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高氏女易容看夫,周君主羅網擒人
--------------------------------
河陰大營中,塵落臉上帶着宇文憲幫她找來的面具,樣貌已經大變,不用擔心被什麼人認出身份…
她焦急地在帳外等候,眼神時不時掃過不遠處的主帳…
他們剛到大營的時候,劉休徵出來迎接,又道陛下偶感風寒,身體不適,只單獨召齊王入內議事…
她心下明白這是爲了穩定軍心,避人耳目的說辭,也知道此刻宇文憲若是明目張膽地帶着她進去多有不妥…
可宇文憲進去快一個時辰卻一點消息也沒傳出來…她怎會不着急?…
想到宇文憲進去前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還吩咐她先去吃些東西,爲他鋪好營帳,等他回去…
她只得按捺着憂慮,在宇文憲的營帳內外徘徊,心裡一遍遍乞求着那心念之人平安無事…
*******************************************
主帳之中,姚僧垣用銀針封住宇文邕的幾處穴位,又割開傷口再次放出一些血來…
見血色漸漸由黑轉紅,他揩了揩頭上的汗,面色也稍稍緩和。
宇文憲望着眼前的一切,眉頭緊鎖。
皇兄這次中的箭上被齊軍淬了毒,若不是箭矢未傷及關鍵的經脈,且這毒不算什麼難解的毒,恐怕此刻他們周軍真的會人心大亂…
休徵告訴他昨夜姚公處理得當,還連夜派人上山採來幾味草藥內服外敷,這才使得皇兄體內的毒解了大半,可毒素還是牽引出皇兄這些年積勞所致的舊疾,讓他發起了高燒,一直昏迷…
這着實讓人擔憂…
“殿下,陛下的毒已經清淨,但如今這高熱不退,還需要繼續服幾服藥,細心調理才行。臣已經備好了方子,一會兒便去熬藥。但爲了防止軍中議論,還請殿下找信得過的人來照看。”姚僧垣恭敬道。
“有勞姚公了。”宇文憲拱了拱手,“您先去準備湯藥吧。”
姚僧垣領命退下。
“殿下,照看之人?…”劉休徵開口問道。
“我會找我的心腹來做,休徵,軍中之事還要你隨時上報,皇兄的病情務必對下隱瞞。”
“殿下放心,那屬下也先告退了。”劉休徵說完便退出了主帳。
宇文憲見此,忙令人將塵落傳了過來。
一入帳內,塵落就聞到那瀰漫在空氣中的淡淡血腥味道。
她看向榻上熟悉的人,不自覺擰了眉:“怎麼這麼嚴重…”
“箭上有毒,不過已經解了,姚公說會開幾服藥調理,等燒退了,應該沒有大礙,皇兄醒來前你就留在這裡吧,交給別人照顧我也不放心。”
塵落微微怔愣:“那你放心我?”
“我相信你不會害他。”宇文憲輕扯了下脣,“但是小心一點,記住,你現在是我的屬下叱地目,是啞巴。”
塵落聽到這個名字差點噴了出來:“你起的名字好難聽…”
“什麼時候了你還挑這個。”宇文憲擡手敲了一下她的頭。
她揉了揉額頭,眼梢輕垂:“謝謝,我會照顧好他的。”說完,她便端着水盆準備起來。
宇文憲看着她頂着陌生的臉,神色有些飄忽。
其實那面具是多年前他還在蜀地時被山裡的一位道士所贈。
那時,那個道士說贈他保命之符,讓他戴在身上,不要輕易將其給別人看,也不要送給其他人。
他不明所以,追問幾句,那道士也只道天機不可泄露。
他當時將信將疑,也沒有當真,但卻一直將這破如蟬翼的面具帶在身上…
這次她來找他,又對他吐露了那麼多真言,他便想到了將面具交給她。
先前他怪過她的不辭而別,但終究理解她的行爲…
或許,離開對她而言纔是最好的結果…
離開齊國和周國,去一個不用天天爲打仗擔憂的地方並沒有什麼不好…
只是他也明白皇兄不會讓她走…
所以,他儘自己所能,給她一個新的身份,讓她有機會離開…
至於那道士的話,既是命定,何足爲懼?!
