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安敏感的心思,一天重過一天,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
爲什麼呢?難道她對何建業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何建業很會哄人,每次她剛一發作,他就好聲好氣地來哄她。
杜知安禁不住他幾句勸,她又笑了出來。
不過,她心裡始終不太舒服,連帶着身上也不爽快了。
杜知安滿腹心事,回了孃家,也沒人可說。她只能和盛薔薇通通電話,避重就輕地說上幾句。
盛薔薇見她心事重,又不舒服,便道:“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我也說不上來,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胃疼的,還沒什麼胃口。”杜知安自己也糊里糊塗的。
盛薔薇聽了直搖頭:“小病不能拖。這樣吧,下午你出來,我陪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了,沒那麼誇張,還要你……我沒事。”杜知安見她這麼認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盛薔薇卻是堅持這麼做。“你若是不去,我就直接往杜家打電話。”
“好了好了,我聽你的,小薇。”杜知安聞言低低一笑:“你現在很會管人了呢。”
盛薔薇和她約在下午一點。
到了醫院,零零碎碎一大堆的檢查過後,醫生給她們帶來一個萬萬沒想到的好消息。
“何太太,您懷孕了。”
杜知安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低頭往自己的肚子摸去,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
盛薔薇笑着祝賀她,只道:“幸虧來醫院檢查檢查,沒耽誤大事。”
“恭喜你,知安。”
杜知安一陣發矇,看着醫生張開又閉上的嘴,一時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他都在說什麼呢?她記都記不住,好在,薔薇就在她的身邊,她會替她周全,替她聽着。
離開的時候,盛薔薇一直扶着她的胳膊,讓她慢點走。
杜知安雙腿的確沒什麼力氣,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薔薇,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盛薔薇笑出聲來:“不是做夢。從現在開始,你可要打起精神來。”
杜知安“嗯”了一聲。
她恍恍惚惚地坐上了車,盛薔薇看了看手錶,“我先送你回去,把你安全送到家,然後我再回去。”
杜知安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不,你別送我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家裡的司機都跟過來了,沒必要耽誤她那麼久。
“從我家到你家,最少也要半個鐘頭。你不要折騰了,我會好好的,到家給你打電話。”
盛薔薇聞言一笑:“好的,恭喜你了,知安。明天給我打電話。”
“嗯。”杜知安還是有些恍恍惚惚的,想要高興,卻不知該如何高興。
盛薔薇叮囑司機小心開車,一定要慢點。
杜知安坐在車裡,對着她連連擺手。
一路上她都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也是直接回到牀上躺好。
之前在醫院,明明她都沒有仔細聽醫生的話,可這會兒躺在牀上,自己忍不住小聲喃喃重複着。
下人們見太太一回家就躺下,還以爲是不舒服。
待何建業回來,她們立刻過去道:“先生,太太好像是去了醫院,身上不舒服。”
何建業正在爲了幫中
的事務,有點心煩,聽了這話,皺着眉頭坐在沙發上,吩咐下人給他倒杯酒。
“先生,這大白天的,您還是別喝酒了,太太知道了要不高興的。”
何建業聞言頓覺無趣:“怎麼回事?我連喝口酒的自由都沒有了?”說完,自己起身去到,酒瓶一開,拿出杯子,他的動作又有點遲疑。
真的要喝嗎?
杜知安近來似乎很愛找他的茬兒,若是聞到酒味,準又沒有好臉色。
何建業嘆了口氣,對自己搖了搖頭,又把酒瓶蓋上。
“何建業啊何建業,你也有今天,居然淪落到對老婆這麼服服帖帖的。”
他收起酒杯,轉身去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下人們各做各事去了,何建業慢悠悠地上了樓。
他推門進去,見杜知安被自己嚇了一跳,有些慌張的樣子。
“怎麼?你沒聽到我回來?”
杜知安搖搖頭:“沒有,我剛纔沒聽見。”
她一直在一個人晃神,根本什麼都沒聽見。
何建業見她有些不太對勁兒,靠在牀上,一動不動的。
“你去醫院了?怎麼了?”
“啊?”杜知安變得更加緊張了起來。
“我……”
“醫生怎麼說的?”
何建業走到牀邊坐下來,摸摸她的額頭和臉頰,不算熱。
杜知安嚥了下口水,突然挺直後背,一本正經地看着他:“我有事和你說!”
何建業挑挑眉:“說啊。”
“我懷孕了。”
“嗯。”
“我說我懷孕了!”
“啊……啊?”
“……”
“你?你說什麼?”
正在廚房做事的下人們,只聽得先生在樓上一聲大吼,不由暗暗嚇了一跳。
這是吵起來了?
