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妙吃着飯,卻形同嚼蠟,心中有太多的事情,在譚父譚母眼神的關切下,她也不能過於顯得憂心,只好勉強把飯用完。
“小云,你帶着牛牛去洗一個澡,水要熱一些,別讓他感冒了。”唐青妙吩咐完,只撐起一個笑臉,扶着桌子說:“爹,娘,我去休息了,累壞了。明天一早還得去那片熏衣草花田,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做好,高家一定會度過這次難關的。”
譚父譚母面有感激,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頓了一會,才說:“清兒,你也去衝個澡吧,廚房早燒好水了。”
唐青妙點了點頭,然後讓小云抱着那孩子一同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高籬一直默然無聲,雖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譚父譚母都不理自己,但似乎心裡也明白自己果真是把哥哥又往遠推了一步。
夜色如水,洗過澡後,全身的疲憊似乎漸漸褪去,唐青妙全無睡意,只靜靜看着那個躺在自己牀上的孩子,那天真而純淨的臉因爲洗浴變得更加小巧精緻,短短的頭髮因爲營養不好而微微泛黃,讓這個孩子看起來更加的瘦弱且精緻,像個洋娃娃般。
小云這時候打簾進來,看到唐青妙坐在那裡發呆,就勸說:“小姐,早些休息吧,明天事情還有多需要做呢。”
唐青妙看到小云疲憊的臉,卻又過來勸慰自己,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小云,你早些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吧。”
小云看着唐青妙,說:“小姐,你真的要把首飾全都當掉?”
唐青妙看了一眼梳妝檯上早打包好的那些首飾點了點頭說:“反正我也不戴,現在就當掉幫高家度過這次難關,以後還可以再買。”
小云將身後的手伸了出來,原來是那次在鋪子裡唐青妙爲她買的簪子,小云紅着眼睛說:“本來這是小姐給我買的,我是捨不得當掉的,但是小姐都決定把自己的當掉,小云也把這個拿出來,小姐也拿去一起當了吧,或許還能救一個大王村村民,多幫幫高家。”
看到小云手裡那支翠玉簪子,唐青妙心裡一揪,彷彿被什麼把心給撅住了,要窒息一般的難過,看一眼小云,見她就要掉下眼淚來,唐青妙知道無論如何此時不能哭。“傻瓜,那本來就沒有幾兩銀子,不值得當,一當連二分之一的錢都當不出來,你自己拿着吧,要是什麼時候實在是太困難了,我會跟你說的,到時候再當也不遲。”
小云看到唐青妙傷感,也不好再說,只默默看了一眼那個吃吃飽後安然入睡的孩子,與唐青妙告了別緩緩走了出去。
唐青妙看着那孩子,不知道怎麼就
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無爹孃的時候,總是覺得這天地之間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那麼多未知的風風雨雨。不覺得看着那孩子入神,如果自己收他爲義子,那麼今後他的生活會不會有所改變,命運是不是會有所轉機,如果沒有遇到自己呢?
想到這裡,不願意再想,頭也重了幾分,只好和衣躺在牀上,沉沉睡去。
卻說譚烜拿了銀子,本來想去找杜清芸,可是心裡不知道什麼作祟,一來杜清芸這些日子不知道忙什麼,總不見人影,二來心裡有些聲音卻說着,腳步不由自主往清樓走去。
來到清樓,還未進門內,早被老鴇攔在門外,打量了譚烜一眼,眼神和上次完全不同,好似覺得譚烜並沒有銀子付賬似的。
“我想找玉蝶兒姑娘,麻煩請您告訴玉蝶兒一聲。”譚烜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與這裡的人打交道,措詞也更沒有合適的,只好禮貌一點。
那老鴇吡着牙笑着,說:“公子,你真會挑時候,這會玉蝶兒正有客人呢,沒時間見公子,不如改天再來?”
