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昏昏沉沉地倒在了牀上。
已故多年的夫君,突然間回來了,葉明珠覺得,一定是今天早上自己出門的方式不對。剛剛在大臣面前對着自己夫君表完白,表白對象便回來了。
如此,外祖母和皇帝舅舅終於不會比她改嫁了。可是,葉明珠寧願繼續做着寡婦,順便再想辦法毀掉各種變相的相親。
“太夫人,您的身子怎麼這麼涼了?”碧荷擔心地問。
“不要緊,我的身子不是一向如此的嗎?”葉明珠覺得確實有些冷,不過,她身子偏寒,因此也不當回事,“對了,碧荷,你怎麼會武……”
“哎呀,這麼燙,定然是發燒了。”碧荷心中一急。
“太夫人發燒了?碧荷,你照顧好太夫人,我去請陸大夫。”湘雅飛快地往外走。
又發燒了?葉明珠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是覺得有些頭疼,只不過,她一直是以爲因爲段墨熯突然間回來了,她才覺得頭疼的呢!好像她白天才想着要裝病的吧,怎麼這麼晚上便真的病了啊!
陸大夫很快便來了,給葉明珠診着脈,又寫下藥方。好不容易屋子裡的空氣清新了幾分,如今又染上了中藥的味道。
陸大夫在葉明珠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一堆話,葉明珠都沒記住。此刻的葉明珠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用和自己的那個夫君圓房了。所以說,生病了也不錯。
“太夫人,該和喝藥了。”碧荷將藥端了過來,湘雅將葉明珠緩緩扶了起來。
就在這時,簾子緩緩打開。
“這是怎麼了?”來人的聲音微微傳出一絲不悅。
怎麼有男人的聲音?葉明珠微微擡起眼皮,便看到段墨熯走了進來。
“回老太爺,太夫人發燒了。”湘雅面對這位突然出現的老太爺,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碧荷上前答的話。
“發燒了?”段墨熯皺眉,緩緩走上前來。
段墨熯坐在牀邊,伸出手摸了摸葉明珠的頭,隨即搖了搖頭。
“怎麼不薰香?”滿屋子的藥味,讓段墨熯有些不悅。
“太夫人說每次都薰香太麻煩了。太夫人說她早就習慣了滿屋子的藥味。奴婢幾個也是一直跟在太夫人身邊,習慣了這些中藥味,都不覺得有什麼的。”碧荷答道。
“夫君若是不喜歡這味道,便出去休息吧,也省的妾身將病氣過給夫君。”葉明珠低聲呢喃着。
段墨熯看着這般無精打采的葉明珠,眼中劃過一絲憐惜。從段墨熯知道自己要娶這個人爲妻的時候,便知道自己的這個妻子身體不好。只不過,身體怎麼個不好,段墨熯從來都沒有過體會。如今聞着滿屋子的中藥味,段墨熯心中微微嘆氣。自己久經沙場,比這難聞的味道不知道聞過多少回。只是,到底還是喜歡不起來這中藥味。而葉明珠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恐怕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和中藥度過的吧。
段墨熯記得,葉明珠沒到冬日或者變天的時候,便時常臥病在牀。而定威侯府出事的時候,天氣正涼着。那是的她,定然比現在還要不舒服,真不知道那時候的她到底是怎麼撐着在外奔波的。
想到這裡,段墨熯的眼神又柔和了許多,也多了一絲憐惜。
她是自己的妻子,無關感情,兩人既然綁在了一起,他對她便多了一分責任。娶她進門,未曾照顧好她,反而讓她受累。以後,便多縱着她,寵着她吧,如此,也算是對她的償還。
想到這裡,段墨熯接過碧荷手中的藥,一點兒一點兒地餵給葉明珠。偶爾有藥汁灑了出來,段墨熯拿出手帕爲葉明珠擦了擦嘴角。
被一個男人喂藥,葉明珠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這個被人拿着手帕擦嘴角,太曖昧了吧?不過,想到兩人是夫妻,葉明珠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到底還是不習慣和一個男人如此親近,而這個男人還不是她爸。
喝完藥,葉明珠緩緩躺下。厚厚的棉被蓋在葉明珠的身上,葉明珠依舊覺得有些冷。
“老太爺,太夫人,陸大夫來了,說是要爲葉明珠施針。”丫鬟緩緩說道。
“讓他進來。”段墨熯開口道。
至於葉明珠,一起處在了半睡半醒中。
陸大夫緩緩走進來,在看到段墨熯的時候微微一愣,隨即神色如常地爲葉明珠把了把脈,這才又將被子掀開,爲葉明珠施針。
