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尹天啓龍袍於身,輝煌金碧,衣香鬢影,但見波光瀲灩,擡眸一朝驚鴻,儀伍舉幟,輕晚颯然翩揚,繡金鑲織,迤邐半世風發,明爍燈火熠燦,霎時迷醉,直至內侍嘹亮偏高的通報聲響起,只斂目沉笑,一登高臺。
亦沉落眼瞅着衆人的妙語連連,兀自品着茶不再多語,珞兒如此興奮那玉卿之歸,也不好在亂加猜度,笑靨深蔓延至脣角,燈火闌珊,險些刺傷了雙眸,輕靠於瑩兒耳畔。
“瑩兒。”亦沉落輕喚了伊,月光皎皎,皓齒微露而一笑,忽聞內侍一聲破了沉寂,回頭一抹明黃,未曾表露多少,隨着衆人一起請安,許些淹沒了嬌軀,也未想着出彩奪目,一縷聲聲:“妾身參見陛下,給陛下請安。”
納蘭子衿聞一陣尖赫聲入耳,瞬間擡眸,瞭望一抹明黃九五龍爪傲然嵌金胸前,耀眼奪目,衆人簇擁含笑入內。園會以至半晌,此刻才至,聞他國派使臣來賀,政事繁忙,不足爲奇。眸光低垂,淡然處之,僅限皇家威儀,琉璃龍嘯九天宮燈盞盞照亮驚鴻臺,翩翩漠然。
納蘭子衿隨衆人起身朝何,叩拜行禮,柔聲啓言,斂傲然之態,行優雅之舉。“婢妾給皇上請安,恭請聖安,五福臨朝。”她鬢旁青絲少許掩去神態,似笑非笑,含糊不定。
今日乃衆人所盼,無論是誰都待着今日一展風采奪龍目,只嘆真龍未見,暗戰已起,不知等皇上來了,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納蘭茗卉正這般想着,卻聞一聲尖細高音響起,隱見明黃入眼,一衆姝麗具起身相迎,換上遐邇笑顏,遂同而起,行禮之舉一如他人,未顯半分出彩。“婢妾給皇上請安,恭請皇上聖安。”
長孫熙瑤本天然若閒地旁觀着,得知聖上駕到,忙起身恭迎道:“婢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盈盈俯下身子,規矩行禮,眼角餘光掃到一衆,均是喜笑顏開。
而在這之前,這一方纔撫平先前的躁動,卻聞婢女哭喊聲,向晚晴不由皺眉,待宮女慕夜弄清緣由之後方舒展,而後向晚晴望了一眼那小小的身影,脣角上揚。 “瑩兒何必動怒,一會兒本宮會替瑩兒做主。”話是說給有心人聽的,亦是表明自個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正見衆人面面相覷時,聞聖駕至,緩緩起身上前,笑靨尤甚,略福身,柔聲:“臣妾恭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待其虛扶自個兒起身,她順勢挽住其胳膊,緩緩復言,“臣妾請陛下請入座。”
尹珏勳面色如常,心下卻已思酌得一二,相對王弟幾番言語,也許他也能是自己的陪伴,慕容貴人既有所行動,我若無知,豈非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隨着內侍一聲高呼,尹珏勳知是父皇駕臨,見衆人三呼萬歲,他忙起了身,隨母妃身側行禮:“兒臣參見父皇,恭請父皇聖安。”見父皇虛扶起母妃,入了上座,暗自退至一旁安坐。
宇文珞回到座位,見到皇上已來,趕緊隨衆行禮。“婢妾給皇上請安,吾皇金安。”她心裡暗自安慰,不必理會衆人目光,也心知方纔自己的話想必引起了衆人的想法,或是以爲我莽撞,那又如何?此事與大皇子無關,妹妹幫着哥哥,與二帝姬無關。爲了如曦,我也要多少向着慕容……紛亂、是非、人性……可笑的一羣人,在這裡掙扎,誰亦逃脫不了,不如趁還有良心,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周邊閒言碎語,慕容晗緗雖有不悅,看似淺笑如往,置若罔聞。終聞內侍嘹亮通報聲,牽動衆盼情思,又隱含幾分陰霾。隨即在萱兒耳邊悄聲說幾句,爾後隨衆人恭迎聖駕,行屈膝禮。“妾身恭請陛下聖安!”她雙眸流盼生光,媚態盡生,心潮澎湃,靈眸轉動,暗思心機。可惜灝兒與萱兒才三四歲!不懂爭權爲何物!唯有順其自然,適當開導。
尹蝶萱自幼與皇兄集衆寵於一身,唯母妃是從,今天遇到這麼多人,好奇卻又都看不懂。爲什麼母妃交待見到父皇要說那些話呢?爲什麼瑩姐姐可以那麼自由呢?爲什麼皇兄摔倒了在這不能哭呢?真是不明白。
尹蝶萱清秀的小臉蛋,一對圓溜溜的大眼,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興奮得笑不攏嘴。歡呼雀躍般,小小身影一下子就粘上心中的父皇,親暱地撒嬌說道:“父皇啊!萱兒好想父皇抱抱!父皇啊!母妃不好,剛剛萱兒餓了,也說不能先吃。不然就像,剛纔被瑩姐姐罰去打棍棍的人一樣了。”她雖不解母妃交待的深意,唯有照說,這樣母妃纔會誇萱兒乖。
尹天啓履步間一彎素纖勾上臂膀,揚眉挑笑不語,頷首,徑然入座。“今日夜宴,無須如此拘謹,一併平身吧。”高臺睥睨,朗聲溫笑,言罷,意料外一襲暖膩撲上衣袍,聽其童稚言語,順勢將其攬坐腿上。
“哦?”尹天啓眉梢興味盎然,依言偏眸睨望其母妃,笑言中似有責怪,“萱兒畢竟還是小娃,慕容貴人,怎能餓着朕的寶貝帝姬嗯?妳說,朕該怎麼罰妳?”見懷中小人兒圓臉粉甜,益發可愛得緊,揀了小塊甜糕送入其口中,不經意的側目,瞥見馨瑩始終冷然安坐,心中對其失儀之舉止稍有微詞,然不好發作,僅偏頰望向婉修儀,挑脣不語。
“陛下都說了是小娃兒……”向晚晴拖長了語調,盈盈一笑斟酒一杯遞給其,而後徐徐復言:“自當就是給這園會添了幾分‘家’的感覺,誰家沒個磕磕碰碰的?”
