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恆客氣卻疏離:“三哥,這位可是您端王府上的人?”
廢話,明知故問。剛剛不就是他進來彙報工作的麼,說得好像你沒看見似的。
端王沒好氣:“他是來給我送東西的,我身子不適,還沒出去拿,七弟這擒住我府上的人,又是何用意?”
元恆道:“其他人府上的隨從都有腰牌,父皇既將十一弟這婚事託付於我照應,我自當盡責盡力,他沒有腰牌,遇盤查卻又神情閃爍,不免令人生疑。既說自家是端王府上送信的,卻不見信;又說是端王府上送物件的,又不見物件,故此多盤問了一會兒,三哥別見怪。”
端王翻了翻白眼:“你有何用意便直說,用不着拿這些虛情假意來哄人。不就是他給我遞了個信兒,立時就拿住,可是想審問出些什麼?”
元恆絲毫不動怒,只是平靜得無悲無喜:“父皇在上,我就是拿住了人,也該請父皇的示下,不敢擅審。”
寶慶帝發話:“朕尚在殿中,你的隨從就敢不經稟報進來遞話兒,你可有跟朕報備?”
“……”端王語塞。他向來專橫,小規矩常常不管不顧,雖說眼下要收斂,可長年累月養成的習慣,一下子要夾着尾巴做人,談何容易。
“沒有腰牌,還是不肯拿腰牌出來?”寶慶帝又問。
端王只得稍稍示弱,走上去,一腳踢過去:“你死啦,快回話,你的腰牌呢?”
饒是元恆護得快,重重的一腳已踢在那隨從身上,踢得滾了出去。
“放肆!”寶慶帝怒了,“在朕跟前,輪得到你教訓奴才?”
端王一凜,立刻道:“父皇息怒,兒臣是被他氣着了,他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死不吭氣兒,兒臣是想讓他吭氣兒!”
什麼吭氣兒啊。你們見過不會吭氣兒的人還能當傳遞信息的跑腿嗎?分明是端王在警告隨從不許亂說,讓你不吭氣兒,你就只能不吭氣兒。
寶慶帝悠然道:“你這麼一說,他豈不更成悶嘴葫蘆了,朕還沒問,你怎麼知道他肯不肯說,就要你動怒?”
“……”
端王更不敢吭氣了,還是自己當個悶嘴葫蘆吧,實在不知道寶慶帝今兒在喜宴上發難是什麼裡個意思。
“你急着回府是吧。”寶慶帝挑眉。
端王垂着頭:“兒臣不敢。”
“不敢?眼下頭不疼了?也站得住了?”
語氣中滿滿的譏誚,讓端王愈加惱恨:“兒臣就是疼死,也不敢坐。”
寶慶帝聽出來他話中有不甘,愈加一打到底:“屁|股底下縱橫纖陌,你不是照樣坐得住,你還有不敢坐的時候?”
端王一聽,汗如雨下,立即“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父皇,兒臣知罪,可父皇不是已將出口封死,兒臣再也沒有接近過啊!”
“朕能相信你嗎?”寶慶帝眯起眼睛。
“父皇一定要相信兒臣,父皇不信可以派人去看,明日,明日兒臣在家恭候羽林軍。”端王往日傲慢的表情全收,變得低三下四起來。
“爲何不能是今日?”
端王道:“今日是十一弟的吉日,喜慶日子,兒臣不想將吉日給攪了。”
康王一見這陣勢,覺得自己身爲四皇子,這個時候有必要出來給雙方降降火。
“父皇,三哥說得對。不管你們有什麼誤會,都等回去再說吧,今兒是十一弟的大喜日子,在他府裡鬧開,也不喜慶啊。”
寶慶帝冷冷地一眼,扔了過去,康王還從未見過向來和藹可親的父皇能甩出這麼冰冷的眼神,頓時一哆嗦,惘顧左右不敢再言。
寶慶帝冷笑:“說得真好聽。眼下都拿碩兒的喜事來說事了。但凡真有這麼些手足之情,就該懂得彼此愛護謙讓……”
錦繡在一旁聽得有些無奈。
皇帝大人啊,你自己是從兄弟堆裡廝殺出來的,現在要你的兒子堆相親相愛,你的要求是不是高了點?脫離實際了一點?自說自話了一點?
“自從稱病,你一步都不離開端王府。那個地道,究竟有多少要你維護的地方?”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端王已不敢說話,他不知道寶慶帝究竟掌握了多少。
可殿內,不光有康王這樣的糊塗蟲,端王這樣的野心家,景王這樣的腹黑王,還有打算當黃雀的瑞郡王,和兩個本來打算來看熱鬧現在已經快看哭了的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
“什麼秘道……”專業裝乖十二年的元琛,終於忍不住了。
寶慶帝指着端王:“今天讓弟弟們留下,就是讓他們好好聽聽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朕夠給你留面子了,女眷和皇孫們,都不在跟前,免得聽到你那些齷齪的事,污了耳朵。”
“陳其帶着羽林軍去了端王府,這狗奴才是來向你通風報信吧。”
寶慶帝恨恨地一拂袖,端王才明白他的意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一直都以爲軟禁了太后,出於對太后的承諾,父皇是不可能拿自己怎麼樣了。端王對太后和寶慶帝當年的交易,只怕比寶慶帝本人記得還清楚。
從來,這就是端王的母妃和他的姑祖母橫行後宮的依傍。端王一直相信,就算自己的母妃不再青春美貌,就算自己犯了彌天大罪,只要姑祖母在,秦家還在,就可以用當初的這個“交易”爲籌碼,爭取更多的勝利。
所以,就算有秘道又怎樣,你不也是該幹嘛就幹嘛,派了幾個人,將地道搜了個遍,除了長壽宮出口,除了鏡湖底的入口,除了我端王府的入口,你就是一一封鎖了又怎樣,你真的封得住我茁壯成長?
在端王看來,稱病不出已經是最最委屈的讓步。
可是,今天他沒忍住。
他出門喝喜酒了!
“陳將軍在端王府?”他重複了一遍,簡直難以置信。
那是圍得像鐵桶似的王府啊。
好一招調虎離山之計!
寶慶帝利用了這場大婚慶典。怪不得他要親臨現場,這是親自出馬制住端王來了。而且,要讓端王在弟弟們面前從此威風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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