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一事不是曹正淳所爲。”
不待段天涯說完,朱無視斬釘截鐵做出判斷,“這幾人盜取丹書鐵券與尚方劍,又和東廠有所牽連。十之八九曹正淳在計劃暗算我。但烏丸不同,他們是直接衝着聖上與太后而去。”
大袖一捲,大殿頓時陷入一片幽暗當中,朱無視給幾名義子義女講述不可對外人言的帝王心術。
“本朝太祖置錦衣衛監察百官,之後成祖又一反太祖“宦官不得干政禁令”於宮中另設東緝事廠制衡錦衣衛,俱是爲了拱衛自家江山,與我們護龍山莊其實無二,曹正淳雖然看似權傾朝野,但是一身權力盡出於上,皇上一言可定其生死。遠不如唐時那些手中掌握禁軍,可以行廢立之事的大閹宦。曹正淳只要不是練功走火入魔,就絕對不會對陛下下手,皇上也是知道這一點纔會如此放任他,義父雖是皇上親叔,但在其心中反而不如曹正淳來得親近。”
看着段天涯幾人神情,朱無視暗中嘆息一聲。
天地玄三人是他百裡挑一揀選出來,親手訓練而成。
資質能力出色自不必提,但是終究不夠心狠。
等到他百年之後也就徹底消彌了與皇家的情分,三人只怕是難以承載這副重擔。在這一點上,反倒是裴文德一個外人比他們看得更加清楚。
段天涯素來被視爲鐵膽神侯接班人不二之選,他只是不願沾染這些,實則朱無視只是捎口一提他就想得通透,也忽然明白朱無視心中所想,語氣平和道:“裴文德學問才情,武功品性都是一流,義父你也親眼見過,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話雖如此。”
朱無視搖搖頭,話說一半便自停下。
裴文德終究不是他親眼看着長大,察其心性有如反掌觀紋,真實性情如何很是難說。
還是得好生磨練幾場朱無視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白日我已進宮面聖,將考覈事宜詳細彙報給陛下。”
朱無視隨手一擲,袖中飛出一物,緩緩劃過一道弧線,精準落在上官海棠手心。
“海棠,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和你一同處理,現在既然已經鎖定了目標,正好當做他授任大內密探的第一件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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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摩挲着泥金令牌,裴文德看着緩緩劃過的信息光流,一時間竟是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他知道丹書鐵券與尚方劍其中蘊含龍氣可以讓他身上那件沒有大用的士子黃標脫胎換骨,只是當時他不知後果,擔心朱無視發覺,會讓這次任務世界之行坎坷麻煩許多才沒有出手,緊跟着那兩件御賜之物就被人盜走,他即便想要完成任務也是無能爲力。
裴文德只是沒有料到眼下這面象徵着大內密探身份小黃牌居然也有類似效用。
不過想一想就能明白。
護龍山莊名中就有“龍”字,又是朱無視這個皇帝親叔主持,拱衛皇室,天然受到龍氣眷顧,大內密探雖不入品級,但論起親近來還要勝過許多封疆大吏,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絲國祚。
當然,其中龍氣自是沒有丹書鐵券以及尚方劍這樣帶有託孤意味的國之重器來得濃郁厚重,最起碼不至影響裴文德心神。
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來自現世的大唐天下自然要比這個本質虛幻的任務世界底蘊深厚。
但士子黃標中的氣數不過只有一縷,和丹書鐵券與尚方劍相比終究差了不少。
所以輪迴空間才能提示裴文德有可能徒勞無功反而平白搭進去一件奇物。
但是換成這面差了不止差了一籌的腰牌,可就要穩妥多了,而且也不會引來其他人注目。
“收集”了兩道信息提示後,任務也自發生變更,成爲了更加接近“萬川集海”一樣的連鎖任務,幾乎沒有止境。
裴文德大可以徐徐行事,先讓黃標“吞”了密探令牌,再以此爲槓桿撬動丹書鐵券與尚方劍其中龍氣。
至於最後目標,裴文德心中隱隱然也有預測,怕是直指那方御案之上的傳國玉璽,只是這種可能性實在太過渺茫,裴文德不覺得自己獨身一人可以做到這種近乎改天換地的勾當。
裴文德收起令牌,接過繪有畫像記載出身的文檔,心情不由沉重起來。
他之前對朱無視所說想要借大內密探一職在最爲繁雜瑣碎骯髒的境地裡面砥礪心境,不算妄言,但主要還是爲了搪塞對方。
只是當他看到這個任務時,才發現自己一語成讖,竟然真得要做一番心境上的取捨抉擇。
上官海棠早已得了自家義父吩咐,事無鉅細,將裴文德一舉一動都記在心中,看到這番,心中不免生出疑心,開口試探。
“怎麼,可是有什麼不便之處?”
裴文德被打斷思緒,回過神後,將手中紙張放下,擡頭苦笑,“我進京途中曾經偶然遇到過這幾人,雖說不算深交,但讓我再去做這些事怕是不妥,循例應當避嫌纔對。”
口中如是說着,裴文德心中則是冷笑不已。
自己於他們而言畢竟是個外人,利益當頭,他們做此選擇也是理所當然,裴文德不會因此苛求他們。
但是這一次順便也將雙方關係做出切割,雙方接下來對話較量就該以陌生人身份進行了,裴文德也不會有絲毫留手。
裴文德憂慮之處唯有一點,對方如果竊取兩物,也是爲了其中龍氣,那麼和自己那個任務一樣,自己身上同樣蘊含氣數的士子黃標與身份令牌會不會也成爲他們的任務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