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慕華心中一沉,他已看見黑暗中一個油光鋥亮的光頭,和兩道陰森的目光,是和尚!夜色中,他們裹着大衣,衣下好像藏着傢伙,一個個臉色陰沉,
“媽逼的。”牛學恆悄悄罵了一聲,右手已經握住了藏在懷裡的刀把。那是一把匕首。自從上次在街上險些被趙四捅了後,他就刀不離身了。
一隻手電亮了起來,照着郭慕華三人。
“郭慕華!今天我弄死你!”說話的人聲音粗啞,是雷震子,雷震子站在和尚的身邊,用手指着郭慕華,咬牙切齒的詛咒。
他等待了好多天,終於等到堵住郭慕華的機會了。
郭慕華不和他鬥嘴,心裡急劇思索着脫身的辦法。
現在前後被混混們堵住,而距離他們平常翻越圍牆的地方還很遠。三個人要想衝出去,很難。
這一架是免不了了。
“雷震子!我****媽!”牛學恆大聲罵了一句:“你還是個人嗎?單挑打不過,趴在地上哭鼻子求饒,現在找這麼多人,以爲會怕你嗎?過來,爺爺我乾死你!”
雷震子對牛學恆的恨,不亞於對郭慕華的,牛學恆對他幾次的毒打,讓他生理和心理都承受巨大的失敗,他指着牛學恆,對和尚低吼:“新哥,弄死他!把他們兩人都弄死!”
和尚淡淡一笑:“雷震子,站旁邊去,別那麼激動,看新哥我今天給你出氣。”右手一揮,“給打我!讓這三個小子知道厲害!”
堵在郭慕華三人身後的六七個混混立刻上前,衝了過來,對着三人就拳打腳踢。郭慕華三人和他們打了起來。畢竟年少力弱,而且對方出手狠毒,幾下陸張飛就被掀翻在地,有混混朝他臉上狠踩。
陸張飛咬着牙,沒有喊叫,一手護頭,另一隻撐地,想要爬起來。有一個混混在踢他。
郭慕華撲過去,抓住那混混的頭髮,對着他太陽穴狠狠一拳。
那混混哼都沒哼,軟軟的倒下去。
竟然是被郭慕華一拳砸暈了。
但奮不顧身的郭慕華後腦上也重重捱了一下,眼前一黑,摔倒在地,隨即有幾雙大腳,拼命的朝他身上踩跺。他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一聲慘叫!和尚滿臉是血的倒了下去。
據在場的一個混混回憶,當時他正悠閒的站在和尚的身邊,看着三個少年被打倒在地。這一點也不意外,三個高中生,怎麼可能是他們這些職業混混的對手?
大家看戲一樣。
和尚抽出了一根菸,叼在嘴裡,一個混混恭敬的爲他點着。
但忽然的,有一個瘦小的黑影從糾纏着的戰場中跳了出來,原來是牛學恆,他一下子衝到了前面,右手一刺,寒光閃過,一股血腥味撲鼻,正叼着煙,毫無防備的和尚發出一聲慘叫,脖子噴血,倒了下去。
站在和尚旁邊的雷震子被噴的滿臉是血。
“媽逼的!我捅死你!”牛學恆騎到和尚的身上,又捅了一刀。
這時,站在和尚旁邊的幾個混混才反應過來,一腳把牛學恆踢翻,有人拉起噴血的和尚,有人對牛學恆狠跺,隨即又是一聲慘叫,正猛跺牛學恆的一個混混被牛學恆揮中了一刀,鮮血直流,疼的跳了起來。
“老大不行了,快送醫院!”一個混混驚慌的叫,用手想要捂住和尚的傷口,但鮮血依然不停的流出。
現場慌了,沒有人再管三個少年,混混們架起滿身是血的和尚,衝出小巷,坐進金盃車,直奔醫院去了。
郭慕華從地上爬起來,奔到牛學恆的身邊,把他拉起來,叫:“老牛!老牛!你沒事吧?”
