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和桑子一起下廚做午飯。主食是米飯蒸芋頭,菜是一隻清蒸鯧魚、一隻菠蘿燒小排骨,還有一個冬瓜海螺湯。
“放心吧,你表哥是捨棄不了你的。”我邊忙活邊安慰她。
“也許吧。”她說,“我自……殺那天,他從家裡跑出去,在辦公室坐了兩個小時,就又回來了。”
“他後悔了離家了嗎?”
“後悔了,後悔沒守好我。”
我突然想起她和我赤囧緊貼的情景。現在看來,她當時完全不清醒,真的把我當成穆安了!可緊接着,我又否定了這種看法。讓一個喜歡異xing的人,赤囧着和同xing抱成一團,即便神志不清,也絕對做不到吧?我被弄糊塗了。
飯菜做好了,兩個人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吃。我頻頻給她夾菜,就差沒有喂到她嘴裡了。飯吃到一半,她突兀地放下筷子,望着我,眼圈漸漸紅了。
“如果咱倆在一起生活,會不會如魚得水?”
“難道,你和你表哥不融洽?”我有些疑惑。
“像是隔着一層霧。”
“怎麼會這樣?”
“怕接觸,怕對視……連說話都能省即省了。”
“哦,這樣相處確實很難。”
“快過不下去了……”她垂下頭,兩隻手像找不到地方放似的。
“樂觀點,好嗎?”我有一絲不祥的感覺,只能浮泛地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走進室內,拿出一張發黃的黑白照片,遞給我。
“看看我媽,好嗎?”
我雙手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短髮,清純稚嫩,如花似玉。
“你和你媽不很像。”我看看她,又看看照片。
“我更像那個……負心人。”
“他……”
“他一直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存在。”
“哦……這太殘酷了。”
“現在明白我爲什麼這麼崇拜母愛了嗎?”
“明白了!”我擡起手,輕輕抹去她腮邊的淚花,“記住!無論到哪一天,只要我活着,都不會叫你孤單的。”
晚飯之後,我才帶着桑子贈送的一束蝴蝶花,回到家裡。
家裡並沒有現成的花瓶,我找了一個大口的空罐頭瓶,洗乾淨,裝滿清水,把蝴蝶花插進去,放在客廳的矮櫃上。我坐在沙發上,對着花兒,漸漸有些發怵——我一直固執地以爲,不論什麼花,都是妖媚的精靈,能把人拉入魔界之中。我捻着一隻深藍色的花瓣,它像一條小舌頭在舔我,柔軟,溼潤,灼熱,滑膩……我的某些生理指標出現了奇異的變化,身體的最深處蝕骨地飢渴起來,想通過舌頭釋放出去,對象當然就是桑子。小滿曾數度企求我的舌頭,它根本無動於衷。桑子,竟這麼輕易地掃平了所有的障礙。此刻,桑子那個隱秘的部位,成了我渴望開啓的門戶,舔開了它,我就敲開了天堂之門。
直到現在,桑子還屬於男人——這原是同xing戀者最忌諱的,但我沒有在意。是啊,竟一點也沒在意。
第二天傍晚,桑子給我打了電話,說她表哥出差回來了。
就這些,話裡沒有溫暖,也沒有懸念。
接下來近半個月的時間裡,桑子沒有給我任何消息。
這天,我站在諮詢所門前,突然聞到一股苦楝花的濃香。一陣風吹來,淡紫色的小花瓣就落在身上——南國的春天真的來了。我習慣用苦楝花香來判斷南國春天的到來,它是一種怪異的濃香,聞多了會有窒息感。不像桂花、梔子花和茉莉花,總也沒有聞夠的時候。
春天的暖風帶來的不止是花香,還有莫名其妙的感傷,還有一波強似一波的囧囧——舌頭,成了一個越來越令我擔心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