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兒的出生,讓原本有些冷清的韓公館變得熱鬧起來。
孩子的哭聲,笑聲,漸漸地,讓這個家裡有了生氣。
初爲人父人母的滋味,讓人歡喜又有點措手不及。
肖蓓鳳幾乎從早到晚都守着孩子,偶爾休息一下,也只是睡上幾個小時。
不過幾天的功夫,她就消瘦了不少。
盛薔薇想要自己照顧孩子,可她卻不許。
“等你把身子養好了,也不遲。”
肖蓓鳳看着睡着的安安,眉開眼笑:“這小傢伙來得太及時了。這麼多年了,韓家都沒有過這樣的喜事。”
盛薔薇低頭一笑,神情略有羞澀。
“第一胎是女兒最好,貼心,懂事,招人喜歡。”
“不過……等你身子恢復了,再生個男孩兒就更好了。”
肖蓓鳳垂眸道:“你也知道,老爺就只有東戈這麼一個兒子,韓家子嗣單薄,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情。”
盛薔薇略顯羞澀,柔聲迴應:“這事是緣分,順其自然最好。”
“當然,咱們現在已經有安安了。”肖蓓鳳不願給她壓力,又或是做個多事的“婆婆”。
孩子每四個小時就要喂一次,肖蓓鳳已經安排好了乳母。
盛薔薇的身子需要恢復,每日都要喝進補的湯藥。
很快,韓家新生兒的消息就傳了出去。這消息並非是被人偷偷打探,而是韓冠英親自公佈出去的。
他做了爺爺,這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這消息沒有見報,然而,還是傳得滿城皆知。
一頓過於豐盛的早飯後,白夢露從老姆媽的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她莫名地高興起來,甚至是有點興奮。
她點了一隻煙,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着,臉上洋溢着微笑。
“達令,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路易斯穿着睡袍走下樓梯,見她聽着音樂,搖搖擺擺的模樣,不禁好奇道。
“沒什麼,就是有件好事而已。”
“哦,達令,別那麼小氣,和我分享一下。”
白夢露按滅了手中的煙,直視着他的眼睛,道:“我的那位朋友,就是韓少帥的夫人,她生下了一個女兒。”
路易斯聞言神情平靜,淡淡道:“這是好事。”
白夢露對他的反應,微微鬆了一口氣。
以前,她只盼望着從他的身上看到任何關於盛立寧的蛛絲馬跡。然而,現在的她,徹底死心了。她寧願眼前這個人,和盛立寧沒有半點關
系,只是長相相似而已。
他對盛薔薇的消息,反應得十分冷漠,甚至是毫不在意。
如果這不是自然而然的反應,而只是一種僞裝的話,那麼,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怕了。
白夢露喝一口咖啡:“過幾天我想去拜訪她一下,看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
路易斯優雅地切着牛排,點頭微笑:“當然可以,記得替我問一聲好。”
白夢露點點頭。
“你今天要做什麼?”
“你知道的,還是牌局。”
“”今天的客人是隻肥羊嗎?”
路易斯笑笑:“達令,對我而言,從來就沒有什麼肥羊,只有對手。”
“告訴我吧,你常贏不輸的秘訣。”
路易斯搖搖頭:“沒有秘訣。我的運氣和我的頭腦。”
白夢露聞言笑了:“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所以說,達令,沒有訣竅,也沒有秘訣。只要一想到,我今天輸了牌局,我就成爲了一個無用的人,那麼我就不會輸了。”
他說着的時候,眼鏡背後的眸光,微微發沉。
白夢露凝視他片刻,繼而默默起身。
她上樓去換衣服,結果無意間浴室的紙簍裡有一個空了的藥瓶。
她彎腰,撿起來看了看,見上面都是英文。
白夢露微微皺眉,想着自己該把這瓶子留起來。
她連忙將它放入了自己的包中。她不知該怎麼做,可她要留着這藥瓶。
…
半個小時後,白夢露乘車離開。
路易斯獨自上樓,來到浴室,也準備換衣服。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無意間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紙簍,發現自己剛剛扔下的藥瓶沒有了。
他的臉色微變,當即明白了什麼。
原來,她一直都在提防着他,觀察着他。
白夢露去到韓家,這一次她連大門都能進去,院中的守衛告之她:“老爺太太都不在家,少夫人不方便見客,讓她留下口信。”
白夢露把禮物留下,本該乘車回家的她,特意去了一趟醫院。
她去了英租界內最好的醫院,聽說那裡有外國的洋大夫。
白夢露隨意掛了個號,然後,找個洋大夫,問他藥瓶上的名字。
結果那個大夫給了她一個,她從未聽說過的名字。
鎮定劑,那是一種鎮定劑,可以讓人安靜,入睡,緩和神經的藥物,是西洋藥物,很貴,也很難買到。
白夢露捏緊手中的藥瓶,她不明白,她的丈夫爲
什麼需要這種東西?
他好像一直睡得很好,總是早睡早起。
白夢露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詢問下人道:“先生是不是出門了?”
“不,太太,先生今兒沒出門,還在樓上。”
白夢露聞言心裡咯噔一下。
他明明有牌局,可卻沒有去,這很不妙。
白夢露想起自己包裡的藥瓶,忽然有些後悔,剛剛爲什麼沒有把它扔掉、
她緩步上樓,來到臥室,發現路易斯還穿着早上的睡袍,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叼着菸斗,卻沒有點燃。
“怎麼了?牌局取消了?”
白夢露故作鎮定地問他,臉上笑盈盈的。
他見她走了進來,直截了當道:“藥瓶你拿走了?”
白夢露背過身子,打開包包,取了一根菸,點上。
“什麼瓶子?”
“達令,別和我裝蒜。”他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客氣起來。
白夢露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她決定先發制人,她從包裡拿出藥瓶,然後放到桌上道:“我沒裝蒜,我只是在關心我自己的丈夫。”
“這藥瓶裡是什麼東西?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對不對?”
她的先發制人,聽起來有些底氣不足。
路易斯拿下菸斗,突然笑了起來:“哦,達令,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關心我?”
白夢露抱住手臂,冷冷看他:“你什麼意思?”
“秘密這東西,人人都有。達令,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就不該過問。”他站起身來,朝她走來。
白夢露皺緊眉頭,只覺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可怕。
“看來你還真的有事瞞着我。”
她把藥瓶交給他。
他接過藥瓶放回自己的睡袍口袋,低了低頭,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都隨之變了。
他的眉眼柔和下來,語氣也變了。
“達令,這只是小事而已。”
白夢露凝視着他的眼睛,“你的秘密是什麼?”
路易斯伸出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撫摸:“我沒什麼重要的秘密,都是小事。以後你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來問我,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你現在是我的妻子,有權利過問這個家裡的任何事。那個瓶子只是安眠藥而已,我有時候賭牌太累,需要休息,所以我才用它,這只是暫時的,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白夢露聞言眸光微微一閃。
“但願如此,你最好不要騙我。”
再一次,她在他的身上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