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青回過神來, 曹丕已離得遠了。心裡只覺得好笑,想想自己已經是二十六歲的人了,居然會被一個只有十五歲的男孩子在言語上調戲, 真是見了鬼了!
也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只認爲這是曹丕在開心之餘所開的玩笑, 便起身去找尚香和張紘, 把與曹丕所談判的結果告訴他們。
華佗也在張紘的府上——自從曹操走後, 蘇青就幾乎天天過來,讓華佗給自己診脈調理。
“怎麼樣華先生?子矜沒事吧?”
每次診脈,尚香都緊張萬分, 問華佗同樣的話。
華佗撫着頷下的鬍鬚,道:“果然男女之體不同, 這藥的效用也不同。不過也不必太過擔心, 雖然對身體略有妨害, 但只要用我的方子調理,不會留下什麼後患的。”
蘇青也笑着對尚香道:“你每次都問這些話, 也就是華先生不嫌煩,要是我,早不理你了!”
尚香瞪了她一眼:“你敢!”
蘇青笑着不理她,對華佗道:“先生此番是隨我們一起回江東麼?”
華佗點頭道:“看來我的緣法果然還是在江南,不在江北啊!”
看着蘇青與尚香的眼神, 華佗道:“早年左元放曾對我言, 我利南方, 不利北方, 看來果然如此。”
“左元放是誰?”尚香奇道。
華佗笑道:“是個方士, 名叫左慈,字元放, 對於占卜很在行,有時也會變些戲法之類地騙騙錢。”
蘇青聽了,忽然道:“是不是個獨目跛足,白冠青衣,身長九尺,瘦骨崚峋,頭髮半白半黑的人?”
華佗睜大了眼睛:“怎麼你也見過他?”
蘇青笑笑:“是見過,他還給我算了一卦,可惜一點也不準。”
華佗道:“不會吧,雖然他不張揚,但是我和他還是有些交情的,據我所知,他所卜的卦,還從來沒有失算過。”
尚香來了興致:“他算了什麼卦?快說出來聽聽。”
蘇青本不願說,但奈不住尚香磨,心中又想這本是不可能的事,便道:“他說我會有子二人,其中一人有太子之命,卻無帝王之運,且二子都無長壽之命!更說我有帝王之相,這豈非是胡說!”
尚香哈哈大笑:“果然是胡說了!你怎麼會有帝王之相!你若是帝王,我就是皇后!哈哈哈……”
笑到一半,忽然住口,看着蘇青怒道:“你若是有子,我就……我就……”
想要發狠,卻又不時不知該說什麼纔算夠狠,又不至於過份。
蘇青笑着攬過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我會一輩子守着你,再不會有男人!”
尚香紅了臉,掙開蘇青的懷抱跑了出去。
華佗只是撫須微笑,並不說什麼——在他看來,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玩鬧也不算什麼,只怕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兩個女人其實是一對情人吧!
蘇青也不着急,又跟華佗說了幾句,然後纔出去找尚香。
其實尚香這次來蘇青早已問過,江東的形勢一直很好,過了一年多,尚香也漸漸從長兄去世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雖然仍有自責,但還是抵不過對蘇青的思念,所以這一次硬是要到許昌來。來了之後,蘇青雖然也對於孫策的死有點耿耿於懷,但爲了寬慰尚香,也儘量作出高的姿態,漸漸地開導了尚香,也間接地開導了自己。
在曹操走後的第四天,一切都安排妥當,由曹丕以去效外行獵爲名,暗地帶蘇青出城。
“子矜,此番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
對着即將離去的蘇青,曹丕忽地傷感了起來。
蘇青笑道:“子桓怎麼作此兒女之態?!”
曹丕笑道:“我說過要送你一件禮物的,你可別不收呀!”
蘇青道:“只要不是太貴重,我一定收下!”
曹丕招了招手,立即有人牽過一輛馬車來。
蘇青道:“我們一共就只有三個人,且已經有了一輛馬車了,不必再要一輛馬車這麼貴重的東西了吧?”
實際上她是怕累贅。
曹丕道:“你看看馬車裡的東西再說吧!”
蘇青一愣,走過去掀開簾子一看——裡面居然是前不久應該被曹操斬掉的那個壞脾氣的歌姬。
蘇青吃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見她薄施粉黛,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蘇青一眼,並沒有說話。
蘇青不明所以地回過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曹丕笑道:“我看你當時在對倉舒使眼色,想是要救下她。既然倉舒沒有看見,那麼只好我來代勞了!”
蘇青啞然失笑:“那也不必把她給我啊,我要拿她怎麼辦?”
曹丕奇道:“怎麼你救下她,不是想用來服侍自己的麼?”
蘇青笑道:“我只是可惜了她的歌喉罷了——再說她也的確罪不致死。”
曹丕道:“可是我也不可能長久地留着她,被我父親發現了可不好,還是你帶走她吧。”
“你明知被你父親發現了不好,還要救她?”
“那不是爲了你麼!”
曹丕露齒一笑。
蘇青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讓她跟着我吧,到了南邊就讓她自己找條路去吧。”
曹丕有點意外地看着蘇青:“你真的不要她?”