*******************************************
宇文邕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他艱難地坐起身來,感覺到牀邊有人,想要開口,卻覺得嗓子沙啞到了極致,幾乎說不出話來。
塵落聽到響動,忙起身去倒了杯水過來,粗着嗓子嗡嗡了幾聲才遞了過去。
宇文邕似乎意識到她是啞巴,心裡暗贊毗賀突這樣的安排,可不知爲何,卻覺得眼前的人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見她小心地喂他喝下水,又轉身出了營帳,他兀自坐在黑暗裡,不知爲何,竟會想起她,想起那個毫不猶豫離開,背叛了自己的人…
塵落再次端着藥走進來的時候,他正靠在榻上,不知所想。
屋裡沒有點燈,只有一束月光透過帳頂的縫隙打在帳內。
宇文邕藉着光影看清了來人的臉,眼中幾不可察地閃過失望之色。
塵落走過去跪在榻前,將藥碗遞到他面前,見他半天沒有擡手,便拿起湯匙,自己先喝了一口,過了片刻才又遞給他,嚶嚶嗡嗡地想要表示這藥沒有毒,也不燙了。
見他依舊沒有反應,她盛了一勺喂到他嘴邊。
宇文邕看着她的動作,就這樣喝了下去…
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這樣…
或許是他真的沒什麼力氣,或許是他想要藉機看清她,搞明白自己突然產生的懷疑…
塵落一勺勺伺候他喝完藥,又扶着他躺了下來。
感覺到她纖細的手指觸碰到自己,宇文邕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指尖…
那熟悉的觸感讓他更加恍惚。
塵落替他蓋好被子,在一旁比劃着讓他好好休息,她就在旁邊,有事可以敲一下牀板。
比劃完,她正要去收拾那些藥碗,卻聽到他開了口:“你是誰?”
他的嗓子如破敗的鑼鼓,讓她的心裡一驚。
想到自己帶着面具,又在裝啞巴,她定了定心神,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帳外。
“朕忘記了你不會說話?你是齊王的人?”
她忙點了點頭,又指着藥碗,指着被子一類的,比劃着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去送個藥碗,回來照顧他。
屋中靜默了片刻,又是宇文邕沙啞的聲音:“你很得齊王信任?你效忠於他?”
他的語氣不辨喜怒,看似陳述卻又像是疑問,隱隱帶着幾絲威嚴不容侵犯。
塵落思索了會兒方比劃開。
“你是說齊王救過你?但齊王效忠朕,所以你也會效忠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懂得這些,只是能感覺出他的意思…
塵落髮出肯定的聲音。
“辛苦你了…”
塵落舉了下藥碗,又指了指他,又對天拱了拱手,然後又指向自己的心。
一番下來,宇文邕勾起了脣:“果然是毗賀突教出來的,你很聰明。你想說:夙夜匪解,以事一人?而朕是那一人,你能照顧朕是福氣,對得起上天?”
塵落淡淡一笑,又點了點頭。
屋中沒了聲音,牀上的人似乎熟睡過去。
塵落心裡的石頭緩緩落了地,她想今夜應該是過關了吧…
她一直陪着他,直到天快亮,才起身出了大帳。
*******************************************
第二日,宇文邕的精神好了很多,勉強也能下地走動。
塵落來送藥的時候,總感覺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她,還時常將目光對上她的視線,或是停留在她的手上。
這不由地讓她心裡一陣陣慌亂。
她只得低着頭,態度恭謙,不讓他看出自己眼中的心虛。
宇文邕喝了藥,又傳宇文憲進來稟報軍務。
塵落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退下,卻聽到宇文邕不經意地開口問道:“齊王果然不凡,連手下的啞巴都知道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她眼中一慌。
宇文憲卻笑道:“臣弟以前在府中教導過府中諸人,這奴才素來記憶好,這次聽說要來照顧皇兄,更是感恩戴德。”
“是嗎?倒是伶俐,不知可讀過書,寫過字?…”
“臣弟倒是教過一些,不過他沒有學會多少…”
宇文邕沒有再說什麼,見她收拾好東西,退出了大帳才收回視線,又道:“這麼機靈的奴才,朕想留在身邊,齊王可否割愛?”
