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娥璵已經在自己的房裡躺了整整三日了,冉老爺搖搖頭,剛走到院子口就又回去了。冉冬面無血色的坐在屋裡,問,“謝廖,娥璵到底有沒有救?”
謝廖的嘴脣乾裂着,他轉身說道,“你再讓我試試,你再讓我試試!娥璵不會死的!不會的!醫書上說這樣就會好的啊!你讓我再試試吧!”
冉冬絕望的起身,沒再多看一眼地上的謝廖。
“冉公子,你再讓我試試,你再讓我試試!”謝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我就是因爲太相信你,娥璵纔會這樣的!”冉冬忽然朝着地上的謝廖狠狠的就是一腳,謝廖身子往後倒去,雙手緊緊捂住劇烈疼痛的胸口。
“謝廖,你根本不配擁有我妹妹,你不配!你聽着,娥璵就算死,也不會跟你死在一起,她會葬在我們冉家的祖墳,你一輩子也別想擁有她!”冉冬彎下身,惡狠狠的抓住他的衣襟道。
“不要,不要!求求你,我這就過去陪娥璵,我要去陪着她!”謝廖痛苦的說道。
“想死?對你對我來說,死是最輕的懲罰!謝廖,我要你活着,備受譴責的活着,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娥璵!我是不會讓你死的!”說完,冉冬猛地一鬆手,推開謝廖。
謝廖一下着了急,跪在地上爬到冉冬腳下,緊緊抱住他的腿道:“不,你不能這樣對我!娥璵,我說好要跟她在一起的!我······啊!”猛然間,謝廖一聲慘叫,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腿,冉冬手裡的燭臺滴着血,他低頭看了一眼萬分痛苦的謝廖,冷笑一聲,“這是對你最輕的懲罰!”說完,一腳踹開了謝廖。
傍晚,冉冬一個人走在河邊,身後一個聲音響起,“我在馬車上就看着像你,下來一看,果然是你。”
冉冬轉身,定了定神道,“宋公子。”
宋吟低頭微微一笑,“你府上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哥哥也因此被降了職,你節哀順變吧。”
冉冬搖搖頭,“家妹暴斃?哈哈哈!不過都是外人的戲言,是我,是我害死了娥璵。”
宋吟微微蹙眉道,“什麼意思?冉公子此話怎講?”
“沒什麼意思,隨口一說。”冉冬知道自己剛纔失了分寸,便想結束這個話題。
“我原本想着,冉小姐如果還沒死,我這裡還有一顆靈藥可以一試,沒想到,還真如外人所言。冉公子,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你說什麼?”冉冬緊張道。
“我說我那裡有一顆當年西域進貢給皇上的靈藥,是皇上賜給我的,可我也沒什麼用,本以爲你會······”
“你說的是真的嗎?!”冉冬激動的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宋吟的胳膊。
“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難道冉小姐?”宋吟被冉冬的樣子嚇壞了,卻轉而意識到了什麼,“若真如此,冉公子不妨拿去一試,若真的能救了冉小姐的性命,宋某也算盡了一份綿薄之力。”
“只是此事······“冉冬有所猶豫道。
“放心,我宋吟聽到的是冉小姐暴斃而亡,我今日見到的不過是一個傷心欲絕的哥哥,說了一些不足輕重的安慰的話,其他的,宋某沒聽過,沒說過,更沒做過。”
“謝謝。”冉冬鬆了一口氣道。
“給。”宋吟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白色的瓶子遞給了他,“你快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謝謝。”冉冬緊握着那瓶藥,重重的點點頭。
宋吟看着冉冬離去的背影,轉過身,擡頭望着漆黑的天空,“明兮,你還好嗎?”
“後來呢?”一個玄色衣袍,戴着半邊金色面具的公子抿了一口茶輕聲問道。
“後來?後來娥璵就成了現在的樣子,活死人,只有脈搏,只有心跳,卻什麼都沒有了。”冉冬苦笑一聲,看了看面前的人。
“那你爲何離開京城,來到金陵?”
