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泰安,細雨綿綿,坐落於泰山山麓之下的這座平安小鎮,風景依然還如從前一樣秀麗。
舊時樓臺,風貌依存,那樣古樸的建築已經寥寥無幾,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現代化住宅樓。道路兩側已經找不到幾年前的樣子,我和未蘭約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場會面,剛到這裡還以爲自己從沒有來過一樣。
大二那一年秋,趁着金風送爽,我們姐妹連帶家屬還曾光顧這裡,從濟南一路南下,逛了大半個山東。
日漸消弭的趵突泉、饞的流口水的芙蓉小吃街、出現在《還珠》裡的大明湖畔……直到了泰安,望見那巍峨的泰山,我依然還沒有從都市裡的繁華走出。
而今,故地重遊,泰安如舊,風景如舊,可是陪着我的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於是未蘭見我一臉悶悶不樂地發呆,佯裝生氣道:
“采薇,你怎麼又走神了,我剛纔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啊?”
未蘭無語,她瞪着我,我只好努力回想她剛纔都對我說了些什麼。
似乎是說籌備婚禮的事情……我敷衍道:“哦,你放心,中秋你結婚我一定來!”
未蘭樂了,她笑道:“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問你怎麼有閒工夫跑到這裡遊山玩水,你卻心不在焉的,答非所問!”
“哦,”我回過神,答道:“我們的項目馬上要進一批玉石,監工臨時有事,我就是負責來跑腿的。”
未蘭一臉詫異:“買玉石?你們公司?”
我點頭:“算是我們最近一個項目需要的。”
“你們公司不是研發汽車部件的嗎?”未蘭不可思議道:“難以想象要買玉石幹嘛……”
我得意地挑挑眉,道:“這是商業機密。”
未蘭嗤笑,不再詢問:“好吧,希望你們將來能造出一臺鑲滿鑽石和寶玉的觀賞性汽車來。”
呃……這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哈,我暗想。不過這樣的車還敢在路上跑嗎?那分明就是在頭上寫着:“我是土豪,快來打劫我。”
我這邊不停的腦洞大開,那邊未蘭繼續道:
“對了,過幾天我的畢業典禮,你可一定要來啊。”
我肯定道:“未蘭大姐的畢業典禮,我怎麼可能缺席!你放心,我就是忙死了我的魂也會去的。”
“去,又開始胡扯了。看來你最近心情不錯。”
我眉開眼笑,嘴都有些合不攏了:“嘿嘿,小妹我替公司拿下了一個項目,這可是我人生職業生涯裡的第一筆輝煌,我當然開心啦。你看我是不是又瘦了,黑眼圈還沒消下去,那都是爲了項目挑燈夜戰,苦思冥想的證據啊。”
“好好好,我家薇薇果然一直都是那麼厲害。這次在泰安待多久?”
“嗯……明後天就去玉石廠了,其實我上司都已經跟這邊打好招呼了,我就是負責把合同拿來覈對一下看有沒有查漏,然後等我上司來籤合約。所以,我這次來,出差是順便,看你是專程!”
未蘭微微一笑:“那好啊,正好今天陪我買點東西。”
“沒問題,小的我任您差遣!”
作爲一名即將加入泰安的新婦,未蘭顯然對這座城市有着莫名的親切和
熟悉感。這裡可是未蘭的準老公曾翔土生土長的地方耶,聊起這裡來,某人的臉上總是掛着幸福的微笑。
“哎,薇薇,你看我買些盆景回去怎麼樣?”
我忍不住道:“大姐啊,如果你老公今天在這,你就是把整個花市的花都搬走我都沒有怨言,可是我們已經買了這麼多東西了,你確定咱們兩個人可以再騰出手搬一盆花回去?”
彼時我們已經狂走3個多小時,腳都快廢了,胳膊上,手裡拎得全都是未蘭給家裡置辦的小玩意,掛飾啦,涼蓆墊啦,抽紙盒啦,總而言之她恨不得把一座商廈的東西都搬到家裡去。
新家的大件聽說大姐夫已經購置得差不多了,未蘭出來純粹是來買裝飾的。幸好她買的都是小件,否則我還真怕我食言而肥,幫不了她了。
未蘭終於還是聽我的勸,放棄了買盆栽,但是她又一口氣跑去傢俱廣場訂製了牀單等日用品,所以等我們滿載而歸,回到未蘭新家的時候,我已經累的個半死,只想躺在沙發上靜靜地恢復體力。
跟死黨逛街……真的是累死人不償命啊!
“哎,去換身衣服,過來幫我做飯。今晚別走了,留下來陪我。”
“這不好吧,難道要把姐夫趕出去睡?”
“他不回來,他還在濟南忙他的畢業答辯呢。”
我一愣,下意識道:“他還沒畢業?那上次在B市,你們倆一起送我回去的那回,我還以爲他去B市工作了呢。”
“沒有,上回他就是趁放假來看看我。”
我納悶道:“那他就放心你一個人回來準備結婚,收拾新家?你們結婚的事他都不管啊?”
