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姑娘本就沒說錯,古小姐你又何必同我這種人多說呢,免得污了小姐的耳朵。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別讓古老爺擔心爲好。”路曜此言一出,古明玉身子一顫,立時淚眼朦朦地望着路曜,路曜轉頭並不去看她。
翠兒不等自己小姐想說些什麼,又道,“路書生,算你有自知之明,你要是識相的,便趕快和我家小姐脫離婚約,別做些什麼黃粱大夢。”說完,她便拉着自家小姐走了。
方纔這一番動靜說不上大,可也說不上小,就一會兒功夫,就有不少人遠遠的看着。
待古明玉和翠兒走的看不見人影后,那路曜才雙手抱拳,“好戲若是諸位還沒有看盡,不如給些賞錢,小生再爲諸位演上一場。”
圍觀者大多數被噎了一下,好半天,纔有人罵罵咧咧道,“路書生,你可真是掉進錢眼子了去啦!”
集市又恢復了平靜熱鬧。
小攤上,打着豆腐腦的老闆娘翻了一個白眼,聲音不大不小,“哧——堂堂古家大小姐可真是惺惺作態!”
正打着算盤的老闆一聽自家夫人這麼說,跳起來恨不得堵上她的嘴,“別說了,要是被古老爺聽到,被他追究起來,我們可沒好果子吃。”
“怕什麼,”老闆娘半老徐娘,風姿猶存,她拍了拍手,“又沒幾個人,就一桌客人,還是外鄉人,怎麼被那所謂的古老爺聽到啊。”
老闆說不過,又覺得有點道理,但還是有些氣不過,自顧自去了後面。
老闆娘笑了一聲,繼續手頭的功夫。
“真真是好一齣大戲!”雲歌吃下最後一口豆腐腦,如是說道。
寒越靖但笑不語,只是用手指揩掉雲歌脣角的髒漬。
雲歌和寒越靖本就要來找路曜,想着先去集市上買點吃的,卻不料正好撞上這場戲。
“老闆結賬。”
老闆娘走在跟前收了銀兩,正要找錢,雲歌卻不要,這老闆娘是個人精,她將銀子放進懷裡,喜笑顏開道,“不知二位想知道些什麼?”
雲歌點到爲止,纖巧的手指堪堪指了指集市。
老闆娘確實是個妙人,“先可得說好,不能被其他人,尤其是那勞什子古老爺知道是我嚼得舌根,否則我家官人又沒完沒了了不說,我夫妻二人還免不了一頓好苦頭吃,”得到雲歌的保證後,她很爽朗的說道,“古家是我們這裡頭頂頭的富賈,古老爺早前賞識路書生的學識才華,想徵得他這東牀快婿,便將自家的寶貝女兒古明玉許給了他,誰料路書生後來沒有取得一絲功名,於是他又不願履行約定。”
“古老爺自詡是個人物,不願自己開口反悔,免得出爾反爾,平白毀了自己在生意場上的聲名,於是百般刁難路書生,想要路書生開口反悔這門婚約,但那路書生也是個犟驢,即使人變得瘋瘋癲癲的,還是沒有咬口,就僵持了這麼些年,古明玉待字閨中,都快成了老姑娘。”
“老孃眼睛尖的很,那古大小姐看着是個柔柔弱弱的大家閨秀,卻是個和古老爺一樣的勢利眼,從前路書生聲名在外的時候,她是郎有情妾有意,雲雁寄書不斷,後來路書生一落千丈,她便急於撇清關係,避而不見。”老闆娘眼露鄙視。
“她今年都快二十了,年歲已然不小,聽說家中已在爲她尋覓親事,但她和路書生的婚約還在,自是更加急不過了,也虧得她每日擺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
雲歌點頭,“多謝老闆娘解惑。”
“哎呀,”老闆娘掩嘴一笑,“我也是有心想和人嘮嘮嗑,應該沒擾到二位吧。”
離開豆腐坊,寒越靖對雲歌說道,“那古明玉方纔沒說幾句,但每句言下之意都極重,看着和說話都是溫溫柔柔,卻沒有想到如此心術不正,她年歲不大,就是個兩面三刀的人物,可想而知教出她這樣的古老爺如何了。”
這一齣戲,從頭到尾,雲歌都看得很清楚,她看着只覺得無奈,“她方纔出言想必是要激一激那路書生,逼得他心亂之下,當場毀了婚約,卻不料路書生忍了下去,還隱晦反擊了一番。這路曜真的很聰明很理智啊,實在讓人有些忍不住在意。”
寒越靖知道這是雲歌惜才之心起了,他雖然
不至於爲此吃醋,但仍是有些不岔,“雲歌啊,當着你家夫君我的面,如此大肆讚賞另一個男人,你家夫君我難免有些蠢蠢欲動呢。”
雲歌知道寒越靖的心思,故意調笑道,“雲歌一心爲着你,四顧賢才,你倒可好,還這啊那的。哎呀,當真是叫雲歌戚哀呢。”
寒越靖摸了摸鼻子,欲把話頭引回先前,“咳!不管怎麼說,對於女子而言,名聲最爲重要,她這樣不分場合,當街‘質問’路書生實在不妥,有損自己名譽。”
雲歌勾脣一笑,“她這也是想要儘快和路曜脫離婚約,狗急跳牆,別無他法了,不過這麼看來,她竟也是個蠢的,殺敵一千,要自毀八百,更何況她方纔完全沒從路書生手頭討到好去。”
“明日那路書生還會在集市上擺攤,我們明日再來看看。”
古明玉看似是被翠兒拉扯着離開,事實上她自己也有使力,不然,翠兒也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她哪裡有力氣,完完全全拉得走看似孱弱,實則比她還要高上幾寸的古明玉。
古府就在這繁華的城鎮中心,離集市並不遠,兩個人一路疾奔,很快就到了古府,剛踏進門口,古明玉的怒氣頓時爆發了,她反手一個巴掌甩向翠兒。
那勁兒大的很,翠兒一下子就被打得向後退了一步,她臉上馬上浮現通紅的巴掌印,翠兒實在是痛得很了,淚珠子不斷從眼眶中冒出,她一臉委屈,跪了下來。
古明玉自己手也打得痛得很,但她心中高漲的怒火,現在卻是狠狠壓過了這一絲疼痛,“你這該死的丫頭,平常不是嘴巴很能說嗎,怎麼今天帶你過去,連一個癡傻的酸儒書生都搞不定!你怎麼這般愚鈍!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有心看小姐我的笑話,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奴才!”說着,古明玉就對翠兒一陣拳打腳踢,她本來柔美的眉眼變得一片猙獰,猶如惡鬼一般。
“翠兒沒有,翠兒真的沒有,小姐饒命啊!”翠兒也不敢躲避,只得受了,她痛得哭個不停。
門內兩排守着的僕從都眼觀鼻鼻觀心,好似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