身讓廚房做了些粥點。老爺快吃吧!”

隔日,善齊帶着長隨與幾個伺候的,匆匆趕赴任上了。留在京中的瓜爾佳夫人依着丈夫所說,閉起門來過着自己的日子。甚爲低調,有心想要攀交的人家,送了幾次帖子,也無音信。時日長了,也就歇了心思。只是私底下傳出來的話兒,則並不動聽了。

貝勒府規矩森嚴,尤忌私下傳遞消息。回門之後,女兒過得如何,瓜爾佳夫人則是無從得知。心中掛念非常,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她本也不是什麼傷春悲秋的女人,不過一段時日,也適應瞭如今這般悠閒的生活。想起女兒說過,皇后娘娘要自個入宮敘話的。便遞了牌子進去,第二日,宮裡就傳話,讓她準備入宮。

到了時辰點,瓜爾佳夫人便在宮門等候了。舉目望去,威嚴的氣勢,從那層層疊疊的宮牆,撲面而來。眼神微微迷茫。八旗出身的女子,這一生幾乎都會進入那個讓天下人敬畏、癡迷的宮殿。高大的宮牆,將碧藍的天空分割,僅能看見頭頂上的那一小片天空。但就是這樣的場景,瓜爾佳夫人也沒有機會看見過。也許,當初她也來過這裡,出去之後,命運是否會發生改變。

前來迎接的是個容貌極爲清秀的中年內侍,甚至可以說好看。溫潤斯文,亦有幾分儒雅。面上帶着微微的笑意,道,“夫人請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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