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友臣輕咳兩聲,引起衆人的注意。
“我雖是林氏新任的家主,但是交接掌櫃印章的時候聽聞大小姐出了遠門,因此未能及時告知。大小姐心生憤懣小叔心下知曉,卻萬萬不該拿掌櫃印章開玩笑。”
顧言點點頭,“二位都是林氏的主心骨,這查印一事,本知府定當竭力,絕不徇私枉法。”
林雅琪冷笑,一張唱 紅臉的,一張唱白臉的,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也明白,林友臣這是跟顧言說相聲,目的就是掌握主動權,要是真的讓顧言審斷這個案子,結果還不是顯而易見。
“父親,這女人方纔還羞辱於我。”顧衡記恨着方纔的事情,用手指着林雅琪。
“掌櫃印章的事情還沒定奪,地契書還沒有交接,顧少便說這是顧家的商鋪,爲時過早了些罷?”
顧衡凝噎,方纔確實心急了些,顧言與林友臣來此,便是商議商鋪轉讓的事宜。
顧言一個眼神威懾,顧衡便不敢言語。顧衡年少,有些事情不知權衡利弊,偏偏這個時候提起商鋪易主的事情。
虞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麼,雙手端着寬袖,眯眸善狹,“說起來,林氏的鋪子突然姓了顧氏,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典故?林家主可否說來聽聽?”
林友臣虛假乾笑了兩下,“不曾有過什麼典故,只是生意上的事情罷了。林氏這些日子入不敷出,小人爲了止損,只好變賣一部分商鋪,不過大人放心,不出半年,定能恢復繳納往年的稅務。”
“半年?林小姐答應本官的,可是半月。”虞夫人欷歔,顯然林友臣的經商能力遠不如林雅琪。
“這……今時不同往日,要不是林氏茶行臭名遠揚,小人也是盼望主家蒸蒸日上的。”
無疑是在指責林雅琪辦事不利,林雅琪對上林友臣針鋒相對的目光,波瀾不驚。
這丫頭!
林友臣非得要給她點顏色看看才行。
林雅琪望着虞夫人,虞夫人微微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家主易位,虞夫人本來不該管,但是看在林雅琪的救命恩情上還是來了。最多也就給林雅琪撐個場面,她雖官階三品,卻是沒有實權的。
這等棘手的事情,還是讓林雅琪自己來解決罷!
“既然事關顧家,知府大人要徹查這個案子,還是要找個讓人信服的旁聽纔是。”
“林小姐有什麼推薦?”
顧言不相信林雅琪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便隨着她了,反正是垂死的掙扎。
只是顧言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按那位大人說的,重金收買了山匪毀了林雅琪的清白,怎的突然全無消息?
到了官衙之上,顧言一反老謀深算的嘴臉,色正威嚴。
驚堂木一拍,旁人便要失了半條魂魄,偏偏林雅琪站得端莊。
“大膽林雅琪!還不跪下?”
要她向狗官行跪拜之禮?休想!
顧言被她目光震懾,半晌不曾見她動靜,當即怒火中燒,欲要讓人用棍擊打她小腿,教她跪下。
此時傳來司務大人名號,虞夫人與一位雍容閒雅的佛頭青刻絲錦袍公子走了進來。
“國郡大學士趙明來,見過知府大人。”
顧言驚駭,忙下臺階去請。“國郡大學士無需客氣。”
趙明來與林雅琪眉目相對,林雅琪臉上掛着泰然自若的笑意。
虞夫人來請,說是案件棘手,請他出面,不曾想過在這種場合下與林雅琪再見。
“明來只是旁聽,知府大人請便。”
“啊?是……”說是這麼說,顧言聽聞這趙明來兩袖清風,大公無私,嫉惡如仇。有他旁聽,給顧言造成不小的壓力。
林雅琪輕聲地笑,趙明來好看的眉微微揚起。
“姑娘在笑什麼?”
“從前有一頭驢,囂張跋扈喜歡亂踢人,終於有一天看到一隻老虎,嚇得連踢人的動作都忘了。”
可不是嘛!顧言在趙明來面前畢恭畢敬彎着腰的模樣,像極了一頭蠢驢。
顧言大怒,“大膽刁民,竟敢口出妄言戲諛本官。”
林雅琪眨眼,“大人,我說的是驢跟老虎,怎麼會戲諛大人呢?”
林雅琪沒有說,分明是顧言自己承認了的。顧言陰冷狠毒的目光在林雅琪身上打量,沒有多說什麼。
“帶證人上來罷!”
帶上來的是林氏分支藥鋪的掌櫃,沒見過什麼大場面,被知府的威嚴震懾得低眉往前走,路過林友臣的時候與他對了一下眼神。
林雅琪心細,注意到了。
原來是早有準備,收買了證人,難怪如此自信。
“大小姐怎麼了?莫不是心虛了?”林友臣刻意聲音大了些,讓衆人都聽見。
林雅琪分明沒有動作的,林友臣真是賊喊捉賊。
兩枚印章幾乎是一模一樣,林雅琪的印章程亮,林友臣的印章有些發黑。
“你且看仔細了,這兩枚印章,可有不同?”
那掌櫃眼珠滴溜溜轉了兩下,故意咳嗽兩下。“這兩枚印章,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區別的,不過……”
衆人屏息聽他接下來的話。
那老掌櫃賊眉鼠眼,捻着鬍鬚說道。“林小姐這枚金章程亮,一看就是用新金鑄造,表面還沒有潤色完全,定然是短期製作的假印。而林家主這邊的印章老舊,有些年頭,纔是真印。”
話音未落,顧言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
“林雅琪,以假亂真,僞造家印,你可知罪?”
“小女不知,一人之辭,便要定小女的罪名,大人未免太過果斷了。”
還不死心?顧言冷笑,他倒要看看林雅琪還有什麼花樣。不過是熱鍋上的螞蟻,顧言沒有放在眼裡。
堂外突然傳來擊鼓聲。
“何人如此喧囂?”顧言皺眉。
“民婦孫玉歡,含冤而來,求見知府大人!”
顧言心煩意亂,“含的是什麼冤屈?所告何人?”
“民婦要告西陽城林氏家主,林友臣。”
顧言大驚,站起身來。又聞擊鼓鳴冤聲。
“來者何人?”
“林氏茶行張掌櫃,來告家主林友臣。”
張掌櫃彎着腰,老濁的眼瞎了一隻,吃力地走了進來。
“這……”
擊鼓聲未落又起。
“妾身平縣柳氏,來告夫君林友臣。”
林友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