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身上氣息神思波動起伏，讓人拿捏不準。
不過她既是與熊霸天一道，所爲何來也就無須猜想了。
見到來人，熊霸天心中徹底大定。
前行一步，內氣如水流淌，熊霸天自然而然恢復成半獸半人模樣。
黑白皮毛如水震盪。
熊霸天胸口白霜簌簌落下，沒有點滴鮮血酒水。
斜眼看向裴文德，熊霸天眼中得意再不掩飾。
他自覺對付裴文德手到擒來，無須外人插手。
使用秘法溝通紅葉過來，其實是熊霸天預防偃師之用，免得對方眼紅自己幹掉裴文德後收穫的戰利品，用來增加己方底氣。
只不過熊霸天沒有想到他已經儘可能往高處預測，卻還是低估了裴文德武力。
紅葉作用已經不僅僅爲他壓陣那麼簡單。
同時還在警戒着一旁偃師不要趁着自己和裴文德兩敗俱傷的時候另起其他心思。
這下子就算裴文德打出那張早已知曉的底牌，也全無勝算。
熊霸天視線隨着裴文德手臂而動。
慘白左臂一抹一甩。
清越龍吟響徹竹林。
龍紋長刀鏗然出鞘，向着某個方向飛掠而去。
將遮面冪籬隨意丟棄一旁，嶽靈珊腳步放緩，右臂輕舒，接下這口靈性盎然的長刀。
勁風拂面，吹動滿頭青絲。
貝齒輕咬髮絲，嶽靈珊左手緩緩拔劍，倒提至身前。
一刀一劍在胸前交匯，如故友重逢。
登時，就有一股別樣氣勢將其籠罩。
裴文德輕輕吐出一口氣，手指輕點，氣機牢牢鎖定熊霸天，並不回頭，只是輕聲提醒。
“這女人有些奇異，小心爲上。”
他算得清楚。
無論紅葉此女身上有什麼玄奇，但觀其氣機強弱，再看她與熊霸天相處時的情景就知道她武力絕不至於高過熊霸天去。
這對刀劍畢竟也是經過裴文德以自身氣機祭煉過。
雖然嶽靈珊不通《青蚨劍典》，也不懂得御劍術，難以發揮出這對神兵十分威力。
但這對刀劍天生材質奇異，通靈變化，刀劍合一，自然有一股莫大力量加持在身。
可謂攻守兼備，嶽靈珊一身武功並不算弱，當不至於落於下風。
最不濟拖住紅葉三四十手不在話下。
話音未落，裴文德便不去理會兩女如何，雙足只是一點，向着如臨大敵的熊霸天撲殺而去。
感受着裴文德身上那股有進無退的決然殺氣，熊霸天冷冷一笑。
眼中唯有猙獰。
右掌一拍，所剩不多的酒水盡數凝爲一道衝開酒塞，被熊霸天吞入口中。
入喉冷徹，待到下腹，卻是驟然化爲一團烈火，分化數道，向着胸腹四肢頭腦衝去。
席捲全身。
黑白毛皮之下，大汗淋漓，隱隱滲出淡淡紅色。
熊霸天信手一揮，將那道弧月劍光架在身前。
不是用得完好右掌，而是被裴文德剝皮剔甲的左掌。
痛入骨髓。
春秋三刀重在神意，招式只是表相。
沒有神意，便沒有那股斬斷一切的氣勢。
只是在裴文德壓榨下，這一劍承載的氣機還要遠超先前沒有受傷之時。
熊霸天左掌又沒了肌膚毛皮抵消勁力，這一刀下去，熊霸天龐大身軀忍不住便是一抽。
熊霸天舔舔嘴脣，“嗷嗚”一聲，身上毛髮再次暴漲。
伴隨着劇痛而來得，還有着一股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快感。
氣質渾然一變，熊霸天眼中迷茫錯亂，只是殺意比先前更重幾分。
同時身上氣勢越發奔放野性。
提起右掌，握指成拳，只是空出一截假指，熊霸天再不講究什麼招式技法，只是趁着裴文德右手劍被拖住的時機向前生生搗去。
他所精修內家拳本自屬象形拳，乃是仿效五行十二形而成。
但人之身軀終究與禽獸不同，練到極致，也不過只能得其大意，得意而忘形。
然而此時此刻，熊霸天卻是藉着裴文德帶給自己的劇痛，激發潛伏隱藏在血脈中，但卻一直被他用武僧修行的內氣意志強行壓制的獸性本能，將其徹底解放出來。
真正做到身似且形似，渾然一體，不分彼此。
單論在這一形上的領悟造詣，內家拳宗師中無人可出其右。
他體內氣血本就充盈，這次催發出來，更是如潮如浪，混合着自身拳意瘋狂向外傾瀉。
裴文德輕咬舌尖，強行令自己保持清醒。
大出意料地右手一鬆，將斷念劍留在熊霸天手中，裴文德借勢連退三步。
拳勢如潮，一漲之後，便是向後一收。
雙手在身下一錯，趁着熊霸天拳意一漲一縮之際，裴文德再次擠身向前。
左手順勢拔出腰間劍鞘，以鞘當劍，裴文德在空中連續畫圓，用意不用力，大圓套小圓，主動迎向勢如奔雷的碩大拳頭。
至於右手。
裴文德五指一張，重新握住了斷念劍柄。
赤氣再現。
冰雪消融，熊霸天左掌上那層白霜瞬間化去，露出模糊血肉。
用力一咬舌尖，裴文德面色徹底淪爲一片慘白。
裴文德對着被赤氣籠罩的斷念劍張口一噴。
赤氣散去，十數根紅線齊齊一卷。
血液涓滴不剩，劍鋒清亮如秋水。
那些本就鮮豔的紅線經血染後，更顯瘋狂，搖頭擺尾，攀附着斷念劍而上。
裴文德身形一晃再晃，幅度越來越大。
太極拳固然有四兩撥千斤，以柔克剛之力，然而熊霸天此時可謂真正山間熊羆，氣力何止千斤。
即便他化拳意入劍勢，卸去了大半力道，但仍有部分不能完全化解，反饋到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