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開恩啊!”
大夫人突然跑了過來,趴在凌月夕的腳邊,不住的磕頭:“皇后娘娘,縱然不是一個父母所生,念在你們曾一同長大,請饒了琴兒……冥兒,還不過來求皇后娘娘開恩!”
撲通。
凌月冥和另幾個人也都跪在了凌月夕腳邊,除了凌茂則和凌月冥,都不住的磕頭。
“母親,你快起來,她要殺,就讓她殺好了!”
凌月琴此時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怒瞪着凌月夕。
他們這是怎麼了?一個個中邪了?
凌月夕沉痛的擡眼,陡然發現不遠處站着一黑一白兩個身影,身後還跟着五六個朝中大臣。
呵!
凌月夕笑了。
嘴角漾起的笑意如天邊一抹殘紅,嫣然,淒涼。
這就是她所謂的親人們。
“辰妃以下犯上,辱罵本宮,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二十。”
紅脣親啓,冷冷的一語。
什麼?
凌月琴不敢相信凌月夕真敢打她,大夫人也沒想到在衆目睽睽下當真會執行。
舞輕揚收起刀,命侍衛帶了下去。
蕭墨珏沉着臉,眉頭緊皺。他和蕭墨璃帶着凌茂則昔日的幾位好友一同前來探望,卻不想,看到了這一幕。身後的大臣已經在悄悄議論凌月夕心冷無情,容不下手足。
“西遠候,倘若本宮不是你女兒,大可稟告皇上,與本宮斷絕父女之情!二夫人畢竟是本宮生母,容不得你們這些小人肆意踐踏!”
凌茂則再次驚訝的擡起頭。
這個清冷冰寒的,全身散發着威懾之氣的女孩,真是當日那個怯懦的凌月夕嗎?
看到凌茂則如此詫異的神色,凌月夕的目光淡淡落到凌月冥身上。想必是他封鎖了一切有關自己的消息,恐怕凌茂則到現在都不知,自己曾出兵征戰之事。
“玉黛,嫣兒,你們請二夫人回鳳棲宮。”
凌月夕走過凌月冥身旁,俯身攙扶起凌月冥,握着凌月冥的手,輕輕拍打,緩緩道:“哥哥,不知姐姐到底拿什麼有恃無恐,不過,夕兒很快就會查明真相,到時候,自求多福吧!”
手指間的清涼似乎還在,那淡淡藥香沁入人心,凌月冥有剎那的失神,望着凌月夕悠然的走遠。
蕭墨珏和衆大臣施禮請安。
蕭墨珏依然是黑底金絲的朝服,頭髮已長長了許多,低着的頭時,下巴顯得更尖削了。整個人,像是瘦了一圈。
“攝政王近日可好?”
凌月夕眸光漣漣,努力壓下心底的悲愴。
“勞娘娘牽掛,還好。”
蕭墨珏疏離有禮的回答。
凌月夕心口一滯。
想起以前她和蕭墨珏脣舌之戰,出征時的點點滴滴,恍若隔世。
“靖王,隨本宮走走。”
凌月夕目光斂下,怕泄露出情緒,對着蕭墨璃吩咐。
蕭墨璃看了一眼蕭墨珏,跟了上去。
凌月夕和蕭墨璃一同步行,舞輕揚及幾位侍衛不近不遠的跟着。鳳輦留在了行宮,等着載二夫人回去。
長長的泳鏡巷兩旁種植着各色嬌豔的花兒,清風徐徐,吹散了三千煩惱。
“靖王,本宮爲何形同廢人?”
凌月夕止步,望着蕭墨璃的眼睛問。
適才,用盡力氣打了凌月琴一巴掌,卻震得她虎口疼痛,手掌發麻,根本用不了力。
蕭墨璃清涼的目光凝視着凌月夕,如一波寧靜的碧水,映出凌月夕的倒影,她看到自己的臉色蒼白,神態難掩沮喪。
“寒毒侵蝕經脈,娘娘身體受損,難以舞刀弄棒。”
舞刀弄棒?
凌月夕薄涼的笑了。她又怎會聽不出蕭墨璃言語中的諷刺。
“靖王對本宮有成見?”
“臣豈敢?”
“虛僞!”
凌月夕撇下二字,漠然離去。
對着凌月夕的背影,蕭墨璃脣邊勾起一抹邪笑,手指輕輕放在自己嘴脣上。
適才,她定是想起了桃園一幕。
‘呵呵呵,皇后娘娘,本王很期待,再次相見。’
蕭墨璃長身如玉,笑意蔓延至如煙鎖江南的眸子。仙人般的麗容頃刻間妖媚至極,柔膩的目光幾乎要化掉一切。
是謫仙,亦是妖魅。
御書房,蕭溯錦正在小憩,卻聽外面哭哭啼啼的爭吵聲。
“安培,去看看。”
“是。”
安培快步退了出去,走至院中,見一個宮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小六子。
“安公公,救救辰妃娘娘。”
宮女正是凌月琴身邊的綠柳,一見是安培,立刻跪着上前,哭嚷道。
“辰妃娘娘?怎麼啦?”
安培對辰妃打心底裡不喜,遂冷着臉拉長音居高臨下的問。
聽了綠柳添油加醋的一番陳詞,安培心中冷笑。
‘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你且回去,雜家這就稟了皇上!”
