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天也是讓人有可言,又不可言。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是,就我和慕葉談談心的功夫,白家的未來新嫁娘便被劫持了且消失的無影無蹤。老天果真是喜歡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着實是令人悵然的很。
這幾日,整個薊州陷入了聲勢浩大的尋人活動及……八卦陣潮。
清晨,照舊是二樓臨窗。君禹嚮往日一樣,與景尚鬥得沒完沒了。九尾照例昏睡在客房,至於原因……我看向細細品茶的慕葉。
“爲何一直靨着九尾?”我咬了口包子,唔,味道着實不錯。
“如果她醒來看到白燁娶妻,你猜如何?”
“屠城?”我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如此說來,慕葉,你幹得漂亮!”
對於我的誇讚,慕葉只是“唔”了一聲,接着看向窗外。窗外遠山連綿,幾隻海東青繞着山頭盤旋,隱隱的紫氣繚繞。
我斟了一杯茶:“少君是誰?”
慕葉端起茶杯:“九尾想見卻不願意再見的人。”
對於如此抽象的說法,我想,這可如何是好,我根本聽不懂啊。君禹曾給我過一個話本,裡面有句話我覺得實在是不符合邏輯,不如相忘於江湖。如果捨得遺忘,何必去江湖再遺忘?再比如九尾,如果不願意見面,相信以她的能力,就算少君上天入地也不一定能尋得到。何必呢,見一次,鬥一次;鬥一次,傷一次。
我奪過君禹的玉佩:“你若是再吵,我把你的玉佩當了補貼路費。”
君禹扯住我的袖子,瞥了一眼玉佩:“小陌兒,你也就是這點兒出息。如果,真的想知道碧血笛的下落,何不直接去問九尾?”
我:“……”
慕葉站了起來:“那就去問問九尾。”
看着慕葉眼中一閃而過的猶豫,覺得這真不算是一個好主意。
君禹抱着胳膊站在門邊,頗似無語的看向沉睡的九尾:“小陌兒,真有你的啊,你是不是嫌你的日子太平淡了,找點刺激,給九尾下昏睡咒。”
對於如此沒有價值的問題,我決定不予回答。慕葉揮了揮手,紫光散去,九尾輕微的動了一動,慢慢睜開了杏子般的眼,帶着初醒的慵懶,美不勝收。我看着君禹動也不動的雙眼,終於意識到帶他來或許是個錯誤。而實踐證明,這果真是個錯誤。
“你可知道碧血笛?”未等我醞釀完情緒,慕葉便搖開了摺扇,霸道的不能再霸道的開門見山。看着九尾逐漸眯起的雙眼,我嘆了口氣,古人誠不欺我,求人果然還得有求人姿態。
未等我拿捏好姿態,九尾便依着牀欄坐了起來:“碧血……笛?”歪了歪頭,笑道:“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我未曾知道它的下落。”
說完,便將頭扭向裡側,半晌無話。我期待的的看向慕葉,慕葉表示無可奈何。
“你不知道?你同蘇葉帝姬關係這麼好,你不知道?你這謊話是不是太蹩腳?”君禹憤怒的捏緊門框,不嫌事兒大的吼道。
九尾冷冷挑高了眉,未等她開口,我便把君禹推出了門外。
君禹掙扎:“小陌兒,你推我出來幹嘛?我還沒有
問出答案……”
我使勁往外推他:“君禹,你出門好歹帶點你爲數不多的腦子。”
君禹接着掙扎:“現在我對她沒有心思憐香惜玉,這謊話說的太明顯,你有沒有長腦子……”
我再使勁往外推他:“若我是九尾,就算還有一口氣,我也要把你人道毀滅。”
君禹:“……”
……
這次詢問,如果被君禹氣炸了肺也算收穫的話,那麼收穫頗豐。
微風拂起窗簾,夜色撩人情思。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慕葉在問九尾的時候展開了摺扇,目光閃爍,他在緊張些什麼?九尾刻意扭頭,她又在隱瞞些什麼?但,有什麼法子呢,我有什麼立場去質問他呢?名分這東西,想多了讓人頭疼,不想又讓人心疼。可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起牀,拿起火摺子,準備寫寫心得,附庸附庸風雅。窗邊突然起了一陣微風,未等我做出反應,就已被扣住了命脈。
“別動”低低的嗓音像晚間的清風拂過耳畔,沒有半點真實感。我梗着脖子一動不動且面無表情,挺像話本里不成功便求仁的舉世英雄,其實,我覺得,我被嚇傻了。
扣住我命脈的手修長瑩白,身後傳來淡淡的松香。我盯着那雙手,顫着音:“這麼好看的手,應彈琴寫詩附庸風雅,不適合殺人。少俠,玉幣在荷包裡,值錢的物件在牀邊枕頭……”
扣住命脈的手又緊了幾分,五指冰涼。耳畔傳來短促的低笑聲:“我以爲你知道我是誰。城外林子裡我見過你。”我看着月光勾勒出的紫色衣袍,腦抽一般得出了一個結論,千萬不能惹一個背景強大的女人,因爲會牽連到一系列招惹不起的男人。而後來發生的事請,確然是證明了這個結論。
“你是不是在找公孫霏?”我看着面前放大的邪魅的俊臉,嚥了咽口水,不知該不該化解這個誤會。一陣寂靜後,他斜挑了嘴角:“我是該誇你好膽色,還是要嘲笑你愚昧?”