“我大哥是因爲此事而被皇上降的職,他又怎麼能容得下我。而我,也不是忍氣吞聲之人,更何況,謝潦跟我說,金陵的氣候更適合娥璵的身體,我就帶着娥璵來到了金陵。”
“你倒是超然。”
“哼,什麼超然,不過是逃避。另外,也不想讓多餘的人知道娥璵還活着。”
“你這宅子置辦的還不錯。”公子擡頭四下裡看了看道。
“到了金陵,有一些從前玩兒玉石認識的朋友,就又開始了老本行。以前在府裡,總是有人跟我說,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的,現如今倒好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所有事情,還沒有人管我,快哉,快哉啊!”冉冬大笑。
“爾蓉和平安如今還好?”
“我就知道,你斷不是來看我的。如今,她們不叫那個名字了,爾蓉現在是我府上的春妍,平安現在叫小穩。”
“春妍?小穩?很好聽的名字,我替她們謝謝你。”
“我沒有在幫你,這是他此生對我唯一的囑託,我必須要做好。”冉冬搖搖頭,苦笑道。
公子的目光閃爍,良久沒有說話。
“對了,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的?”冉冬想起了什麼,問道。
“我要做一件事情,需要個人幫我。”公子巧妙的說。
“哦?那我可以做些什麼?”冉冬一挑眉,問道。
“你不問我,我究竟要做些什麼嗎?”
“你要想說你自會說,你要想讓我知道的,就算我不問,你也會告訴我,既然是不想讓我知道的,那我還是別問好了,免得日後招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很好。”
“哈哈哈。”
“我想要你替我拉起一支往來西域的商隊,至於經營什麼,你說了算,但這支商隊,是屬於我的。”
“好。”
公子嘴角微微一笑。
“但是我要你幫我去找一種藥材。”冉冬也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宋吟給你的那個?”
“是。”
“好。”
“哼,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公子舉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麼快就打算離開?”冉冬看她起身要走,也絲毫沒有想要留下的意思問道。
“我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看到我的,都以爲見了鬼,而你,是最坦然的一個。”
“談不上坦然,你若死了,便是我失信於那個人,我的內心會受到自己的譴責的。”
“是嗎,所以你看到我,纔會釋然。”
“是。”
“我不會再來找你,如果再來找你,只能說明有事相求。”
“樂意之至。”
“好,那我走了。”
“你,不想見見她們嗎?”
“誰?”
“春妍和小穩。”
“不見了,她們本可以活的很好,只是遇見了我。如今沒有了我,我希望她們可以幸福,冉冬,如果可以,替我好好照顧她們,謝謝。”
“你知道嗎,你跟他一樣,總希望別人在沒有了你們之後,可以過得更好。”
“這樣難道不好嗎?”
“不好,至少在我看來,是很自私的。”
“自私?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自私的,因爲我不想軟弱了。”說完,公子戴上風帽,出了冉府。
“公子,真的不去看看爾蓉和平安嗎?”時護衛輕聲問道。
“不了,她們已經死在東宮了,現在活着的,是春妍和小穩,我們不該再去打擾她們的生活,再讓她們變得跟我一樣不幸。”
時護衛低下頭,沒有說話。
“小弟,給老鬼送個信兒,另外,跟他要一種藥。”公子轉身對小弟道。
“哦,好咧。”小弟點點頭。
“阿時,你過來,我有些東西要給你。”公子忽然對時護衛道。
空曠的屋頂上,公子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時護衛蹙眉問道,順便接了過去。
“這是他給竹菀擬好的赦令。”
時護衛猛然擡起頭。
“我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可現在我還想物歸原主。蘇姑娘一家備受太子一案牽連,蘇老爺和蘇姑娘的哥哥都已被斬首示衆,家丁流放,可作爲罪臣之女的蘇姑娘,也被迫成了官妓。要想將蘇姑娘救出來,必須要有官府的批文,這是他當年的親筆書信,只不過還未來得及交給你,就······”
“公子!”時護衛說道。
“不,阿時,你聽我說。我一定會幫你救出蘇姑娘,只是現在時機還未成熟,但是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我斷不能讓蘇姑娘受到那些人的侮辱。”
“時重替竹菀謝過公子。”時護衛緊握着那封赦令道。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
“公子!”時護衛開口打斷她的話,實在是不想看到眼前這個女人因爲此事而備受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