宇文憲微微怔楞,按捺着擔憂,面不改色:“家奴笨手笨腳,怕伺候不好皇兄。”
宇文邕卻似乎並沒想罷休。
宇文憲無奈,只得領了命。
一出大帳,宇文憲就急匆匆回了自己的營所。
塵落迎了他道:“他是不是懷疑什麼?”
宇文憲面色不佳:“皇兄剛剛向我要了你…你若不想久留,今夜我送你離開。我事先帶來的那個與你身材差不多的人可以替換你…”
塵落猶豫片刻便同意下來。
*******************************************
夜黑風高,叱地目端着藥碗進了主帳。
宇文邕半臥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封楊堅剛剛派人送來的表章。
見有人進來,他眼神再次停留在他的身上,這一次他卻給了他不同的感覺,難道是因爲病得太重,他先前纔有了那樣奇怪的想法。
可是剛剛楊堅的表章說水軍在通往洛口的河道上伏擊了一艘船,雖然船上的齊兵逃走了,但被俘虜的船伕卻說那些人來自洛陽城中,正在找一個女人,而那個人早些時辰搶了他的另一艘船,向着下游而去。他令人沿途去追查,發現了船的碎片,而從那人上岸後的痕跡,卻在洛口附近消失…
他濃眉緊蹙,心下生出更多懷疑。
叱地目將藥碗呈給他。
他接過碗的時候輕握住他的手。
只是一瞬,他便端着碗飲盡藥汁遞給了他:“下去吧,晚上也不用來了,去傳劉休徵過來。”
叱地目領命退了下去。
*******************************************
塵落牽着馬走在前面,手中搖着宇文憲給自己的細軟帶子,仰頭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回頭笑道:“宇文憲,這次謝謝你。”
宇文憲輕勾起脣:“不必謝我,我也是爲了自己,私藏你可是重罪,還是早些送你走的好。”
塵落搖了搖頭:“那我就當是這樣好了,不過你一切小心,畢竟那個替身也帶着面具,若是被揭也是欺君之罪。”
“恩,我會小心的,過幾日想個法子讓他意外身亡再做回自己就好。”
塵落“噗嗤”一笑:“齊王還真是足智多謀。”
宇文憲聳了聳肩:“難得被你誇,結果又是損我的感覺…這之後,你要去哪?還會回齊國嗎?”
塵落站定,望着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或許會,或許不會吧,不過真的累了,不想再夾在中間。說不定我會隨心而行,也沒準會去蜀地看看,然後把你教我的桑蠶之術發揚光大?”
宇文憲看見她晶瑩的瞳孔中映着的自己,他輕輕閉上了眼。
只是片刻,他便恢復如常,拱了拱手:“既然如此,一切保重。”
“你也是,保重!”說完,她翻身上了馬。
她又看了大營的方向一眼,便毫不猶豫地轉頭策馬而去。
她聽到風聲從耳邊劃過,眼中的晶瑩終於落了下來。
突然,馬發出一聲長嘶,她低頭望去正見馬腿被繩索絆倒。
她心裡一驚,忙踩着馬身跳了起來。
馬順勢倒地,可她來不及多想,便已有幾枚羽箭向她而來。
宇文憲遠遠望見,想要過去,卻突然聽到身後的躁動。
他回過身,見火光一片,劉休徵此刻正帶着一隊周軍趕至,而周圍不知何時也冒出了周軍的人馬。
劉休徵面露憂色:“殿下,陛下有令,要見剛剛被你送走的人。”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剛剛陛下召見他,令他帶着先前的那個阿雕一起來抓人,且這個人可能和齊王在一起,若是他們不離開就按兵不動,若是要離開,一定要將那人帶回去…
他當時暗暗爲齊王捏了把冷汗。
想到陛下向來多疑,又想要削減諸弟,齊王一直小心謹慎,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宇文憲拳頭一緊,心知事情已經敗露,忙望向前方陷入苦戰的人。
塵落躲閃着飛來的羽箭,似乎留意到身後的變故,她輕盈落地的瞬間已經拔出腰間的劍,再一次跳起砍斷了箭尾。
“嗖”的一下,一支利箭飛來,她仰面一躲,頭上的襆頭滑落,一頭青絲盡散。
射箭之人一愣,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塵落也回過了神兒,待看清射箭之人,她眉頭更緊,怎麼會是阿雕?
