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一曲炫技的《鍾》終於結束之後,蘇夢甚至覺得兩隻手臂都有點微微痠痛。

這首曲子她彈奏成這樣其實也是略微有點勉強了,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彈奏完之後,她突然又找回了自己的信心。

一開始,她總是想着憑藉八面玲瓏的處事和溫柔的外表來討蘇然的喜歡,可是現在她突然想清楚了,她和蘇然有共同語言的就是鋼琴,而她在鋼琴上的實力也絕對不需要什麼陰謀詭計,只要堂堂正正地表現出來就可以了。

想到這,她喘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蘇然面前。

“孫璟航連修正液也潑了,你和祁夏喜也在父母面前得到承認了,我舅舅給她媽媽做的手術也成功了,不如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吧。祁夏喜那邊,我也會去和她道歉的。”

當着鋼琴老師的面前,蘇夢又是自己主動過來道歉,蘇然猶豫了一下,也只能點點頭。更何況,剛剛看了她彈奏了一曲《鍾》,他也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

“好。”

伸手在蘇夢懸空的手上握了握,他乾脆利落地回了一個好字。

在鋼琴中心的集訓只有兩天,第三天,蘇然回到了學校繼續正常學習。明天就開始鋼琴比賽了,家裡本來希望他能夠請假,但是他覺得在家反而不會放鬆,倒是在學校裡學習比較能夠讓他放鬆一下緊張的情緒。

韓詩語已經和祁夏喜商量好了,在蘇然面前一定不要提起她家裡的事情,至少也要等到蘇然的比賽完成之後才能提起這件事。鋼琴是蘇然從小到大一直以來堅持的夢想,別人家裡都是家長逼着學琴的孩子反覆練琴,而蘇然的家裡從小到大都是,每次蘇然沉迷練琴一練就是一天的時候,蘇媽媽都要滿臉憂愁地給韓詩語打電話讓她趕緊去把蘇然叫出去玩。

就算是沒有高考二十分的加分,蘇然同樣也會去參加這次比賽的。她和祁夏喜別的方面幫不到蘇然,只能不讓這些紛繁的事情影響到她的情緒了。

不過,韓詩語發現,不過就是請了幾天假,她卻好像是突然經歷過許多事情了一樣。性格上的改變暫時還看不出,可是學習上的改變卻特別明顯。她上課開始頻繁地走神了。

好在還有祁夏喜,她總是能敏捷地在第一時間就發現韓詩語的走神,伸出手或者掐她一下或者敲她一下,讓她及時地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課程上來。

“你不是跟我保證談戀愛不會影響學習嗎?”

看着韓詩語再一次走神了,甚至連化學筆記上的標註都寫成了不知道什麼鬼,祁夏喜氣得直接在韓詩語的大腿根上用力掐了一把。

韓詩語正走神着,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腿上一痛,已經忘記了現在正是上課時間的她猛地站了起來,旋即就看見了化學老師漆黑的臉孔。

“韓詩語,你又幹嘛?!”

她靈機一動,彎腰抱住肚子:“老師,我肚子疼……想請假。”

化學老師是個老古板,不過也有老古板的好處,女生請假的時候他總是不好意思詳細地去問。看着韓詩語捂着肚子,他就更不敢問了,萬一這個看起來總有點畫風不對的女同學當堂說出來月經的話他就不好意思繼續上課了。

趕緊揮了揮手示意韓詩語離開,他繼續面上帶着可疑的紅色講課。

韓詩語不敢看祁夏喜的臉色,趕緊彎着腰迅速跑出了教室。

她現在纔想起來剛剛祁夏喜說得那句話是什麼,不過,和祁夏喜想得並不一樣,韓詩語其實並沒有想顧璟睿,而是在想林深雪到底會對鍾思陽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一開始一衝動找了林深雪去惡整鍾思陽,但是剛剛纔過去一天她就有點後悔了。林深雪甚至沒告訴她具體會怎麼做,她總覺得心裡頭惴惴地。

而且,一直到現在林深雪還沒回復。韓詩語一開始爲了營造自己的高冷形象也沒好意思自己問,而且她總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和顧璟睿的前女友過從太密。現在,她終於忍不住了,衝到女廁所找了個隔間進去,給林深雪打了個電話。

“喂?詩語妹子嗎?你託的事情我已經辦利索了,你今天中午放學的時候去她的班級門口看熱鬧吧。對了,你之前給的信息好像是錯的啊,她明明是二十三班,那不是哲安高中最差的班級嗎,也不是三班啊,我沒找錯人吧?”

