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袁紹, 才真正體會到當年他的謀士田豐和沮授勸他與曹操打消耗戰的正確性。只是如今的袁紹,想要一個這樣的環境,也很難了。雖然可以繼續步步爲營的打法穩紮穩打, 但是不停地四處滅火, 也實在是讓袁紹不勝其煩。
於是, 仗着自己的兵力仍然多過曹操, 袁紹再度出兵了!
曹操早就收到了情報, 在袁紹出兵前就準備好了一切,準備親自帶兵北上,再度與袁紹決一勝負。
蘇青也早就有了打算——以之前的幾次對曹操的試探所得到的反應來看, 曹操絕對是不放心再把她放在後方了,這次走一定會還把她帶在身邊。而如果一旦隨曹操去了軍前, 在曹操的眼皮底下, 蘇青沒有信心能再一次逃走。
反正這次的作戰, 曹操已經謀劃了很久,蘇青跟不跟去前線, 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分別。可問題是,怎樣才能留下來。
最後還是覺得,最保險的法子,是生病。
但是,首先要挑好日子, 因爲病不是想生就生的, 而且病輕了幾帖藥就成了, 病重了又要影響脫逃大計, 所以蘇青也很苦惱。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蘇青爲此一苦苦思索良策時,尚香找到了一個能讓她展顏的人。
所以當蘇青在尚香府中見到華佗時, 簡直要高興得跳起來,於是連忙問他有沒有可以讓她得一種看上去很重,但又能夠用一種世人知之甚少的偏方治好的病。
華佗本來是因爲給廣陵太守陳登治了多年困擾他的怪病,所以被陳登推薦來許昌見曹操的,現在他鄉遇故人,自然高興得很。
華佗並不知蘇青的本事,所以尚香騙他說曹操要強納她爲妾,所以要讓蘇青得病躲過這場婚事,然後逃出許昌。
華佗想了想,道:“我本想投曹操經求一些功名,看來是我與他緣份未到啊!不過你想要得病,畢竟不易。且時值盛夏,若是得病,也難痊癒,不如我開個偏方給你,你天天服用,便可讓你脈息混亂,面黃而色馳。到時只要停了這藥,便可漸漸恢復。”
尚香倒被他弄得有點慌張起來了:“那要多久才能痊癒?”
華佗笑笑道:“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用藥的時間也不一樣,所以痊癒的時間也不一樣。不過我看蘇姑娘身體健康,如果現在就開始用藥的話,四天可奏效,若十日內停服此藥,也只需三五天就可恢復體力。”
蘇青有點奇怪地道:“這不是毒藥吧?”
化佗笑道:“便是毒藥了!不過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藥,是我不小心配出來的。”
“你剛纔說與孟德公緣份未到?可是我們逃我們的,你自在許昌謀仕,何故出此言?”蘇青還是奇怪。
“這藥只有我自己用過,也沒別人來試過,所以到時有什麼反應在你身上也很難說。畢竟我與你身體上完全不同,你遠逃江東,萬一有什麼錯失,我跟在你身旁,也好有個照應。”
蘇青沉默了半晌——她實在料不到,這個僅僅兩面之緣的人,居然會爲了自己做到如廝地步,若是他眼中有半分男女□□之色,或是他再年輕個十來歲,便要當他是看中了自己的美色,可惜不是,當年就不是,更不用說如今!
那麼,只是因爲他是個醫生?
蘇青在那一瞬間感到了迷惑——她實在是想不出爲什麼這個四處流浪的醫生會幫自己幫到這種程度。
難道就是因爲流浪已成了習慣,所以不想待在一個固定的地方,不想爲孟德公效力麼?可是明明剛纔他自己也說想在這裡求個功名的!
實在是想不通,但畢竟不好問,也只好先答謝着,讓張紘給他先安排了住下,然後問尚香是怎麼會遇上華佗的。
尚香說:“是他來子綱先生府上,然後遇上我的。”
“他怎麼會來找子綱先生的?”
尚香聳了聳肩:“去年攻廬江,周泰重傷,險些不治,正巧遇上華佗。呂蒙知道他醫術高超,就請他爲周泰醫治,結果治好了周泰,我二哥也高興,就賞了他銀錢還有宅邸。不過他不喜歡在一個地方久住,不到一個月就走了。這次來是聽說他替陳登打下了腹中幾十條紅頭蟲子,陳登把他薦到許昌來——聽說曹操有頭風之症,可能陳登是想讓他替曹操看病吧。”
——周泰麼!
蘇青想了想,記起這個人來——似乎,身手不錯的樣子,李術也的確不好打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有了華佗的幫忙,裝病是沒問題了。不過,還是要打通一下關節——這個關節就是曹丕。
曹丕上次沒去前線,這次應該也不會去。只是不知上次放跑了蘇青,曹操有沒有懲治他,而這次他是不是還有膽量再來一次,或者說他還會不會幫蘇青一次,這纔是重點!