“我要她幹什麼?”
“她唱歌真的很好聽呀!”
“這一點我很清楚。”蘇青笑着對曹丕點了點頭,“不過我不需要,還是讓她去找能欣賞她的人比較好!”
曹丕笑道:“那隨便你了。不過你要注意,別被人追上啊,我可只管送你出城!”
曹丕說得沒錯,本來曹操留下了夏侯惇所爲他大軍的後拒,又留了李典于禁相助,也暗含着監視蘇青,以防她逃走的意思。而蘇青一走,曹丕也不可能瞞住蘇青已經不在的事實,夏侯惇等人一定會追來的。
但是這次真的是連上天也幫助蘇青,就在蘇青等人走的第二天,傳來了新野的劉備北上攻許昌的消息。夏侯惇沒有辦法,只能與李典于禁一起去西南方與劉備作戰去了。
於是一路南行,特意避開徐州,從壽春一帶轉道廬江,再順流東下,取道秣陵,再入吳。
在取道廬江之時,蘇青特意入城,想憑弔李術一番——雖然死無葬身之地,但是蘇青也買了個牌位,寫上了李術的名字,祭祀了一番,然後燒掉牌位,準備離去。但是在離去之時,卻又遇上了故人。
“這不是子矜麼!”
久違了的溫厚的聲音出現在蘇青和尚香的耳中,順聲看去,卻正是諸葛瑾!
與諸葛瑾在一起的,還有弘諮。
雖然算不上他鄉遇故知,但是和久別的朋友重逢,還是讓人激動的。於是,蘇青和尚香又在廬江逗留了一天,因爲諸葛瑾第二天會和弘諮一起去吳,由弘諮把他引見給孫權。
諸葛玄當年替弘諮娶的親,終於派上了用場,見到了成效!
諸葛瑾這些年一直在廬江和豫章、廬陵、鄱陽等地遊歷。他不是沒有見到孫策的成功,但是對於孫策,他總是有點顧忌,覺得他殺伐太過,對世家和世族的勢力打壓太過。本來這也沒什麼,可諸葛瑾總是怕自己過於直率的言談不知哪一天會觸怒孫策,所以一直不想去吳。現在孫權掌權,雖然仍對世族的勢力進行打壓,但是卻溫和了許多,也很少殺人。
蘇青對此也只有嘆口氣,她很明白,其實孫權一點也不比孫策溫和,甚至只有更冷血,只是他更擅於掩飾罷了。
——伯符他,唉……殺死高岱,以及許貢的死,終究還是影響了他在江南士大夫心中的形像呀!
蘇青也告訴了諸葛瑾這些年來所發生的事,說起了華歆,說起了王朗,還有虞翻、步騭、呂蒙,也說起了小諸葛誕,更說起了諸葛亮和月英。
“啊對了,”諸葛瑾像是想起了什麼,“最近二弟很是頭疼呢!”
“怎麼?”
“好像黃承彥有意把女兒嫁給他,提了好幾次,二弟好像不太願意的樣子。”
蘇青心裡沉了一下,強笑道:“不用擔心,孔明聰明得很,知道要在荊州立足需要什麼,他不會放棄與黃彥承聯姻的,那樣就能搭上蔡氏的人脈,也間接搭上了劉表的關係。”
諸葛瑾搖頭道:“那也不至於,反正大姐嫁給了蒯棋,有蒯氏的勢力,在荊州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蘇青聽得一愣,她從不知他們還有個大姐,而且還嫁入了荊州豪門蒯家,細問之下才知,那是諸葛玄在上任之前就作了這樣的安排,把諸葛亮的大姐諸葛婷嫁給了蒯氏的蒯棋,好讓自己在豫章的任上好過一些。
——怪不得,當初他會如此輕易就接受了去守西城的建議。
這樣倒解了蘇青當初的一個疑惑,那就是究竟是誰派人殺了諸葛玄!
——看來是袁術了!
——劉表爲人,過於優柔寡斷,有蒯氏在,他不會那麼決斷地對諸葛玄下手的。
不過,諸葛亮如此推拒這門婚事,是爲了什麼呢?
蘇青忽然感到有些無力,看了一眼尚香,尚香對她笑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蘇青知道尚香這又是在責怪自己招蜂引蝶了——尚香如今也十九歲了,又通了情愛之事,當然對當年和如今那些對蘇青有企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於是當晚回到客棧,蘇青就對尚香說:“你可別多想啊,孔明與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尚香笑道:“我也沒說你們有什麼呀,你急着撇清什麼?”
蘇青嘆了口氣道:“你在想什麼,難道我會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怎麼會解釋?我根本就不在意的。”
蘇青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一下尚香的臉蛋:“你還真大方。”
“不是大方,是知道你的性子!”
尚香知道蘇青的性子,一旦與自己在一起後,她是斷不可能接受任何人的——無論那人是男是女!
蘇青被尚香說得心裡暖暖的,忍不住吻將上去,尚香也立即回吻,讓兩人都置身於熾烈的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