未蘭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利落地挽起袖子,已經開始準備做飯了。她一面開始洗菜,一面敷衍我道:
“他忙完畢業答辯就回來。你別躺着了,趕緊過來幫忙。”
我碎碎念道:“我果然是廉價勞動力啊,你可勁兒地使喚……”
未蘭瞪道:“那好啊,那一會做好的飯你別吃。”
“阿蘭!不帶你這樣的,”我撒嬌道:“請允許我再休息十分鐘,哦不,五分鐘!”
說話間,忽然感到誰冷不防揪了一下我的頭髮,我仰頭一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我翻下沙發,道:“我去,未蘭!你屋裡怎麼還藏着一位小朋友,嚇死寶寶了!”
那小姑娘扎着羊角辮,十分不屑地掃了我一眼,然後自個兒跑到廚房去找未蘭的,輕車熟路的樣子!
未蘭從廚房探出頭,望着小姑娘笑眯眯道:“小梧桐,你放學了,作業寫完了嗎?來跟客廳的薇姐姐打招呼。”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衝到了廚房門口,小丫頭最多也就八歲九歲的樣子,我調侃道:“呦,大姐,這……是你女兒?”
“呸——”未蘭笑罵道:“看來你真的是皮癢了,小心小梧桐撓死你。這是曾翔的妹妹,便宜你這個姐姐了。”
我一想,也是,從我二十歲開始,在公交車上被小朋友喊阿姨開始,我已經從最開始的暴怒到麻木,再到冷靜再到接受。現在這麼大點兒的小丫頭喊我“姐姐”,哦哈哈,好像感覺很不錯。
早就聽聞曾翔有一個小他19歲的
妹妹,曾翔爸媽在曾翔讀大學後,家裡面太寂寞,就又要了一個小妹妹,聊以慰藉。
要說妹妹小自己超過一輪是什麼體驗,想起未蘭本科時候給我們還看過小梧桐的照片,那一會也就兩三歲大點,曾翔算是“長兄如父”了,難怪這小丫頭粘着未蘭,“長嫂如母”咯。
“你是小梧桐吧,哎呦,好可愛啊~”我掐着嗓子和梧桐打招呼,伸手摸了一把小姑娘水嫩水嫩的臉蛋,唉……好羨慕那皮膚。
梧桐瞪着一雙“生人勿進”的葡萄眼,一扭身躲在了未蘭的後面。抱着未蘭的腿不撒手,我鬱悶,我有那麼可怕嗎?
未蘭笑而不語,我失去了逗小姑娘的興趣,問道:“阿蘭,你可否給我解釋一下,你這個妹妹是怎麼回事?”
“她來跟我住啊。”某人輕描淡寫,我氣的吐血,她還可以再簡略一些嗎?
“所以今晚不是我們雙人燭光晚餐?”
“呵呵,”未蘭笑道:“你想得美!要不是因爲梧桐在,我才懶得做飯吃,薇薇你的那一口是順帶的,所以你要是再不過來幫忙,我就讓你喝菜湯。”
迫於“沒飯吃”的威脅,我也裝乖巧,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當然……就我那一點廚藝,能給未蘭打個下手就不錯了。
咳咳,作爲新時代女性,誰規定的要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會燜米飯算不算?
看未蘭在廚房遊刃有餘,儼然一副當家女子,賢惠溫柔的樣子,我突然明白上一次回家,爲什麼老媽會用那麼怨念的眼神看我了。
未蘭和我,這簡直就是五星級酒店大廚和柴房伙伕的差別!
會做飯和很會做飯,那可是天壤之別啊。
忽然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默默地洗好菜,默默地擺好碗筷,默默地盛飯……
飯桌上,我和小梧桐大眼瞪小眼,不一會,菜依次上齊。
一道清炒絲瓜,一道肉末燒茄子,還有一道蛋花湯。
絲瓜作爲一道我比較不喜歡的菜,能讓我心甘情願吃掉的也就只有我媽媽還有未蘭了,媽媽那裡是沒辦法,母后之威不可侵犯;而未蘭做的沒有我印象裡那種軟綿綿粘連不清的觸感,味道不鹹不淡,還有絲瓜自己的味道,是挺好吃的。
另兩道菜也是色香味俱全,我暗自想,大姐夫真是好福氣,娶了未蘭,這一輩子都吃“國宴”的感覺……
“好吃嗎?”未蘭貼心地給小梧桐夾菜,一面貼心地問我,我滿意地點頭,吃的不亦樂乎。
“既然好吃,那一會洗碗就交給你了。”
我默……
未蘭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餵飽了我和小梧桐,我心甘情願跑去刷碗,未蘭則把一天的購物成果進行了分類整理,她忙起來依然是有條不紊,條理清晰。什麼東西放什麼地方,有什麼用,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我暗自佩服她,這五年照顧我們宿舍一大家子,果然是鍛煉出來了,哈哈。
小梧桐蹲在客廳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一臉神神秘秘,我小心翼翼地把碗洗完了,剛卸了圍裙準備歇一會,這小傢伙忽然對我道:
“薇姐姐,你看不看動畫片?”
她懷裡抱着一盤光碟,一臉希冀地看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