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閃過一道狠戾之色。
老周臉上強行表露出來的笑意蕩然無存。
雙膝微彎,右手成拳向外一撇,左掌緊隨其上,十指虛握,那抹流光重新在掌心涌現。
老周深深呼吸一口氣,散氣於身,裸露在外的肌膚滾燙通紅,低落下去的氣血於不可能處陡然一漲,再次雄壯起來。
既然不能善了,那麼他就只好拼命使出第二刀了。
“你覺得我爲什麼要和你說那麼多廢話?”
看着老周這番搏命架勢,裴文德不以爲意,反而刀劍同時還於鞘中,整整身上那件被刀罡帶出細密劃痕的青衫,輕聲問道。
沒有等待老周作出回答,裴文德提步向前走去。
老周呼吸一滯,低頭看去,心口被一劍洞穿,劍尖穿胸猶有三寸長短露出,足尖這一劍力道之大。
若非契約者身體早已被輪迴空間半數據化,再加上他此時處於請神上身的特殊狀態,有神力加持,無知無覺。
否則哪怕沒有直接死亡,也早就因爲劇烈痛苦直接昏厥然後再次疼醒。
老周吃力扭轉脖子。
不看看是誰給了他最後一擊,就算死了,他也不能瞑目。
裴文德手掌輕輕翻轉。
長劍應機一旋,在老周胸口開出一個大洞後,素手一抽,將之收回。
老周身上銀光徹底消散,豹目圓睜,頹然倒地。
本來被老周肌肉與氣機鎖在體內的鮮血瞬間如泉噴涌,直直衝出三尺有餘,然後血流粉碎,化爲漫天血滴,四散飛濺而去。
足尖一點,嶽靈珊無聲落在裴文德身邊,輕輕一抖,震碎長劍上殘存血水。
裴文德輕嘆一聲,有些可惜,其實從本心上,他是想要看看老周這臨死一刀的。
雖然還未真正發出,但是憑藉靈敏靈覺他已經抓住了幾分痕跡。
對方氣血遠遠不如第一刀時的鼎盛,但是此時老周已經完全放棄了活下來的念頭,無形中契合了有進無退的要旨,意念堅定,使得這一刀的神意反而更加飽滿。
只是想想之後,裴文德還是沒有選擇如此行事。
一次也就罷了,連續接刀,勢必會會對他自身神意還沒有徹底蘊養成形造成衝擊,從長遠看得不償失。
其實老周死得有些冤枉。
因爲諸多考量,即使熊霸天與那位三姨娘也不過認爲嶽靈珊是作爲任務獎勵被裴文德召喚出來,存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輪迴空間收回。
老周等人更是全然不知道對方存在,否則即使不至於見面就舉手投降,他多少也該分出幾分心思提防。
當然,他第一次請神降真之時,氣血充盈,五感敏銳,若是在那時這位華山女冠貿然現身還是很容易被其發覺。
唯有等到對方再無退路,將心念全部用在催動第二刀時,方纔給嶽靈珊窺見機會,使出“無雙無對寧氏一劍”,一劍破開防禦,洞穿心臟。
裴文德眼角餘光看去,暗暗搖頭。
嶽靈珊手中三尺長劍雖然也算鋒銳,但畢竟出自於虛幻世界,材質遜色一籌,在她毫無保留的真氣灌注之下,劍身上已經現出幾道常人無法察覺的紋路。
想到這裡,裴文德在腰間一抹,將左側那口鳳紋長劍輕巧解下,連劍帶鞘一併遞向嶽靈珊,淡淡道:“嶽師妹,接下來日子我們只怕還要和人交手。你手中這把劍已然受損,只怕下次就要徹底崩解開來,想要修復大爲不易,不妨暫時用我這口。”
嶽靈珊腳步放緩,橫劍於胸,眯眼細細打量,然後屈指一彈,側耳傾聽劍吟聲。
劍聲不純,確實如裴文德所言生出暗傷。
但她並沒有直接接下鳳血劍,纖細手指緩緩摩挲劍身,被裴文德召喚出來後向來冷清的臉上難得顯露糾結表情。
她自是知道鳳血劍雖然鋒銳堅韌,比起自家先前那口質地要強出許多。
只是她在一場不明所以的死而復生後,悄然出現在陌生天地,再也回不去出身世界,手中這口劍已經是她作爲華山弟子唯一的憑證“遺物”,立身之本,執念所在。
若是將這把劍也捨棄了,她害怕自己也會漸漸被同化,忘記了出身來歷。
而且她心中還有一點顧忌,不便明說。
雖然對鳳血劍來歷不甚清楚,但她大抵還是看得出來,裴文德身上這對刀劍乃是雌雄一對,譬如古時干將莫邪。
她與裴文德本就關係微妙,牽連極深,若是接了此劍,怕是更加說不清楚。
這種有着象徵意義的器物和那些秘笈還是有所不同。
暗暗觀察裴文德細微神情,嶽靈珊拿捏不準裴文德這番話到底是有意說出,還是無意爲之,自己想得太多。
心中一定,嶽靈珊瞬間斬斷紛雜念頭,接下鳳血劍,將自己原先長劍插回腰間。
無論如何,裴文德說得沒錯。
要是她因爲強要面子,令得自己掌中劍徹底毀壞,纔是悔之晚矣。
“等到淘換到稱手劍器後,再將其還給師兄便是。”
嶽靈珊如是想道。
裴文德前行途中,上官海棠那邊同樣已經塵埃落定。
摺扇攏起,上官海棠以扇作劍,閃電出手,在那淡綠巨人身上連點七下。
七次之後,上官海棠收扇而立,輕輕搖扇,鬢角飄揚。
裴文德視線在地上一死二傷三個契約者身上巡視而過,“如果這樣倒也好了,如果早已被他們毀去纔是真正麻煩。”
上官海棠顯然也已經想到了這點,之前纔沒有下死手,留下一條性命方便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