我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是在找你說的什麼什麼霏,我只是在找碧血笛。”
他的神色頓時變得奇怪:“碧血笛?你又是從何知道的碧血笛?”一瞬間又變的狠決,“你找碧血笛做甚?”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哎呀,也沒什麼,就是找着玩兒,打發空虛的時間,順便尋找一下我千奇百怪的身世。如果這樣說來,未免太有說謊的嫌疑,即使這是如假包換的實話。
未等我回答,他便挑起我胸前的長生鎖,眼神複雜。“我若告訴你,我知道碧血笛的下落,你待如何?”帶着嘶啞的嗓音傳入我的耳朵,未經思索,我便激動的拽住他的袖口:“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
他拂去我的手,垂了眸:“你只需幫我,問九尾一個答案。”
我奇怪:“什麼答案?”
他擡起雙眼,薄脣輕啓,幾步之遙的門口突然極其短促的吱呀一聲,有人進來。扣住我命脈的手一僵,身形一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要告訴她我來過”落在我耳邊,一切如同幻覺。我站在原地,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一陣清風拂過,桌角的燭臺唐突的亮了起來。我看着站在
門口面無表情的九尾,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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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輕紗漫入我的雙眼,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九尾抓住我的肩膀,輕啓薄脣:“是不是剛剛少君來過?”
我脫口而出:“沒有,絕對沒有。”
九尾鬆開我的肩膀,走到窗前:“我曉得的,他的氣味我一直是曉得的。你騙不了我。”如果不是啞着嗓音且眼簾低垂,單單看她那面無表情的臉,我是真的不知道一向清冷的九尾在傷心。只是,在傷心些什麼?我摸着胸前的長生鎖,齷蹉的想法一閃而過。
她走到桌邊,看着搖曳的燭光,問:“他……與你說了些什麼?”
我:“……”
她扯了扯薄脣:“你不說,那看來是爲了這事來的。你放心,公孫霏已安然在公孫家了。”未等我言語,便如來時那般,靜靜的……無影無蹤。
只是,爲了……什麼事兒?
我趴在九尾的門邊,待確定裡面呼吸聲變得平緩,我靜悄悄的惦着腳走了進去。窗外的清月冷冷,月光灑在窗前,襯得九尾的臉色愈發蒼白。許是入夢深,額角沁出細細的汗,對於我的靠近也是絲毫未察覺。
我猶豫了一番,覺得道德之類的不是我所能駕馭了的,索性欣欣然掏出了長生鎖。盯着它看了足足半盞茶的時間,我撓了撓頭,欲哭無淚,這玩意兒怎麼用來着?
憑藉着殘存的記憶,我顫着手把長生鎖放在了九尾的額頭上。沒有反應,半晌,還是沒有反應。我默默發愁,信手在長生鎖上一劃,一道銀光閃過,九尾的周身浮現出淡淡的光壁。我看看了劃出銀光的手,沒有了想法。
我把手貼在光壁上,手心一陣灼熱,而手背上卻附上熟悉的溫熱。我一扭頭,就看到了慕葉神色淡淡的臉,剛剛要說話,便是頭暈目眩。我想,這真不好,每次偷窺都要遭這麼大的罪,真怕自己會折壽。若真爲八卦事業獻身,君禹怎麼着也得在我的墳前規規矩矩的稱我一句“葉鼻祖”。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慕葉:“那什麼,咱們真是心有靈犀啊,哈哈。”我心虛的笑了一笑。
他“啪”一聲打開了摺扇,聲音在神識里拉的格外的響。“葉兒,你是不是要解釋解釋你爲何一個人潛進九尾房裡,竟然還自己一個人進了九尾的神識?”
我擦了擦額角的汗:“嗨,怎麼是一個人呢?你不是也跟進來了,說來,你不用的着跟我解釋?”
他瞥了我一眼:“……”
我:“好吧,我說。就是這麼回事,少君半夜威脅我說要我跟九尾要一個答案,還說他知道碧血笛的下落。我琢磨着,受人之託就得盡心盡力,所以……”
他合上了扇子:“所以你就想甩掉我,自己去找答案?”
“……”
“所以你就自己進九尾神識,想試試出不來是什麼滋味?”
“……”
“所以……”
“我錯了,慕葉,我再也不甩掉你了”,我撲過去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心裡的陰影面積蔓延至無窮大。我想,這可怎麼是好。慕葉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打量周圍的景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