“謝安公公,謝安公公!”
待綠柳走後,安培朝着背影啐了一口。
“什麼東西,晦氣!”
轉身,進了御書房稟告皇上,自然又是一番說辭。
“哈哈哈哈……朕的夕兒還是一點沒變。不過,話說回來,這大夫人後面到底是何背景?”
蕭溯錦眉頭顰着,雙手搭在藤椅,目光陰鬱。
“皇上,那您是去,還是不去?”
安培小心翼翼的問,他自然清楚,現在,還不是動凌月琴的時候。
“去,自然去。待刑過後,去安慰安慰。”
蕭溯錦雙目炯炯,眉宇間透着一股天生霸氣,猶如一隻剛剛脫離了稚嫩的雄獅。
再說凌月夕,並沒有直接回鳳棲宮,而是往碧瑤宮的方向走去。
“娘娘,您這是?”
舞輕揚不明白皇后娘娘是要做什麼,到了碧瑤宮也不進去,只是繞道了疊翠成蔭的後花園。
“輕揚,你能帶本宮上去嗎?”
呃?
“娘娘,你……”
被舞輕揚怪異的目光一打量,凌月夕略微有些尷尬,她低咳一聲,解釋道:“她捱了打,對本宮怨恨至極,罵罵咧咧中自然會道出一些真相。”
舞輕揚點點頭,率先飛身上去,探視一番,再次帶凌月夕飛躍到屋頂。
掀開一片瓦,凌月夕連忙用自己的裙襬遮了遮,以防陽光透射,引起疑心。
“滾!滾!哎呦,疼死我了!凌月夕,我凌月琴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凌月琴趴在牀上,將藥膏都打翻在地,嚇得宮女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皇上駕到!”
一聲尖細的嗓音,一道明黃的身影豔若桃李,步態輕盈優雅的走進來。
“皇上!”
凌月琴立刻萬分委屈的哭了。
“皇上,你要給臣妾做主!”
那張濃妝豔抹的臉都哭花了。
“朕不是叫你不要招惹皇后!”
蕭溯錦沉着臉責怪一聲,卻也拾起藥膏坐在牀邊,替凌月琴細心的上藥。
想必是她這些日子飛揚跋扈惹人厭,行刑的人下手挺重。
蕭溯錦溫柔的動作剎那間俘虜了凌月琴,她立刻不再哭嚷,而是表現的羞澀又委屈。
“皇上,你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嗯。”
“哎,若皇上以身解毒的是臣妾,臣妾哪怕是死了也是值得。可惜,皇上每半月就要受噬心之痛,那凌月夕卻絲毫不領情……”
“啊!”
蕭溯錦下手一種,凌月琴立刻疼得喊了一聲。
“凌月琴,朕不追究,是看在了西遠候的份上,不要觸碰朕的底線。倘若,皇后再有任何不測,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蕭溯錦說吧,憤然起身。
“皇上,難道你不想要解藥了?”
凌月琴陰沉的盯着蕭溯錦的背影。
“朕,寧願受噬心之痛!”
“皇上,皇上,臣妾錯了……”
凌月琴苦苦哀求,蕭溯錦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凌月夕——”
凌月琴突然咬牙切齒的大叫一聲,毒辣的目光似乎要將凌月夕生吃活飲。
走出了碧瑤宮,安培忍不住上前,低語:“皇上,時機未到,惹惱了辰妃,會不會……”
蕭溯錦瞪了安培一眼,安培立刻縮着頭,退到一旁。順着皇上瞭望的目光看過去,陽光下只是反射着翠綠色的碧瑤宮屋頂,什麼也沒有啊!
‘以這樣的方式讓你知曉,你會心疼朕嗎?’
其實,他也只是拾起藥膏的一瞬,看到了玉瓷盤上一小片兩點,凝神,果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藥香。如果猜的沒錯,此刻,她已經進了碧瑤宮。
的確,凌月夕聽到那些斷斷續續的對話,已經猜出了大半。
蠱毒,在她的世界已經失傳了。卻沒想到,在這個異世,居然會被有幸中蠱。
“皇后娘娘!”
碧瑤宮的宮女內侍們一見凌月夕和舞輕揚,嚇得立刻跪地請安。
“凌月夕,你居然還敢來?”
凌月琴咬牙切齒。
凌月夕優雅的坐到椅子上,拿了跟香蕉慢慢剝着。
“本宮乃六宮之主,有何不敢?到是你,凌月琴,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如此歹毒,居然敢給本宮下蠱!”
最後一句,凌月夕猛然犀利的盯着凌月琴。
“你,你都知道了?”
“本宮中蠱,皇上親自給本宮解蠱,不惜受噬心之蠱,如此寵愛有加,你以爲皇上心裡,還容得下你這個生性歹毒的女人?”
皇上不是威脅自己不能將中蠱之事說與凌月夕,更將那些知情人都殺了嗎?她到底是如何知曉。
“哼,凌月夕,那又如何。皇上明知道是我下的蠱,卻依然跟我夜夜貪歡,還嫁禍於冷宮的那位太后,逼她引火自盡。凌月夕,你貴爲皇后,卻不如我親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