而局勢的變化,仍然按着它自己的步調在一點點地發展着,絲毫無關於蘇青這邊的準備。
袁紹這次的確是集中了他所能集中的所有兵力,連上次官渡之戰中沒有盡全力支援的高幹也出動了主力。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袁紹疼愛這個外甥,但是總不能和自己的兒子相比,高幹爲了在袁氏的地位,保存一下實力,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這一次可能是袁紹施加了壓力,高幹也不得不派出了重兵。
所以這一次許褚馬上就支持不住了,向許昌發出了告急信。
曹操也馬上作出了對應——臧霸仍然在青州向袁軍的側翼施壓,命令許褚向倉亭方向撤退,把袁紹軍引入己方的包圍圈。
這個方案唯一的冒險是許褚,如果在退到倉亭之前就被擊潰,那袁紹未必會到倉亭,可能會轉攻黃河渡口直取許昌。而逃得太快,袁紹也可能轉爲步步進逼的守勢攻擊,那兵力居於劣勢的曹軍,也就無法對袁軍進行包圍攻擊了。
而蘇青也就選在了這個時候,讓自己“病”倒了。
曹操果然無暇多慮,只是派了兩個醫生來看了一下。但這兩個醫生,怎麼能看出華佗所動的手腳,自然是向曹操報告了蘇青的“病情”——靜養月餘,自可痊癒。
曹操無法,只能把蘇青丟在了許昌,帶着衆將一起去了前方。
可巧的是,這次奉命“看顧”蘇青的,又是曹丕。
也不知是上次的事情沒有穿幫呢,還是曹操對曹丕重拾了信任,抑或是以此對蘇青和曹丕二人各自再進行一次試探。不正不管怎麼說,這次曹丕再次給蘇青“說服”了。
“好像,孟德公很疼愛倉舒呢!”
蘇青趁着曹丕來“探病”,若無其事地道。
曹丕笑了笑:“他只有六歲,難道我還不如惠帝?”
蘇青知道曹丕是認爲當曹衝成年後,自己早已羽翼豐滿,曹操想廢也廢不掉了。
蘇青對他笑笑:“英武如武帝,也有巫盅之禍啊!”
曹丕愣了一下,道:“可我不是劉據。”
“孟德公也不是武帝!”
曹丕沉默了很久:“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就這樣不管不顧?那不是和劉據一樣了麼?”
蘇青笑着錯開話題:“上次讓你推薦司馬朗的事,怎麼樣了?”
“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在那裡見到了他的二弟司馬懿,那可是個了不得的人!一定會成爲棟樑之材的。”
“哦?”蘇青有點意外,這個人的名字她還沒有聽過,但是想想曹丕的爲人,知道一般人他是不會給這麼高的評價的。
曹丕點了點頭,樣子有點興奮:“我想把他推薦給父親,但是他說現在不是時機,而且就算他答應了,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什麼意思?是怕孟德公不能稱雄天下?”
“我也問了,但是他沒說話,只是笑。”
蘇青皺眉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那個司馬懿的意思——如果現在推薦了司馬懿,而司馬懿應聘出山的話,估計曹操也不會太重視他,對待他也不過像劉曄之輩。但是若堅辭不就,一次兩次還行,多了只怕爲自己招禍。如果在三請四邀之下出山,只怕也會在曹操的心裡留下一個疙瘩,不如等曹丕成年,可以有自己的幕僚之時,讓曹丕給自己和曹操雙方一個臺階下,自己出山輔佐曹丕這個未來的世子,也可以漸漸打消曹操對自己的不滿,是一個三方都滿意的結局。
想到這裡,知道這個司馬懿果然不是個平常角色,便對曹丕道:“這個人的確是個人才,但你要小心駕馭才行。不過呢,看樣子這個司馬懿想要得到你父親的信任不太容易,因爲孟德公不太信任太爲自己打算的人。”
曹丕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蘇青,好像知道蘇青下面還有話的樣子。
蘇青道:“我有一封信,日後若是你嗣子之位有危險,你可以拆開看。切記不要提前看,那樣對你沒有好處。”
說着遞過去一封信,曹丕拿在手上看了看,然後又擡頭看着蘇青:“給我這麼大的好處,你想要什麼?”
蘇青嘆了口氣:“我想要什麼?當然是回江東了,難道你不知道?”
曹丕笑了笑:“沒問題!如果你留下,父親少不得還得讓你繼續教導倉舒,那對我可不太妙!”
說着對蘇青眨了眨眼:“走的時候我會幫忙,到時我還會送你一份禮物!”
蘇青愣了一下:“什麼禮物?”
曹丕笑着賣關子:“到時你就知道了!”
說着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着蘇青:“可惜呀可惜!”
蘇青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想讓自己問,左右也是心情好,便順着他的意思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不能嫁給我!不然我又何懼倉舒!”
趁着蘇青一愣之際,曹丕大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