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是鎮北侯的嫡孫,在京都是個有名的小霸王,他想要的東西,沒人敢說半個“不”字,然而剛剛卻被一個小小的督察推搡着跌倒了,硬生生地將他垂涎已久的露絲從眼皮子底下帶走了。因爲來的這個地方不是太光明,所以,就沒帶家丁保鏢啥的來護衛,可就是這個小小的疏忽,竟然讓人鑽了空子,使自己吃虧了!
咦,督察是什麼東西?陳耀心中憤懣不已,陳耀忽然想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這大順朝沒有設那個什麼督察啊,想必是被人騙了?竟然還被他的手腳鎮住了,實在丟人丟大了!
“這個面子得趕緊找回來的,咋還有心思和你媾合了?滾!”陳耀彷彿吃錯了槍藥,對那個和自己摟着一團的一個女孩罵道,“還要錢?就你這兩下子也還想要錢?我踹不死你?!快滾!——”
那個女孩被他罵得抓瞎,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最後,還是被那陳耀一腳踹了出來,還嫌不夠,罵道:“多長點能耐再跟爺談價錢,爺不是隨便糊弄兩下就行了的!”
衆人皆驚訝不已,等那陳耀出來,卻還是看見他很大方地給老鴇薩莉兩張大面值的銀票,吱吱咕咕地表述了一番不滿,回家去了,他發誓要找人收拾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謂的督察。
……
傍晚,在劉三的租住地,柯寒盛情難卻,他被清了上座,接受劉三和露絲的跪拜,總感覺有些彆扭,但還是忍住了要走的衝動,又舊話重提道:“我也有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永遠恩恩愛愛,和和氣氣的過好每一天!好了,你們也快快平身吧,我們都差不多大的年紀,沒必要這麼正經的。眼下,好好規劃一下將來的日子倒是首要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柯寒笑道:“依我看,劉三還真能去賣水產海鮮啥的了,再不濟,你還是有一股子蠻力,倒是可以去貨運碼頭做個搬運工呢。”
劉三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大人說的是,我也正有這樣的打算!”
“哎呀,來來來,正經事要辦,快,交杯酒,交杯酒一定是要有的,”柯寒還是那樣喜歡熱鬧,要真玩起了,還真的沒有一點官樣了,他端着壺,給露絲和劉三倒滿了酒,祝福道,“早生貴子啊!”
露絲羞澀地笑笑,低頭不語。
這時,隔壁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陣琴聲,雖然是斷斷續續的,甚至還有些音準上的毛病,但聽得出,那是一個初學者費盡心事的演奏。
露絲竟然被吸引了?!她放下碗筷,情不自禁地朝那間房走了過去。這又是一個典型的音樂達人,只要有音樂,就有她的激情和希望!
隔壁的房門半掩着,透過門縫往裡看,就見一個小女孩坐在古箏旁認認真真地彈奏着,儘管她的指法很不熟練,但是很執着,看得出,她的訓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你太緊張了!”露絲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那個女孩就停下來怔怔地看着露絲,眉毛向上挑着,不屑迴應似的。
“按照你的指法,其實,你可以彈奏的更好!”露絲換了個說法,那女孩這才默默地掉過頭來,等着露絲的解釋。
“能再彈一曲我看看嗎?”露絲笑着,親切地問道。
小女孩並不言語,但是,她真的就重新彈了起來,跟剛纔相比,並沒多大區別。
“鬆弛是古箏演奏方法的關鍵。也是演奏成敗的重要環節。看了你剛剛的演奏,我只能說,你沒能徹底地放鬆,還是很緊張!在演奏狀態中鬆弛,具體講,就是從心理,情緒心態的鬆弛再達到肩、臂、肘、腕、指的鬆弛,給人的外在感覺,應是演奏姿勢的鬆弛。你好像很拘謹,你的上身不是自然挺直,而是刻板僵硬。演奏中,我們要注意整個身體的自然鬆弛,達到自我鬆弛與自然鬆弛的統一。因此在演奏中,鬆弛是首要問題,必須認真做到!肩部緊張是常見的毛病。我們的肩、手、臂的動作要協調一致。手腕與手指、前臂形成一個水平面,不要突出來,而上臂外展與側胸壁成45度角爲宜,上臂過於外展,則肘必然支起太高,導致上臂緊張!在演奏中臂既要放鬆,又要保持手臂各個環節的支持力。手腕部一般常出現的毛病有手腕塌陷,也叫塌腕手腕僵死,處在肌肉完全緊張的狀態,屈伸發生困難,手部失去獨立運動能力,造成腕、指運動笨拙,速度緩慢。一般正確的手型是手與前臂基本保持同一方向,手腕稍向右斜一點。手指要做到正確張弛,在演奏中是由手指來接觸琴絃,當手指尖沒有接觸到弦時,手指應該是自然下垂,不用一點力,是完全鬆弛的。”露絲就彷彿是在給一幫孩子上音樂課,講得頭頭是道。
“啪、啪、啪、啪!”等露絲講完,後面就響起了一陣有力的掌聲,跟着就是一通誇讚,“講得好啊,把一個難以領會的理論講得如此透徹,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敢問姑娘師從何處?供奉何職啊?”
