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安世子擡眼看着顏夕說道:“從這裡到弘定騎馬大約需要兩天的時間,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只會拖累你,你先行一步,到了弘定再派人來找我,我在這裡等你。”
“不行。”顏夕沒有片刻猶豫,直接拒絕他,道:“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裡,若是再碰到狼羣,恐怕到時候連你的屍骨都尋不回。”
她的身上已經沒有迷藥,只剩下兩份毒藥,以及幾十根麻痹肌肉的毒針,若是再出現狼羣,這些東西恐怕很難保身。
“可是……”安世子剛想反駁,卻被顏夕凌厲的目光瞪了回去,只能閉上嘴繼續閉目養神。
顏夕仰天望去,透過稀疏地枝葉傾灑進來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耳邊是鳥兒飛過的叫聲以及清脆的蟲鳴聲,鼻息間是清新的氣味,讓她切切實實地感受到自己此時身處的地方,來自於大自然。
若是在她的時代,是不會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事情,回想這些日以來所發生的事情,簡直就像是老天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在她歷盡磨難與絕望的痛苦中,此時此刻卻依然站在這裡,這樣望着如此湛藍的天空,她知道,她在等待,等待着奇蹟。
如果上天真的狠心奪走她的一切,到時候她便會親自做出決斷。
天色漸漸地黯淡下來,一片黑幕籠罩下來,只能憑藉着輕柔的月光和堆起的篝火照亮了周圍,顏夕將找來的乾柴放置一邊,坐到篝火前一點點地往裡面添些木柴。
地上鋪着一個方正的錦帕,上面放着幾個青澀的果子,她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啥時間酸澀的味道充斥在舌尖蔓延開來,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吐了出來。
安世子面無表情的吃着青果,看了看她然後看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道:“真酸。”雖然酸但是總比餓肚子強,更何況這是雲七小姐千辛萬苦找來的,可不能浪費了。
“虧你還吃的下去。”沒辦法,她想去河裡抓魚,可惜試了幾次都宣告失敗,打獵那就更不行了,只能找些青澀的果子充飢。
“總好過餓肚子。”安世子回答道。
顏夕擡眼看了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篝火的原因,他的臉上被染成一片通紅,她站起身子慢慢地向他靠近,安世子有些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她伸出手摸着他的額頭,然後又收回手,對他說道:“果然發燒了。”
應該是傷口受到了感染,所以纔會發燒,還好她有準備,白天採了一些退熱消炎的草藥,否則今晚安世子恐怕真的難熬了。
顏夕直接將草藥遞給安世子道:“吃了它,可以退燒消炎。”
安世子嚥了咽口水,他又不是馬,還要吃草,可是看着那雙白皙的手遞過來給他,更是沒法拒絕,他心下一橫,一把抓過草藥塞進嘴裡狼吞虎嚥地嚥了下去,一股難以言喻的極苦的味道在嘴中散開,甚至比那個酸澀的青果還要讓人難以下嚥。
若不是,若不是因爲雲七小姐,他堂堂尊貴無比的世子爺怎麼會真的去吃這種東西,簡直堪比毒藥,不過要不是擔心雲七小姐,他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折回來,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和她單獨相處了。
雖然他也受了傷,但是這樣似乎也並不壞,安世子暗自在心中想着。
“你睡覺吧,我來守夜。”
顏夕說着,將身上穿着的外袍脫下來蓋到安世子的身上,只是剛要收回手,卻被安世子抓住,她低頭看着他,黑亮的眸光中滿是不解地詢問。
安世子看着這樣的目光,仿若突然驚醒一般收回手,諂笑道:“謝,謝謝。”說完,他躺在地上轉過身背對着顏夕,只餘下清淺的呼吸聲。
顏夕收斂神色,坐回原來的位子,出神地望着跳動的篝火陷入沉思之中。
按照晏王軍離開皇宮所走的路線,目前應該是在以此地的南方,若是和他們匯合,難保不會在途中被在城外巡邏的叛軍發現,她又沒有聯絡晏王軍的方法,但以目前的情況,他們兩人很難能夠安全地離開這裡,順利抵達弘定。
到底是就近冒險與晏王軍匯合,還是確保安全兩個人上路去弘定呢?她的心中不斷矛盾的想着。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寂靜的夜,四周突然傳來沙沙作響的聲音,泛着可怕的綠光的眼睛從四面八方的草叢樹林中露出來,隱約還能聽到危險地聲音,擡着輕緩地腳步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逼近。
安世子瞬間從地上站起來,臉色十分難看,顏夕遞過去一個火把,道:“它們恐怕是尋着血腥的味道找過來的。”
“小心點。”安世子輕聲地說道,身子慢慢地靠近她,呈現出一種保護的姿態。
顏夕站在他的身後,眸色忽明忽暗地望了他一會兒,才收回視線,道:“我數三聲數,你便一直往東邊跑,如果我們分散了,我會沿路做上記號,到時候再匯合。”
“嗯。”安世子手中緊緊地握着長劍,重重地點了點頭,下定決心,一定要緊緊地跟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
“一,二,三,跑。”隨着顏夕的話音落下,她朝着地面一扔,嘭地一聲,紫色的煙霧隨即彌散開來,只聽到咽唔幾聲,幾匹狼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時,兩道身影快速地朝着東邊的林子跑去,一刻也不敢停留,與此同時,煙霧開外的幾隻矯健兇猛地狼快速地跳進草叢之中,緊隨而去。
“你先走。”眼看着狼羣緊隨而來,安世子停下腳步攔在身前,大聲喊道。
他的胳膊和腿上早已被鮮血浸染,但是此時卻已經顧不得疼痛,而且他知道,狼羣是追尋着他身上的血腥味而來,如果他與七小姐分開,便能將狼羣引開。
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他顧不得其他,立即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