牛學恆的身上帶着血腥味,雖然捱了不少拳腳,但沒有一處是重傷,他爬起來,咬牙啓齒的說:“我沒事,我捅了他一刀……”
郭慕華知道事情鬧大了,但顧不着多想,返身拉起陸張飛。
三個人氣喘吁吁,翻過圍牆,接着校園裡的燈光,相互檢視,發現三個人都是滿臉鮮血,尤其是牛學恆,那樣子還真像是一個剛剛殺人的殺人犯,眼神裡瘋狂的血絲,纏繞着瞳孔。
三人在牆根下坐了一會。
冬夜裡的溫度在零度以下,但三個人誰也感覺不到冷。
他們全身的熱血不停的在奔涌。
三人不說話,默默的想着。
“老牛(我)可能殺人了……”
這是他們心中的想法。
牛學恆把手裡帶血的匕首,用牆根下的殘雪,慢慢擦乾淨了。
他的手微微的在顫抖。
“你們洗洗去睡吧,我出去一趟。”郭慕華跳了起來。
“你去哪?”陸張飛問。
“我去醫院,”郭慕華沉吟着說:“看看他的傷情,要是他真死了……”看了一眼牛學恆,沒有多說,趴牆翻出去了。
“我跟你去!”陸張飛也要去。
“不!你陪你老牛!”郭慕華命令。
陸張飛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在牛學恆身邊坐了下來。
“這裡冷,我們回宿舍吧。”牛學恆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和土,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把傷人的匕首——一把彈簧匕首,別到了腰後。
陸張飛點頭:“好。”
兩個溜進宿舍樓,現在廁所裡沖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跡管不了,只能先把臉上手上的洗乾淨了。
兩人沒有說話。
回到宿舍,也不能眠。
他們想了很多。
多年後,牛學恆回憶,他當時已經做好了跑路的準備。不行就去廣州,反正他一直有一個願望,想去看海,想去南方的開發區。
直到了深夜一點多的時候,郭慕華回來了。他把兩人悄悄的從宿舍裡叫了出來,在走廊上。
郭慕華的臉上帶着笑,眼框裡閃着淚光,“沒死沒死!他媽逼的算他命大!”少有的爆了一句粗口。
陸張飛無聲的跳躍起來,額頭上青筋暴凸,激動的握着拳頭。
牛學恆卻很平靜,取出一根菸,靠着走廊,默默的抽了起來。菸頭一閃一滅的時候,能看見他的眼皮不停的在調動。
萬事開頭難,什麼事情做第一次總是有些難度的。
牛學恆這一刀雖然沒有捅死和尚,但卻捅出了膽量。
從此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再是難事。
第二天,一切平靜。
和尚沒有報案,因爲他違法在先,牛學恆是在被毒打情急之下,才拔刀捅了他,屬於正當防衛,何況還是未成年,報案後他討不到便宜。
不過,社會上也沒有這條消息的傳言。
就好像這件事從來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後來郭慕華才知道了原因:和尚作爲一個成名人物,居然被一個少年捅了,傳出去實在栽面,所以他嚴令手下兄弟誰也不許亂說。
事情就這樣的過去了。
唯一的改變,就是雷震子老實多了。
在被鮮血淋頭前,他還得意洋洋的看着郭慕華三人被毒打,但當和尚被刺倒後,他嚇傻了,腿肚子轉筋,幾乎站不住,鮮血的味道讓他要嘔吐;在汽車裡,他看着滿臉是血、奄奄一息的和尚,心裡的恐懼再也忍不住,渾身顫抖,眼淚都掉下來了。
他再也不敢要求表哥爲他報仇了。
從此他遇上郭慕華三人就繞着走。
他是徹底被收拾了。
但因爲他而挑起的爭鬥,卻剛剛開始。
期末考試一連兩天,終於考完了,郭慕華的成績一如以前的優秀,陸張飛普普通通,牛學恆卻是墊底了,考試完的那一天,他坐在課桌上長吁短嘆:“這次的考題太難了,連抓鬮的機會都不給……”
原來這一次各科的選擇題普通偏少。
考試完了,就等放假了,各班都是亂哄哄。
臘月二十一,學校放假,當然,高三的除外。
中午,郭慕華他們興高采烈的離開學校,到車站坐車回家,男女生同學各自一隊,一路嘻嘻哈哈嘰嘰喳喳。雖然還沒有過年,但每個人的心情都跟過年一樣。
車站在城東,離着二中也就幾十米。
在等車的時候,郭慕華讓周晨雨去看一下,看劉星星他們放假了嗎,要是放假大夥一起回家。
沒想到,這個決定引發了一場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