向晚晴目光隨其轉向安坐之帝姬,脣角若有似無般上揚,心內冷哼一聲表面卻未露出分毫,睨了一眼那慕容貴人,眼神告知其需自重。“慕容妹妹,你說呢?”未等其回答,偏首望向身邊人,與其的目光相撞,巧笑倩兮。“陛下……您說呢?”
梅映雪見衆人似都向晗緗指去,也不只其中到底有幾分是爲了大皇子、二帝姬着想,怕都是因爲嫉妒吧,既那修儀高高在上得罪不得,便對晗緗開刀,何況都猜的一二,有人說,便也有人附和。今日身份低微不好說些什麼,然最重要的是,現下不能幫着晗緗說話,否則日後便也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只能靜觀其變,暗暗助之。她隨衆人俯身相迎,高呼萬福,然心裡又默語:聖上又怎會在意角落之人呢?
梅映雪緩緩落座,對身側之人報已一笑。聽着小帝姬的話,倒也不禁嘴角掛笑,這晗緗呢,竟教孩子說些這些話。若是小帝姬自個兒說,怕也會粘着皇上的。畢竟皇上是她的“爹爹”啊,鼻子一酸,同自個的父親比起來,身爲皇上的他,只給了孩子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也未曾給過父愛吧,而面對高高在上的父皇,那些皇子帝姬們怕也只有敬畏吧。
五帝姬尹祁筠跑來至此,見四處衣香鬢影,金釵佩環,急急尋着姨娘的身影,一面躲着探看的丫頭們,目光所至,才見遠處倩影,蹦跳及此,伸手拉其裙裾,歪頭笑道:“姨娘,我來了。”
美人月若櫻一身淡青色衣裙,精緻的碧綠髮簪挽着髮絲,一大早便差遣人去尋三帝姬一同前往,卻等候多時纔看見她蹦蹦跳跳地來到自己身邊來,脣間勾起一抹暖笑說道:“皙兒來了便是,快隨隨月姨娘去參見你的父皇,挽秋姑姑剛剛可是說園會已經開了一陣了,再不去陛下怕是要怪罪你月姨娘了。”
月若櫻輕輕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拉着她的小手,至殿上去,陛下早已經到了園會,自己卻是晚來了,看着一邊開心的小人兒,帶着她上去,眼前依舊是那熟悉的容貌,帶着三公主行禮道:“月氏若櫻參見皇上,向修儀,慕容貴人……”眸中有些詫異,但是想着自己晚來,連忙道,“若櫻來遲,還望陛下贖罪。”
長孫熙瑤依言起身,巧笑倩兮望着明黃身影,本來的一場鬧劇終於可以暫時劃下句號,向修儀的一番話倒真真說到了我心裡,是啊,誰家沒有個磕磕絆絆?可是這裡是皇家,是權利的最高居住地,這裡所謂的磕磕碰碰,怕是一不小心便會喪命的,園會本就如此,女人麼,還能如何?
長孫熙瑤剛剛放鬆的心態,因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再度緊張起來,這月若櫻可真真是會掐時間呢,皇上一來他就到了,不露痕跡地冷笑一番,嬉笑上迎,行禮道:“給月美人請安。”
尹祁筠安靜地跟在月姨娘身後,目光卻停留在遠處父皇,這就是自己的父皇麼?連看一眼都覺得陌生。看他與懷中皇妹調笑,不由得緊了緊姨娘纖指,躲在其身後,自己還是不得父皇喜愛吧?只想快點離開這裡,輕扯姨娘衣角,低聲哽咽,哀求道:“姨娘,我們可以走了麼?”
慕容晗緗暗喜萱兒雖幼稚,然依吾方纔叮囑,所言恰到好處,將陛下視線移至二帝姬那冷若冰霜的面容。過早暴露鋒芒,只會惹火燒身,往後有的是時機,好好磨磨。她燦然星光水眸,皎如秋月,揣摩陛下言中之意,眉睫微顫,神似愧疚,佯裝謝罪。“妾身懇請陛下恕罪!”心中思索着,灝兒與萱兒爲心中無價之寶,又怎會不懂呵護呢?感覺向姐姐對大皇子的照料,親密無間,想必日後反對吾不利,方纔對上那眼神,分明是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