露絲轉身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個身着灰布舊長衫的老頭,他就彷彿發現了一個寶貝似的,毫無顧忌地盯着露絲,兩眼放光。
“小女子閒來無聊,將自己所知說出來而已,並無他意,老先生勿要取笑爲好!”露絲被老人家盯得不好意思了,她趕緊做了一番解釋,然後又謙虛地施了一禮,就要離開。
柯寒也感到好奇,這時已經走了出來,正好碰到老先生和露絲的對話,就拉過劉三,接茬道:“這位是我老鄉,來自雷州淮縣,和您說話的這位是他剛過門的媳婦,平時愛好唱歌奏樂。剛剛聽了這位小女孩的演奏,一時興致所致,便囉嗦了兩句,老人家勿要多慮啊!”
“呵呵,哪裡、哪裡?”老頭樂的笑開了花,指着彈古箏的丫頭道,“她呀,三腳貓的功夫,能得到小姐如此細緻地點撥,也是造化了!哦,忘了自我介紹一下的,我叫老邱,跟你們也是半個老鄉吶,祖籍就是淮縣的,現在京都大世界劇院做樂師;那個小女孩叫小芬,是我們劇院一個旦角演員的女兒,平時也愛好這個古箏,得空過來玩玩的,若是能長期得到姑娘的教誨,定能終成大器啊!”
“老先生過獎了!”露絲頷首低語着,“我等初來京都,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一個安身之處,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不敢奢望太多的了!”
“你們是剛搬來的……?”老邱驚訝地望着露絲和她身旁的兩個男子,“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都是外鄉人,都挺不容易的!那麼,你們現在在哪裡司職?”
“他們目前還沒有去處,正思忖這事兒呢。”柯寒答道,“我也是臨時來京都辦事,夠不上力啊,便憂心忡忡的了。哦,不說這些,今兒個是他們的大喜之日,還需開心點纔好!既然大家都是老鄉,不妨也來湊湊熱鬧,共享喜氣啊!”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老頭也是個直爽人,說到做到,剎那間,原本冷清的小屋子裡就熱鬧起來!
多少年了,老邱就租住在這個小小的四合院裡,沒有一個可勁的人說話,真可謂:寂寞到蛋疼,冷清到發癡。
這一刻,老邱開心之極,幾乎到了發狂的地步,但見他拎着剛剛從菜場裡買來的鯽魚,直接就放到到劉三和露絲的竈間裡,還親自下廚,燒了個他最拿手的“喜慶有餘”。
幾個人又灌了幾杯老白乾,夏日裡喝這東西,絕對夠勁道!
不一會兒,幾個漢子就都有點暈暈乎乎的了,小芬卻嚷着要回去,而邱大嬸還沒回來,這時,只有露絲一個人是最清醒的,便由她送行,好在,小芬家離這兒也不是太遠,衆人也就沒有異議,隨她去了。
跨出小院,走到十字路口,就可以望見小芬家租住的那個筒子樓了。
傍晚時分,小巷裡,到處都是生爐竈做飯的忙碌的情景。這情景,就讓露絲十分地留念起小時候在寧波老家的時刻,她總是很乖巧地依偎在母親的身旁,坐在竈口,“呼啦呼啦”地拉着風箱,望着跳躍的火焰,映紅了臉龐,很快,就聞見了飯香的味道,往往這時,父親就快回家了,於是這個時刻,常常有一種溫暖溫馨的感覺充斥心頭,滿滿的幸福之感,圍繞着自己,歡笑在父母慈祥關愛的目光裡被無限地放大。那一刻,是多麼的幸福快樂啊!
往事難忘!這一刻,露絲竟然流下了一長串淚滴,無限感慨都裹進了那一串滾燙的淚滴中。
“姐姐,你怎麼啦?”小芬不解且又擔心地問露絲,“是小芬哪兒惹着你了,讓你生氣了?”
露絲趕忙擦乾淚眼,微笑着搖搖頭,說道:“不是,是姐姐突然間想家了!”
小芬似懂非懂地盯着露絲,然後,牽着露絲的手往家的方向指着,急切地說道:“小芬有家,小芬的家就是姐姐的家!”
露絲感動地點點頭,說道:“嗯,咱這就回家!”
正在這時,後面衝過來一輛黑色的馬車,靠近露絲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