譚烜明白了什麼,從懷裡掏出銀子來送到老鴇手裡,說:“不知道這些夠不夠,我想再見玉蝶兒姑娘一面,麻煩通知一聲。”
老鴇毫不客氣地掂着銀子,面色上突然有幾分輕蔑的意思。“這位公子,如果你不是玉蝶兒的熟客,我可是懶得搭理你,現在玉蝶兒的價可不止這些,您拿這些銀子來不是太寒磣了些?再說了,現在譚府的情況不好,高公子還是少來這裡,如果高老爺問起來,我可是不好交待,好似我們這裡專門是要拉你們這些公子下水似的。”
譚烜一怔,原來這老鴇都知道了,看來是神通廣大,又站在門外望了望二樓,見窗子緊閉,突然暗自一笑,玉蝶兒再溫柔,也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除了自己,她還有許多別的客人,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老鴇見譚烜似有退色,便把手中的銀子往出一扔,譚烜查覺,慌忙伸手一接。
“高公子還是回家去吧,這裡本也是閒來無事做的公子們消遣的一個地方,可不是讓人尋仇問難的地方,這些銀子你還是拿回去看能做些什麼小買賣。”老鴇毫不留情面的笑着,泛黃的牙齒露在脣,看起來份外可惡。
譚烜正要理論,突然身後有人喝道:“呀媽媽,你這說的哪門子話呀,什麼時候對客人就變成這種態度了,這位公子的見玉蝶兒的費用我全包了,以後不準這樣冷言冷語刁難人,要不然,我劉四可是會找人來砸場子的。”
譚烜一聽是劉四,轉頭一看,果然是他,見他穿着一件黃綠綢緞
的長袍笑着打量着自己。
“原來是劉爺,上次不辭而別,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了。”譚烜見是此人,雖然有些不喜歡此人的神色,但還是舉手客氣道。
劉四笑着說:“高大爺不必多禮,看來也是與高大爺有緣分,這樣吧,你就隨我進去再見見玉蝶兒姑娘,那天你一走,玉蝶兒姑娘竟也是神色恍惚,有些捨不得呢,這在以前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譚烜苦笑一聲,將手裡的銀子遞了出去。“劉爺這些銀子您先收着,等以後我有了錢,一定把先前見玉蝶兒的錢再還給您。”
劉四意味深長笑了笑,把銀袋又推了過去,說:“唉,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好歹也算是朋友,這些銀子不必掛在心上,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外面太熱。”
譚烜隨着劉四進入了萬香樓,還未踏樓梯,卻看到玉蝶兒站在樓上,手扶欄杆,正怔怔看着自己發呆。
譚烜衝着玉蝶兒笑了笑,卻看到她似笑似惱,轉身向房間走去了。
“快去啊,還愣着幹什麼?玉蝶兒姑娘都默許了,你還不明白這個。”劉四推了一把譚烜,笑着說。
譚烜感激地望了一眼劉四,然後一步一步踏上樓梯,走到玉蝶兒房間的門口,突然站住了,好半天都沒有敲門,一時間自己也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麼,心裡想起了杜清芸和唐青妙,但又搖了搖頭,正要伸手,房間的門卻開了。
“高公子,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你不要再來這種地方了嗎?”玉蝶兒嗔怒,可是眼神裡流露地卻是喜歡,見到譚烜時,她的眼眸中總透露出一種亮光來。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譚烜突然覺得一種無言的默契從心裡緩緩升起,擁起玉蝶兒便走進房去。
又細細看了一眼室內,見有一幅寫意山水,譚烜心裡暗自讚歎玉蝶兒的才情。此時看來,她並不比那些大家閨秀差多少。
那天所說的身世仍然在耳邊,譚烜更覺得心裡有一種同情憐憫之感。“玉蝶兒,不知道怎麼,我只想來看看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玉蝶兒垂了頭,長長的睫毛如扇子般在臉上投下陰影,白昔的臉上有一絲嫵媚,更多的是一種感動。“高公子,你本是行動如風的君子,又何必要頻出這風月場所,給世誹謗的理由呢。我上次不是說過了,你不要再來了,我也不奢求別的,只求公子不要忘記玉蝶兒就行。”
譚烜想起近日來,清芸總是不停地逼問自己能否娶她,家裡又有唐青妙主持大局,爹孃視自己如空氣,總覺得到此才能心情舒暢,愉悅三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