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閉的嘴脣開啓了,似乎要說話,遲疑了一下,又咽了回去,垂下眼簾。兩排扇子一樣的睫毛被雨水沖刷着,有淚如雨下的效果。但我斷定她不是在流淚。既然她能視死如歸,內心必定有堅硬如巖的部分。
突然,她雙手緊箍頭部,蹲下來,身體弓成一隻蝦,失控地顫抖起來。她是在釋放長久壓抑的鬱結,這是好事。我也蹲下來,拍着她的脊背,輕言安慰。上帝對我如此關照,這麼快就給了我和她親近的機會。彷彿有一種牽繫,從蠻荒時代就連接了我和她。
終於,她緩了過來,在我的攙扶下站起身。她靜如處子,沒有一絲自殺未遂者慣有的表情——她確是與衆不同的,她的資本又多了一筆。
我拉開車門,她聽話地進去了。我瀰漫地感恩着。對於Les來說,這種奇特的際遇,修煉三生也不一定能得到一次。
“你家住哪裡?我送你!”我說。
“回不去了……”她茫然地搖着頭,舌頭已不聽使喚。
我理解她,背後的故事一定很複雜。兩個人的堤防早在剛纔的交鋒中消融了。我不想和她太快分開,我有了想和她接近的熱望。
“如果你不介意,先去我家,把衣服換換?”我小心翼翼地問。
“嗯。”她答應得竟這麼爽快。
我一下子輕鬆了,同時感到了渾身溼透的冰冷,忙把吸足雨水的薄呢大衣脫掉,扔到後座上。車上正好有一條爲泡溫泉準備的大毛巾,我撿到寶一樣,抓起來就往她身上披。她擋住了我的手,指了指身上滴水的衣服。
“對,得把溼衣服脫xia來……我下車迴避。”我找了一本雜誌,遮住頭,準備開門。
“別再挨淋了!”她拽了我一下,開始解睡袍的腰帶。
像是置身於無人之境,她毫不羞怯地脫掉了睡袍、襯裙。她的**被襯裙的領口擋了一下,彈跳出來,像兩隻熟透的蜜桃。
我這纔不情願地把目光移開,冰冷的身體發起熱來,心似乎要跳出胸膛。我趕緊扭開收音機,掩蓋過於粗重的呼吸。也許她是無心的,不少女孩在同xing面前並不避嫌,特別是北方常進公共浴室的女孩。一定是這樣的!她不可能預知我是個Les。
等她包好了身體,我才發動車子,調轉車頭,往市區駛去。
音樂頻道連續播放着英文歌曲。倒後鏡中的她陷在座位裡,一直緊閉雙脣,眼望前方,目無焦點。不知是被音樂吸引,還是沉陷在心事裡。
一首名爲《Casablanca》的英文歌曲響起時,她忽然轉過頭,望着收音機上的紅色指示燈,聽得入了神。
“卡薩布蘭卡、二戰、裡克酒店、令人心碎的愛情、英格麗·褒曼、亨弗萊·鮑嘉……太感人了!”歌曲播放完畢,她慎重地說。
“的確深入人心。”我也被感染了。
我感激着關於電影《Casablanca》的這首歌。我們的交談,從這支歌開始深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