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將顏夕攬進懷裡,修長白皙的手指仔細的輕輕撫弄她被風吹得稍顯凌亂的髮絲,動作輕柔脣角噙笑,一舉一動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寵溺的柔情。
十指指尖不經意地碰觸顏夕的額際,溫柔寵溺地感覺一絲一絲注入她的內心深處,溫暖而留戀。
她看到的永遠都是蘇瑾溫柔儒雅的一面,可是這不過是他內心的冰山一角,他最冷酷絕情的樣子就隱藏在溫雅的表面之後。
顏夕低頭垂眸,掩去了她所有的心思。
蘇瑾狹長漂亮地眼眸微微朝着某一個方向望去,然後脣角勾起若有似無地笑,彷彿在說:你失去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再找回去,本公子得到的東西也絕對不會放手。
遠處,雲賢隱藏在錦袖下的手緊緊握成拳,泄露了他此刻暴怒的心,良久,他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整個陵城縣都籠罩在柔和的晨光中,昭示着旋繞一整夜的悲痛,憤怒,恐懼,絕望都已經過去,新的一天將從此刻開始。
封晏下令將鬧事者全部關押在監牢裡,不論是疫症患者還是縣衙的官兵都關在一個地方,監牢裡空氣散發着惡臭污濁,病菌交叉感染,使得加重他們的病情,一夜之間牢裡將近一半的人因爲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而死,地上躺着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其他人眼中均是一片死寂與絕望。
就在他們萬念俱灰的時候,幾名身着白褂的獄卒將牢門一一打開,然後冰冷地說了一句:“都出來吧。”
大家紛紛不解地互相對視,沒有動彈,過了一會兒,終於忍耐不住對生存和自由的渴望,爭相恐後地跑出來,哪怕跑出去之後就是死他們也不想呆在這個腐朽恐怖如同地獄般的監牢裡。
那些躺在地上起不來跑不動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明明走出牢門就可以出去了,可是卻怎樣也爬不起來,漸漸地牢裡安靜下來,地上還剩一口氣兒的人眼中一片死寂空洞。
只有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黑色的眼中晶亮閃爍,那是求生的本能,也是想活下去的堅韌不屈,想要走出這個牢籠的而透出的不甘和希望。
沒一會兒,又進來十幾個白衣大褂的人,挨個監牢查看,活着的人就擡出去,也不知道擡到哪裡,死了的人則是堆在一起然後稍後處理焚燒。
縣衙的大堂內,顏夕將研製的藥方給了各位大夫,然後囑咐一些注意事項,每一位大夫負責一部分病人,這樣可以保障更多的患者能夠儘快得到治療。
十幾名大夫都震驚地看着手裡的藥方,滿臉的不可置信,這真的是治療霍亂的藥方?如果是真的,這位姑娘竟然就這麼輕易的將藥方交給他們?老大夫們心中五味雜陳。
不論如何,還是先試試藥方再說,大夫們小心翼翼地捧着藥方離去。
“你滿意了?”冰冷的聲音傳出來,封晏玉立身長的身影從側門走了出來。
顏夕清亮的美眸直視着那雙冷漠的紅眸,緊抿着脣,過了半晌說道:“謝謝。”
她實在看不透晏王這個人,當她找到晏王開口求他放人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長篇大論,企圖說服他,沒想到晏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良久,然後下令放人。
她不知道晏王爺爲何總是莫名其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什麼掙扎什麼,看的她心裡發怵,覺得不自在,本能地不想在這裡多做停留,不想呆在這個男人身邊。
顏夕幾乎是逃離一般的匆匆而去。
封晏看着顏夕離去的背影,手中的宣紙緊了緊,然後又打開仔細看了一遍:女人嘛,一定要哄,她高興了心自然就向着你.
他的眸色恍惚了一下,不悅的情緒一閃而過,什麼時候他做事情需要那個老頭子來指手畫腳,隨即,周身的戾氣爆發出來,冷冷地說道:“辰星,派人截了白玉腴,全部砸到鍾靈山腳下。”
裴辰星一聽,內心一顫,這一招真夠狠的,每月蘇公子派人運到山上給莫離子的白玉腴酒要是當着老頭子的面全砸了,他不得心疼死,能跑下山找王爺拼老命。
不過看到王爺一身戾氣,暴怒的情緒久久不散,想必老爺子每隔幾天飛鴿傳書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王爺已經忍無可忍了吧。
回想一下,雖然王爺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有些時候做的也挺好的,裴辰星腹誹。
牢裡的疫症患者都被帶到乾淨舒適的院落,然後接受檢查治療,每個人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但是現實是他們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就像之前一樣,不知爲何,衆人突然喉嚨裡彷彿被梗住了,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小男孩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手裡捧着難聞又噁心的一碗藥,眉頭不皺一下的全部喝了進去,他想活,一定要活下去。
顏夕替男孩仔細檢查聽脈,瘟疫爆發已經過去近半個月,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他們的病症確實是慢慢好轉起來,腹瀉嘔吐的症狀幾乎沒有,人也精神了很多。
男孩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顏夕流露出的那雙美眸,他認得這雙眼睛,就是大火的那晚,對着他們說找到能夠治好他們的藥方的姐姐,他知道她沒有騙他們。
這段時間他到處打聽,才知道是這位姐姐研製出藥方救了他們,不止如此,將他們從牢房裡救出來的也是這位姐姐,她救了他兩次性命,他永遠不會忘記。
顏夕替他檢查一番,笑了笑,說道:“嗯,恢復的不錯,很快就能又跑又跳了,放心吧。”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包油紙給他:“給你,以後喝完藥就吃一塊,這樣就不苦了。”
她記得這個孩子,每次喝藥都是眉頭都不皺一下,那個藥有多苦多難喝她最清楚不過了,可是這個孩子竟然能夠面無表情地痛痛快快地喝完。
而且他總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裡,不和任何人說一句話,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