不會吧……太太還不舒服着呢。
正當衆人納悶之際,樓上又傳來了先生那過於爽朗的笑聲和太太的嗔怪聲。
“你幹什麼?你這個瘋子!”
下人們面面相覷,搖了搖頭,心道,年輕就是好。
……
杜家和何家迎來了一件大大的喜事。
盛薔薇很爲杜知安歡喜高興,肖蓓鳳更是催促她,要她常去何家走走。
“過去有老話兒,多摸摸孕婦的肚子,更容易懷得上。”
她一直期望着,盛薔薇能再次懷孕給杜家添個男孩兒。
盛薔薇倒是也有此意,只是暫時還沒有那個運氣。
許是有點着急了,肖蓓鳳又開始張羅着給兩個人補身子了。
韓東戈的補品,盛薔薇的湯藥,還有各種養生食譜。
韓東戈對此有些無奈,只好對她說了實話。
“姨娘,安安還小,現在不是着急的時候。”
“現在準備着,也不費什麼力氣。”
韓東戈深沉一笑:“我現在只想全心全意地疼愛安安,不想把對她的愛,再分給別人。”
“什麼別人?自己的子女也算是別人?”
“對,安安就是安安,別的孩子又會是別的孩子。”韓東戈說得一本正經。
肖蓓鳳一時無言以對,只好向盛薔薇投去目光,讓她來說一說。
誰知,盛薔薇微笑點頭:“其實
,我也是這麼想的。”
安安還小,等她長大些,懂事了,再添個弟弟妹妹也不遲。
肖蓓鳳那他們兩口子沒什麼辦法,只好作罷。
…
平靜的生活,總是過得特別快。
春夏秋冬,彼此追趕着,不停地催促着時間,快點快點再快點。
一晃就是三年過去了。
安安就快要過四歲的生日了。盛薔薇很是捨不得,總覺得昨天的她,還是個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嬰兒。
安安很健康,活潑好動,卻有些莽撞,常常鬧得家裡的人哭笑不得。
她是被全家人疼愛長大的寶貝,平時除了盛薔薇,沒有會對她嚴厲。
清晨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盛薔薇的臉上,明晃晃的。
她翻了個身,想要躲開陽光,再睡一會兒。
誰知,窗簾的縫隙突然變大,更多的陽光照了進來。
盛薔薇眯起眼睛,擡手遮了一下,身邊的韓東戈也是警覺醒來。
兩人朝着窗邊看去,只見穿着睡裙的女兒,一手抱着洋娃娃,一手抓弄着窗簾,調皮笑道:“爸爸媽媽該起牀了,太陽公公都出來了。”
如今,她已經自己睡了,可還會時常黏在他們身邊。
韓東戈笑着揉了揉眼睛,立刻坐起來,朝着她伸出雙手:“過來,小傢伙兒。”
安安立刻笑着跑過去,手腳並用地爬上了牀,撲到了爸爸的懷裡。
“怎麼光着腳丫?”韓東戈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摸到了她涼涼的小腳丫。
“拖鞋哪裡去了?”
安安用娃娃親了親爸爸的臉,自己也跟着親了親:“不知道哪去了。”
盛薔薇看着他們父女,心中溫軟,抓過女兒的小腳,捂了捂:“你真是個小野人,怎麼總是不穿鞋就跑出來。”
安安被韓東戈親得呵呵笑,“什麼是野人?”
盛薔薇平躺身子,有些懶洋洋地笑:“就是住在山上的人。”
安安眨眨眼睛:“我從未去過山上的。”
“想去嗎?”
“嗯,我要去的。”
韓東戈笑笑:“那我給你個特別任務。”
“什麼任務?”
“穿好拖鞋,然後下樓叫爺爺和姨奶奶起牀。”
安安從小見慣了家中的士官,便學着他們的樣子,舉起手來,敬禮道:“是。”
韓東戈放她下牀去了,然後自己也披衣起身。
“我帶她下樓,你再躺會兒。”
盛薔薇也坐起來道:“別讓她去吵醒爸爸和姨娘。”
韓東戈笑了笑:“吵什麼?父親一向早起,這會兒正等着她下去了。”
去年冬天,父親的腿疾嚴重了許多,如今,行動已經有些不便。
他悶在家裡,自然無趣又難受,好在,還有安安圍着他轉,給他帶去不少快樂和歡笑。
六點一刻,早起的用人已經開始着手打掃庭院,樓下的廚房也忙碌起來,周圍開始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盛薔薇站在窗前,拉開窗簾,迎着陽光,微微閉上眼睛。
這樣的早晨,讓她覺得舒服,很舒服。
瑣碎如常的安穩生活,可以讓她放鬆,不再去想過去的紛紛擾擾。
雖然威脅一直都在,但眼不見心不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