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怎麼會看到他的臉!”追月嘀咕着,轉身回到殿裡,眸光一瞥,看到窗前的几上,擺着那隻魑紋琉璃碗。追月走過去,拿起那隻碗,隨即會心一笑,朝殿外走去。
出雲靜立在虛空之中,他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波瀾不驚的眸光,看着下面悄悄出殿而去的人。昨夜的事,他一直如鯁在喉。
出雲自己也記不清在這白玉宮住了多久,許是數百年,亦或更久。只是自己早已是不沾凡塵,不入俗世,可是爲什麼,會爲了這個丫頭亂了心神。即便他入定一般側在榻上,手裡拿着黃卷,可是他的心卻一刻都不曾從她身邊移開,甚至在那丫頭將沾滿墨汁的筆含浸在嘴裡,他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
而寒潭邊那個嬌憨的笑顏,那個好似久別重逢的輕吻,更是在他那亙古不變一心向道的心裡劃開了不一樣的漣漪。出雲不自覺的伸手,纖細修長的手指摩挲上自己的脣瓣,脣角淡然一笑,嫣然無方。
片刻後,淡淡的喜悅在出雲的眼眸中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那個“曦和”是誰?這丫頭爲什麼能拔出自己的慧劍?自她來到天都,靈域、妖域、魔界紛紛出現在白玉宮,這到底和她有什麼關聯?她剛纔似乎有意在尋找什麼,難道她不似表面看起來這般單純?師尊的偈言又是什麼意思。
追月留在出雲心裡那縷淡淡的瀲灩之波,被重重疑慮滌盪着,出雲擰眉輕嘆。
正凝神,不想被下面傳來的鍋碗瓢盆聲給打斷,挑眼看去,那個小廚房裡,居然還冒出嫋嫋青煙。出雲輕哼一聲,隨即落下虛空,緩步朝偏殿而去。自己不過隱身數個時辰,這丫頭不僅不聽教誨,又見了靈域之人,現在居然還跑去偷吃。想着,出雲便覺得胸中怒意平,輕薄自己也就罷了,又偷懶,又喝酒,還真笨,數天學不會辟穀術,如今這次被抓到一定要好好懲罰。隨即一手推開偏殿的廚房門,卻見追月端着那個魑紋琉璃碗,怔怔地立在原地,一臉錯愕。
“師......師父。哦!不不不,不是師父......我......”追月語無倫次。
“你什麼?”出雲黑着臉,看着眼前的追月,“我只不過片刻不在,你便不思進取。”說着,出雲快步走到追月身前,看了看竈臺上那碗湯羹,清亮的湯汁盛在琥珀色的琉璃碗裡氤氳着熱氣。
追月來白玉宮後,每每都是一大早便將一碗湯擺在出雲殿前的臺階上。便是隻看湯的色澤,從開始的漆黑一片慢慢變成了如今讓人頗有食慾的光澤,也能得知,追月作此湯羹卻是熟能生巧,十分用心。
出雲不假思索地端起那碗湯,便朝門外走去。追月不明就裡,疾步跟着他身後。
“師父,你這是要做什麼?小心燙手!”追月焦急的跟隨着出雲,看着他那纖細修長的手指緊握着那隻琉璃碗,面上毫無表情,一語不發。
不覺已走到殿外的合*歡樹下,出雲轉身,看着身後的追月,見她一臉茫然。隨即將手一翻,手裡那碗湯瞬間傾倒在地上茶。
“不要......”追月欲上前,結果腳步不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眼看着那碗湯,在眼前傾倒殆盡,片刻後緩緩沒入樹下的白玉稀土,留下一個深深的水印。追月趴在地上,仰頭,看着身前的人。他逆着頭頂清冷的月光輪廓深刻,鳳眸微斂,眉頭深鎖,薄脣輕抿,搖着頭看着自己。
追月低頭,看着樹下斑駁的水印,或深或淺,不止一塊,她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落入冰窟,渾身無以復加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