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地走到浴室,凝望着鏡子,整個房子只有這一面大鏡子。撩開零亂的短髮,我看清了鏡中這張清瘦消瘦的臉,蒼白得嚇人。單眼皮,眼神冰涼,眼眶微陷;鼻子還算漂亮,細長挺直;嘴脣過於緊繃,脣線不夠柔和——整張臉看起來不像是女人的。可身體,確確實實是女人的,會分泌雌xing荷爾蒙,維持第二xing徵:尖細的聲音、隆起的囧囧、還有每月必來的痛經……
我緊張地脫掉衣服,鏡子裡出現了我從不敢、也不願正視的囧囧!身上沒多少肉,囧囧卻不可忽略不計,囧囧因長期束胸有些內陷。腰肢細長,囧囧沒有幻想中的囧囧,而是女xing外**——除了令我窘迫、自卑之外,沒有任何實際作用。不少Les幻想擁有男xing的身體,包括我。一些Les喜歡把人造“囧囧”綁在身上囧囧就是例證,那種勇氣野蠻而悲涼。Les的天敵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男人娶女人,既被法律允許,又被社會道德支持。最致命的,男人還能把**置入女人,使她們生育。
鏡子裡的囧囧和小滿剛說的話,使我感到了無處可藏的自卑。我是個怪物,腦子是男人的,身子是女人的,我聯想起古埃及的獅身人面像。我恍然明白,爲什麼那麼多同xing戀者瘋了、墮落了、甚至走上了絕路……
我穿好衣服,在屋裡踱了十幾個圈子,之後下了樓,發動我那輛價值八萬元的國產轎車,緩緩駛上街。內心的羞辱卻無法施放。
小滿是我的校友,比我低七屆,現在是公共關係系二年級的學生。她入學後不久,我們就認識了。這時間不算短,但她沒得到我的真情,我也沒感到她的真情。也許,一個剛滿20歲的女孩還不懂真愛,特別是同囧囧。也許她潛意識裡和我一樣疲倦了,昨夜在Les酒吧才乘着酒醉挑釁我。小滿這種女孩爲數不少。她們任xing,自暴自棄,缺乏責任感。在男人那裡受了傷,就隨波逐流地投靠了女人。
小滿在腦子裡漸漸淡漠之後,我覺得自己又走到一條名叫“尋找”的老路上去了。這條路,我走過了二十七年,仍沒有看到一絲光亮。在這條路上,我曾和幾個女人相遇,但迷霧散盡之後,真相表明,她們全是驛站。
車子一上海濱大道,我就後悔了——如此冰冷的風雨夜,看不到車輛行人,只有昏黃的路燈煢煢孑立。長達幾公里的亞熱帶海岸上,公園綠地、亭臺、雕塑、音樂酒吧、露天茶座和情人別墅……那些在燦爛陽光下別具風情的建築,此刻看起來如同《聊齋》中的鬼宅。
我正準備調轉車頭,車燈一掃,忽地照亮了不遠處的一個女孩。天啊,這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呀!“六月新蟬”——嫩綠、溼潤、晶亮、透明,我能找出確切形容她的,惟有這個詞組了!她沒穿小內衣,淺綠色的絲質睡袍溼透了,蟬翼般緊貼在身上,和全囧毫無二致。和纖細的身體相比,一對囧囧顯得過於豐滿,卻是實實在在的,如此完美。只需目測,就可以感覺出令人心動的柔軟和彈xing。
她身上有一股妖氣。我歷來認爲,美得懾人的女孩身上,都有妖魔之氣。她本人越是不自知,就越是神秘懾人。“六月新蟬”,此刻這個幻影一般的女孩,站在一處通向海的石階上,靠着扶手。
我心裡燃起了熊熊大火,很快蔓延到了全身。
我下意識地剎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