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嬪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她也得了速報,說元琛竟然在文英閣當衆頂撞了秦貴妃。德嬪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人家生皇子,得瑟得尾巴翹到天上去,自己生這個皇子,整天操不完的心,盡知道給自己惹事。好不容易這兩年他心裡有了偶像,處處於偶像言行爲自己的行爲準則,算是收斂許多,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然惹了後宮裡最惹不得的人。
急急忙忙趕到文英閣,大殿裡頭只有法師還在,這職業操守倒是一流的,皇家這麼大八卦也沒動搖他們半分,多年清修不是白修的。
也有沒看熱鬧的,比如墨竹,她午歇起來才知道文英閣出大事了,而且還是景王殿下屋裡,頓時心急如焚,遍尋錦繡不得,心想:完了完了,還是個有傷風化的姦污案,錦繡定是保不住了,景王殿下那眼神,本來就不對頭啊,可我以爲他是個正人君子呢,哎,又一個偶像幻滅了。
一邊替錦繡擔心,一邊爲景王心痛,一邊急於知道事情進展,急急忙忙向景王居住的院落快步走去。迎面就遇見了前來尋找兒子的德嬪。
“人都去哪兒了?”德嬪喊住她問。
“都在景王殿下的院子裡。”
德嬪一聽,這是個認路的,趕緊跟着墨竹便去了現場。
穿越重重人羣,德嬪卻見自家那個漂亮兒子正一臉嚴肅的站在臺階下,身後是宣儀公主與一衆皇上的近侍,對面立着的果然是太后與秦貴妃。
這對立感還能再強點兒麼?
德嬪要哭了。只長個子,不長心眼,說的就是我家琛兒啊!
“臣妾見過太后。”趕緊先給秦太后行個禮,就算彌補不回來,也不能讓矛盾加深啊。
太后表情略有不屑,看來子債母償,洗不脫了。
德嬪也管不了那麼多,禮到了,就該收拾兒子了。當即走上前去,大聲道:“小孩子家家,在這兒幹嘛,大人在辦事,沒你插嘴的份兒,快跟我走。”
元琛卻不肯,又不敢公然違拗德嬪,嘟囔着道:“孩兒在等父皇,父皇在裡頭呢。”
說他缺心眼兒吧,他關鍵時刻還真不缺,父皇一拿出來,誰還敢說一個“不”字。兒子等老子,天經地義啊。
不過,你等老子能不要等得那麼大張旗鼓麼?站後邊點又怎樣?
德嬪眼睛一瞪,美麗的臉龐虎了下來:“過來娘身邊,娘陪你一起等。”
正要去拉他,關了許久的大門悄然打開。
“誰在等朕啊?”寶慶帝從門內大步走出。
衆人紛紛望向大門口,再也無人關注元琛有沒有被德嬪拉走。倒是元琛很激動地說了句:“父皇終於出來了!”
接下來元琛就更激動了,跟着父皇一起出來的,還有他身後的永顏與錦繡。
錦繡身上的衣裳掛破了好幾處,臉上本就傷痕未愈,倒也看不出好歹。樣子是有些狼狽的,垂着眼睛,神情卻很鎮定,完全不像楚楚可憐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誰把錦繡弄成這樣?”太后驚呼,“連哀家長壽宮的宮女都敢欺負,誰這麼大膽!”
說得好像不知道里頭還有誰似的。
寶慶帝並未說話,轉頭望了望永顏。永顏會意,立即道:“回皇祖母,沒人欺負錦繡。是七弟中了毒,錦繡給人代值,恰好在七弟屋裡,毒發時滿屋翻滾痛苦難當,砸了一屋子的傢俱,幸好錦繡機靈,鎮住了七弟,不過,她自己就受傷了。”
誰信啊?反正太后是不信。
所有想來看奸|情的人都不信。口水都流了,你讓我看這個?
秦貴妃接道:“皇上,您仁厚是好,可別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騙了。來報信的說得清楚,聽到裡頭的聲音不堪入耳,分明是污穢之事。這丫頭的樣子……”
她故意停頓一下,將錦繡從上到下望了一遍。
衆人也專注,隨着她的眼神,也將錦繡從上到下望了一遍,一眨眼的功夫,錦繡被掃描無數遍。越掃描,衆人越覺得她果然像是剛被蹂躪過的樣子。
這事兒怎麼能想象呢?凡事,都會在想象中被悄然更改,然後敲定的啊。
嗯,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衆人心中已經敲定了,別狡辯了,你明明就是那啥了,皇上,您可不要上當啊!
