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走出古紇大營,阿木等人立刻上前面色擔憂的喊了一句:“王爺。”
他們得知王爺一人跑來古紇大營的時候,便心急如焚的趕過來,被古紇士兵攔在營地之外,他們剛想硬闖進去,便見到王爺走了出來。
不禁放下心來,還好沒出什麼事情,否則他們死不足惜。
蘇瑾連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們,徑直向前走着,亦是無視什麼緊緊跟隨的阿木和侍衛。
不知走了多久,驀地,他捂住嘴咳嗽了幾聲,鮮紅的血液從指縫之間流出來,他默默的看着手上一大灘血液,眼睛緩緩地閉上,身子搖搖欲墜,最後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古紇大營裡,夏賢走進帳篷裡,兩名古紇御醫即刻上前行禮,道:“臣等參見皇上。”
“平身。”夏賢緩步走到牀邊,看着安靜地躺在牀上足足昏迷了兩天的女人,問道:“人如何了?”
“回稟皇上,這位姑娘只是受了皮外傷,並無大礙,多養幾天便能痊癒,皇上可以放心。”其中一位御醫如實回答。
夏賢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們出去吧。”
“是。”
帳內,夏賢坐在牀邊,修長有些粗糲的手指輕輕地撫摸着顏夕的面容,眼中一片柔軟。
有多久沒有這般仔細的看過她了?現在想想,似乎很久很久,久到幾乎忘記了她的溫度和味道,甚至覺得她的樣子都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不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夕兒。
他沒想過,她竟然會獨自闖過幾十萬將士廝殺的戰場,能毫無畏懼的張開雙臂擋着強弩,不惜用自己的命去保護那個男人。
曾經膽小怯懦地小人兒,如今已經變得這般倔強果敢堅強,不再是跟在他的身後,用那雙欣喜憧憬的眸光望着他,叫着‘大哥’的可人兒。
曾經失去的一切,果然再也回不去了嗎?
夕兒,快點醒過來吧,睜開眼睛看看我,我就在你的面前,所以,快點醒過來吧。
夏賢坐了很久,久到他將兩個人共同生活的前半生都全部回憶了一遍,然而他發現,十七年的回憶竟然只用了短短的一個時辰,不禁心中感到一股悲涼。
是啊,那時的他一心想要替未曾蒙面的母后和家族報仇,想要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常年在外謀劃奪位,與她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回想起來,除了每次聽到她軟糯的喚着他的聲音,軟化了他冷硬無情的心,長大之後,他幾乎每次和她相處不會超過一刻鐘,甚至連話都不會超過十句。
總是她在旁邊輕聲地說着,他靜靜的聆聽,因爲他喜歡她在他身邊的感覺,喜歡聽她說話的聲音,那樣他纔會覺得自己的心是活着的。
那時的他,想過奪位失敗最終一無所有,甚至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卻從未想過她有一天不再是他的。
夏賢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溼潤的瞳眸望着顏夕,他珍愛守護了十七年的小人兒,眼底是無盡的沉痛和悲涼。
手再次伸向她,卻驀然停在半空中,良久,他收回手臂,站起身子,走出了帳篷。
顏夕覺得眼前一片蒼白,身子輕飄飄的落不到地,心也跟着不上不下的找不到安全感,突然,眼前寒光閃過,她順勢轉頭,便看到那道寒光穿透了蘇瑾的身體,大量的鮮血不斷的往外冒,還有那雙血淋淋的手向她伸過來。
她驚恐的嘶聲厲喊:“阿瑾……”
突然,周圍景緻轉變,萬千的桃花在空中飄凌,如桃源仙境,她疑惑地環顧四周,沒有阿瑾,沒有鮮血,剛纔的一切都是夢嗎?
這裡又是哪裡?啊,她想起來了,這裡是古紇皇宮,這片桃花林是夏賢爲她種下的,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禁感到酸澀,她欠夏賢的情今生今世都無法償還。
驀地,一隻溫暖的大手撫摸着她的頭,讓她感到安心溫暖,眼皮不受控制地慢慢垂下,耳邊聽到一道模糊的聲音:“若有來世,你可願陪我一生。”
顏夕慢慢地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白色帳頂,以及一些簡單的傢俱,這時,一道驚喜蒼老的聲音喊道:“快去稟報王爺,這位姑娘醒了,快去。”
顏夕聞聲望去,便看到兩位中年人面露欣喜的看着她,而她,並不認識他們。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戰場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在腦中涌上來,她的心臟驀地一收縮,掀起被子便走下牀,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或者說根本就忘記了。
“姑娘,姑娘,您的身子剛好些,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兩位御醫極力阻攔,他們可是知道這位姑娘可是在皇上的心尖上寵着呢。
否則也不會每日都會親力親爲地侍候着,從不加以他手。
“讓開。”顏夕厲聲說道,即便是厲聲卻只是軟綿綿毫無威懾力的聲音,她現在勉強地站着都已經耗費她的身上僅有的氣力,更何況大聲說話。
“這,姑娘,您身子還沒好,不宜下牀走動,您還是快回到牀上躺好,好好養着纔是。”御醫不敢動粗,碰一下都不敢,畢竟是皇上的女人,也只得擋住去路苦口婆心的勸着。
“讓開。”顏夕有氣無力的說道,她要去找阿瑾,看不到他她便不能安心。
“退下。”這時,一道微沉的聲音傳來,隨着話音落下,夏賢的身影出現在帳內。
顏夕擡頭看着他,兩個人就這樣不言不語的相互對望,兩個御醫見狀,不敢有絲毫遲疑趕緊退出營帳。
“我要走。”顏夕淡淡地開口對他說道。
夏賢臉色微沉,心不經意的被刺痛了一下,說道:“這麼就不見,你見到朕的第一句話就是想要再次離開?”
“我要見蘇瑾。”顏夕沒有回答他的話,再次開口說道。
“休想。”夏賢狠狠地咬着牙說出這兩個字,然後又說了一句:“這輩子你都休想再見到蘇瑾。”
“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是要回到他身邊的。”顏夕清冷地眸光望着他,每個字都說的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