身下衝來一羣侍衛,長纓向天,她慌張地想要穩住身子,卻難以控制自己的下落。
宇文憲心下一急,衝劉休徵喊道:“別傷了她,不然皇兄一樣會怪罪!”
說完,他一個飛身便衝上前,帶着她旋轉幾下,穩穩落地。
侍衛們見齊王出現,一時不知道如何,再看他懷裡的人,青絲嫵媚,分明就是女子。
劉休徵見此,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情況,示意周圍的侍衛住手,拱手道:“齊王殿下,她是陛下要見的人,殿下身爲諸王之首,該知爲王者的本分,還請殿下交給我們。”
“宇文憲,事到如今,你押我回去吧,不然他會怪罪你的。”塵落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道。
宇文憲將她放下,低聲道:“既然事情已敗,不倫怎樣,皇兄都會責罰我,所以你若還要離開,我攔住他們,你若想回去見皇兄,我陪你一起…”
塵落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宇文憲,我不能再害你…
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總在護着我…
你屢次救我於困境,我怎能自私地爲了自己陷你於不忠不義,況且我也不想你們兄弟反目,不想他再次爲失去兄弟難過…
她閉上眼,猛地揮劍向他砍去,喊道:“好你個齊王,虧我信任你,沒想到你竟會出賣我!”
宇文憲慌忙一退,險險躲過她的劍峰,心下已經明白她的目的。
“傻瓜,你瘋了!”他輕聲道。
“你纔是傻瓜!”塵落忍着眼中的淚水。
他一個擒拿,鉗住她的腕:“挾持我走。”
“宇文憲,我不會那麼做…”說完她一腳揣在他膝上,掙開他的手,又飛身向遠處跑。
劉休徵見人要跑,忙下令佈陣。
塵落正拼命逃着,見前方衝來幾個手持馬槊之人,忙飛身而起。
幾乎同時,樹上跳下幾人,手拉大網迎面向她而來。
她揮劍砍去,卻突然被遠處飛來的繩索勾住了兵器。
因爲兵器的拉力,她身子驟然失去了平衡,向下跌墜。
她急忙調整身形,剛剛平穩落地,卻覺得腳下一輕,下方竟不知何時也被人張開了羅網。
而此時,上方的網也落在她頭上,將她籠住。
她努力掙扎着,想要用劍割出一個口子。
可是因爲劍已經被網卡住,又被另一個力道牽制,很難發揮作用。
而侍衛們很快便將她圍起,拉着網將她一圈一圈地纏住。
塵落漸漸放棄了掙扎…
她苦澀一笑,心道邕哥哥還真是準備了天羅地網來抓她…
就算是宇文憲和四哥,恐怕也無法輕易逃出這重重羅網吧…
一聲鳥鳴引起了她的注意。
五色鸚鵡突然衝入了包圍,飛到她邊上,啄起她身上的網,卻險險要被周圍的利器所傷…
塵落眼中一溼:“快走,五郎,別管我…”
五色鸚鵡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依舊奮力地啄着那牢固的網。
很快它被周圍的人砍傷,在地上撲騰起來…
“別傷它…”塵落被人踢跪在地上,卻用身體遮住了它。
見她被制住,宇文憲攛緊了拳頭。
劉休徵上前道:“殿下,隨我一同回去覆命吧,屬下們都聽到了她的話,也看到殿下受她攻擊。”
宇文憲無奈地搖了搖頭:“休徵,聰明如你,如何不知道今日的情況。”
劉休徵壓低了聲音:“正因如此,殿下要辜負她的這份心嗎?”
宇文憲望着那個樣子狼狽的人,見她一直盯着自己,似乎在求他救那隻忠心護主的鳥,又似乎在罵着他傻瓜。
他仰天長嘆,終究轉身不再看她:“帶她回去,別傷那隻鸚鵡…”
作者有話要說:
近高水朝,開虐開虐…最近有沒有人在看?只看到收藏和點擊變化,都沒有人留言/(ㄒoㄒ)/~~
這章本來沒想讓女主裝啞巴,改得時候猶豫了下就讓她裝啞巴了,反正不會讓她逃出邕哥的魔掌~~
昨日莫名被鎖,後來發現是長木倉和毒草約這類詞彙被屏蔽,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