英明的大衆都是這麼想的。
秦貴妃巧妙的停頓結束,動了動肥臉上的肉:“怪不得琛兒跑出來,百般阻撓,一會兒肚子痛,一會兒丟了玉佩,就是爲裡頭的人打掩護吧。雖然是收拾過了,可裡頭畢竟沒有宮女的衣裳可以換,真正是個大大的漏洞。”
德嬪一聽,這缺心眼兒子竟然還幹了這種事,頓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生尷尬,低聲道:“臣妾沒有教育好琛兒,給太后,給貴妃娘娘添了麻煩……”
宣儀公主一看,秦貴妃氣焰很是囂張,而且慣會利用衆人對這種桃色新聞的天生盲從,倒似將這件事坐實了一般,而寶慶帝又在旁邊一言不發,當即出言替永顏幫腔:“若真有污穢之事,壞的也是母后的祈福大典。母后撫養我長大,更是永顏的嫡親母親,怎會允許有此種事件發生?更不會爲這樣的事情遮瞞。”
宣儀指着屋子裡:“更何況裡頭是七弟。七弟向來在並不好女色,府上連親近的侍妾都無,怎會如此胡鬧?貴妃娘娘一口咬定是污穢之事,不知有何證據!”
秦貴妃一愣,雖說自己早就知情,但的確,表面上看,那兩聽聞現場的太監,卻是彙報的太后,自己着實有點衝得太前了。
太后自然看出來,形勢不那麼妙了,她只能賭一賭,既然永顏不讓人進屋,裡頭必定不堪入目,這是唯一的突破口。
太后開口替秦貴妃解圍:“前頭都說了,是有人親耳聽到了前來彙報的。其實,想知道真相,讓我們進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圍觀的嬪妃們紛紛點頭稱是。
只有順妃安靜地站於一旁,沒有隨大流。
元碩有些奇怪,問順妃道:“母妃,您覺得父皇爲何不讓皇祖母進去看?”
順妃低聲道:“你父皇爲何不讓你皇祖母進去,這個娘不知道。不過,若此事真不堪入目,我們早就被攆走了,你父皇還會留大夥兒在此見證皇室的醜聞麼?”
元碩心中陡然明亮。別看太后與秦貴妃眼下似乎佔據上風,可實際情形,勝券很可能是握在皇帝的手中啊。
對風向產生了錯覺的秦貴妃自覺有了太后的撐腰,又在說話:“是啊,就算不方便讓臣妾等進去,也該讓太后進去作一明斷。”
寶慶帝的臉色已越來越難看,“明斷”,讓太后進去明斷,言下之意,豈不是說皇帝作的便不是“明斷”,倒是“瞎斷”了?
“太后,貴妃娘娘,請聽奴婢說一句!”
突然,一直站在臺階上沉默不語的錦繡,大聲說話。
“景王殿下病情嚴重,危在旦夕,這麼多人進去,與他絲毫沒有好處。若要明斷,查奴婢一人即可。不是說有人聽聞屋內在行污穢之事麼?奴婢人在屋內,百口莫辯,只有請太后派人檢查奴婢才能證明奴婢的清白!”
宣儀公主立刻道:“對啊,如果錦繡是完璧之身,那麼污穢一說,便是無稽之談。皇祖母,叫個媽媽給錦繡驗身吧。”
太后這一驚,非同小可,也看得出來,錦繡這丫頭,是完完全全地反水了,壓根就沒有養熟,所有的投誠,是隻不過是她苟活的手段,幸好,自己一直都沒有完全相信她!
不過,相思方的威力,太后完全有信心。即使驗身又怎樣,到時候,可以賴驗身的媽媽得了好處,還怕死的說不成活的麼?
“順妃,方纔哀家看到李媽媽在跟前……”
順妃的頭“嗡”地一聲就大了,這太后是報復來了啊,讓自己跟前最貼心的媽媽前去,這是惹事的節奏,極容易惹一身騷。這是警告自己沒有明確地和秦貴妃站一處啊。
“太后,李媽媽她……”
正想着要如何體面而委婉地回絕,錦繡卻開口了。
“太后,奴婢是長壽宮的人,自感難以坦誠面對他人,請太后派長壽宮的媽媽給奴婢驗身。”
太后卻道:“那豈不讓人說我長壽宮包庇自己的宮人?”
永顏公主正色道:“不會,永顏相信皇祖母身邊的媽媽定像皇祖母一樣公正無私。”
這句話,真是打臉打得咣咣響。
永顏還不夠,還要再加一句:“爲免別有用心的人胡說,永顏會在一旁監督。”
說客套話的水平實在是高,相信你,但是還要監督你。
皇太后身邊的媽媽,還能有誰,一直跟在眼前的自然只有福媽媽了,非要再去長壽宮喊一個過來,太着痕跡太矯情。
福媽媽上吧。
永顏公主帶着福媽媽入內,錦繡表情木然地跟在她們後邊。衆人倒又有點心疼起錦繡來,一個剛成年的少女便要面臨驗身,多少是有些尷尬的。爲了自己的名聲,這尷尬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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