施完針後,陸大夫緩緩收拾了東西,又囑咐丫鬟幾句。讓陸大夫意外的是,段墨熯居然聽得那般仔細,又反覆問了葉明珠幾句。
陸大夫邊說邊往外走,段墨熯也跟着,此刻四處無人。
“你是衛家的人?”段墨熯突然開口。
“什麼衛家?老朽姓陸。”陸大夫開口道。
“是嗎?一個正直壯年的人,居然辦起了半百之人,倒是有趣。衛家的九玄回春針,可是從不外出的。”段墨熯直接說道。
“不對是鬼謀段老太爺,這麼快便點出了在下的身份。我照顧太夫人這麼多年,也露出過不少倪端,太夫人也未曾察覺。唉,太夫人輩分比我大,卻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有些時候啊,這孩子是難得的機靈,有些時候啊,又天真的可以。”陸大夫忍不住感嘆。
“她可以繼續天真的。”段墨熯開口道。
“是嗎?她本就是個天真的孩子,只不過要謀劃得太多了,便只能一點兒一點兒地學着算計。身上的天真未曾完全褪去,卻也有了算計和狠心,但還是不夠啊!”陸大夫搖了搖頭,“老太爺可以放心,我對太夫人和定威侯府並無惡意,只是爲了償還蓮華長公主的恩情罷了。只要太夫人的身子一天沒好,我便一天只姓陸,僅此而已。”
段墨熯不置可否地看着陸大夫,隨即轉身走回了屋子。至於真相如何,段墨熯想要查出來再容易不過了。
天越來越暗了,段墨熯簡單地吃過東西,見了見定威侯,便一直守着葉明珠。
“老太爺,天色晚了,奴婢爲太夫人守夜,您去休息吧。”一邊的湘雅說道。
葉明珠不喜歡有人守夜,只不過,如今她正發着高燒未退,湘雅自然要守在屋裡的。
“你們下去吧,我來守着她。”段墨熯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溫和。
湘雅一愣,想要說什麼,只是看着段墨熯的神情,最終還是緩緩走了出去。
不知爲什麼,湘雅總覺得,老太爺那看似溫和的模樣,卻讓她有一種恐懼感。
段墨熯摸着葉明珠冰涼的手腕,嘆了口氣,脫下外衫,吹了蠟燭,掀開被子,緩緩躺了進去。如此厚的棉被蓋在身上,葉明珠的身子卻依舊一片冰涼。
段墨熯將人往懷裡一攬,用自己的體溫溫柔葉明珠的身子。睡得迷迷糊糊的葉明珠只覺得旁邊有一個熱源,想都不曾想便直接往熱源蹭了蹭,又蹭了蹭,最後高興地抱住。
迷糊中,葉明珠只覺得有一個大號的熱水袋,好舒服。難不成真的穿回現代了?好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只是,不知是太困了,還是燒得迷糊了,葉明珠覺得自己怎麼都睜不開眼睛,只是繼續抱緊熱源。
這是段墨熯第一次和一個女子同牀共枕,還貼得那麼近。在葉明珠貼上來的時候,段墨熯整個人僵在那裡。良久,段墨熯才緩緩適應過來,將人摟得更緊了。
懷中的身子很嬌弱,似乎一捏便碎。只是,若是這般守着懷中之人,段墨熯覺得娶妻也挺好。
葉明珠第二天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燒也退了。看了看周圍,依舊是古代。看來,她昨晚沒有穿越回來。所謂的熱水袋,不過是她燒糊塗了。也是,縱使是現代,也沒有這麼大的熱水袋。
想到這裡,葉明珠腦海中閃過一絲遺憾。
“太夫人醒了,太好了,燒也退了。喝些粥吧。這些粥可是老太爺親自吩咐的。老太爺怕太夫人醒來時粥太熱或者太冷。硬是讓廚娘一碗接一碗的做,這樣太夫人醒過來的時候,定然能喝上溫乎的粥。”葉明珠的大丫鬟月琴說道。
月琴和如意是葉明珠新提上來的兩個大丫鬟。只不過,葉明珠依舊習慣用湘雅和碧荷。
葉明珠聽到月琴的話,整個人愣在這裡,隨即在心中罵道敗家。不過,想到一個男人肯在你身上花銀子和心思,雖然敗家,卻到底比不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不肯爲你花銀子的好。
段墨熯回來得很晚。事實上,若不是聖上知道外甥女病了,想着讓外甥女心悅的夫君陪在她身邊病好得快,聖上非要留段墨熯再晚一些不可。當葉明珠知道了聖上的打算,差點兒沒哭死。葉明珠真的很想衝着自己的舅舅說,真的不需要讓她的夫君這麼“早”回來的。
想到這裡,葉明珠忍不住嘆氣。早知道當初便不這麼說。
段墨熯將葉明珠表情盡收在眼底,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今天聖上的那些暗示。段墨熯很想知道,到底是他的觀察出了錯,還是聖上理解錯了?
葉明珠打了一個哈氣,看了看時辰,該睡了。所以,某人也該離開了吧?想到這裡,葉明珠更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