韓詩語這纔想起來,因爲蘇然的捉弄,鍾思陽被老師發現考試作弊直接被弄到二十三班去了,她卻習慣性地說了個七班。

“沒有,是我說錯了。不過……你是用的什麼方法啊……”

對面傳來一陣笑聲:“你到時候就知道了,不過,你答應給我介紹的男生,什麼時候介紹給我?”

“過段時間他有聚會的時候,我會喊你一起去的。”

韓詩語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心裡有點忐忑。

距離中午放學只有二十分鐘了,不知道爲什麼,過去雖然也捉弄過很多人,也做過惡作劇,可是這次拜託林深雪惡整了鍾思陽之後,她心裡總有點忐忑不安的感覺。

搖了搖頭,韓詩語突然看見祁夏喜一條微信,上面什麼文字也沒有,只是連續發了八個拿刀砍人的表情。她額頭流下一大滴冷汗,趕緊從衛生間跑了出去,匆匆回到了教室。

終於放學了,韓詩語怕蘇然看出什麼不對來,聲稱自己最近胖了要減肥,讓他們兩個自己去吃飯。蘇然光顧着想第二天的比賽,倒是沒注意到韓詩語有什麼不對,祁夏喜雖然知道韓詩語有點蹊蹺,不過這個時候她還是更關心蘇然的。

看着兩個人走出了教室正門,韓詩語趕緊從後門溜了出去,一路朝着頂樓跑過去。

二十三班在一層右側第二個教室,離着大門很近,韓詩語到的時候,門口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上了。看着她走了過來,一個認識她的女生趕緊拉住她的胳膊。

這個女生就是之前曾經在微信上提醒過她、鍾思陽造謠的人,看見韓詩語走過來,她簡直掩蓋不住一臉的興奮。

聽着裡面的大吵大鬧,韓詩語有點摸不着頭腦,趕緊問道:“裡面到底是怎麼了?”

拉她過來的女生滿臉八卦:“你不知道吧?好像是鍾思陽找了她做小三的姐姐要出國讀書,她爸知道了不同意,過來非要讓鍾思陽把她出國的錢拿出來給他還賭債。”

她嘖嘖有聲地朝着裡面看過去:“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要不是這個樣子的父母,也養不出來這麼個奇葩女兒吧?”

聽着她的敘述,韓詩語突然覺得……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意,正相反,她反而覺得有點低落。

就算是她再恨裡面被賭鬼父親拽在地上要錢的鐘思陽,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她幸災樂禍的事情。她寧可鍾思陽悄悄地出國了,也不希望她臨走之前被親生父親在教學樓裡這樣羞辱。

韓詩語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去問母親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更不想讓給了自己生活費的爸爸傷心,即使對方很有可能並不在乎這個。

而且,以她對媽媽的瞭解,一直到現在媽媽都沒提過那個男人,八成可能另有什麼隱情。她甚至想過,有沒有可能連媽媽都不知道她的爸爸是誰。

低下頭,韓詩語轉身離開了鬧成一團的二十三班門口,從教學樓的後門走去了操場。

握着手裡的手機許久,她終於才鼓起勇氣撥通了那個撥打過無數次可是卻很少能夠打通的手機號,不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次居然打通了。

“媽媽。”

“詩語?”

邱瑩瑩的電話背景裡很吵,非常吵鬧,而且是那種夾雜着歡呼的吵鬧。韓詩語猜測,媽媽大概是去度假了吧?

“怎麼了,缺錢了嗎?”

離婚了之後,邱瑩瑩實打實地分到了不少錢,不過接到了女兒的電話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居然忘記了給女兒再打點錢。不過,很快她就坦然了,之前去挽回前夫的感情最終竟然直接挽回失敗成離婚,她現在也很難過很失望,需要盡情地放鬆。而且她之前剛剛給了韓詩語七萬塊,怎麼樣也不可能花光了。

“媽,我爸是誰?”

聽見這個問話,電話的另一端短暫地沉默了一下,然後纔有些無情地吐出了兩個字:“死了。”

死了?!

韓詩語一瞬間幾乎覺得自己像是被雷電擊中了。

她曾經設想過很多可能,想過自己可能是***的產物,想過可能親生父親是個有婦之夫或者公衆人物不方便露面,甚至想過對方很可能已經和媽媽交惡連帶着也不想認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但是,這麼多可能性裡,她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他居然會去世了。

縱然這個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幾乎沒佔據到什麼篇幅,可是她還是完全不能接受這個回答。但是,不等她繼續問完,另一邊就突然掛掉了電話。她再撥打過去,就再也沒有人接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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