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

在柴房裡呆了五天的李蒙,對開鎖聲的敏銳度已經超過其他任何聲音。他揉了揉有點腫脹的眼皮,疑惑地望向門口。

“師弟……”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從曲臨寒口中發出。

“天還沒亮……你怎麼就來了?”話雖然這麼說,李蒙還是立刻起身,在這間巴掌大的柴房裡蝸居多日,他膝蓋發軟,要不是曲臨寒即使扶住,差點栽到地上去。

“樓里人都送葬去了,看門的被我放倒了,你快點,換衣服。”曲臨寒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丟給李蒙一個布包。

是一套乾淨的黑色武袍,剪裁合體,應該是自己的衣服。李蒙邊紮緊袍帶,邊問他,“師父也去了嗎?”

“嗯,稍微有頭有臉的都去了,剩下的幾乎都是不碰‘黑’的。”

言下之意觸及到十方樓真正見不得光那些生意的高手都隨着喪葬隊伍去斷龍崖了,當初怪人問到,李蒙確實有點把他引過去的意思,畢竟那裡機關很多,也許怪人進去就出不來了。不過最後輸的是自己,沒什麼再好想的。

“現在走嗎?”

“不走留着過年嗎?”曲臨寒嗤道,他走在前面,一路東張西望,覺得安全時就回頭對李蒙招手。

只遇到四個沒什麼武功的小雜役,都被曲臨寒的暗器放倒。

倆人從十方樓後門離開,瑞州府還沒有完全甦醒,整座城如同沉睡在黑暗裡的巨獸。

“等等。”李蒙忽然出聲,剛經過的那條暗巷,角落裡的大水缸讓李蒙沒法不在意,那隻缸子上的獸頭被人碰掉了鼻環,耳朵也缺一塊,如果沒記錯,他家就在這附近。

曲臨寒一把拽住他的肩,“你去哪兒?”

“我小時候住在瑞州,我家就在附近,去看看。”李蒙側首,凝視不遠處的拐角,抓住曲臨寒的手,想掰開,他什麼時候力氣大到這種程度。李蒙沒辦法掙開,只得瞪住曲臨寒,臉也漲紅了。

“哎,現在不是時候!”曲臨寒扯着李蒙的胳膊,勉強他快走幾步,眼看快要離開這條巷子,李蒙卻一下子掙開了他的手,等曲臨寒追上去,李蒙已經跑到倆人之前經過的一個岔口,那身形很快一閃,沒入巷子深處。

隨着靠近牆角,李蒙已經看見從東側窄道里透出的薄薄燈光,他深吸了一口寒氣,搓了搓手,掌心已經滲出熱汗。

那裡應該蹲着兩頭巨大的石獅子,那時他還沒有獅子高,兄長喜歡把他頭按在獅子口中玩耍,雖然他的頭根本塞不進去。

身後腳步聲追來,李蒙看也沒看,徑自往前走去。

一對燈籠投下的光不算暗,門口沒有石獅子,但有兩個方形石墩,還看得出上面石雕被去除留下的印記。

正有一架馬車停在門口,是普通人乘坐的一頭馬拉的馬車,嬰孩斷斷續續的哭鬧時不時響起。

一位妙齡少婦扯起翠色的小被子,掖在嬰兒臉龐,把伸出來的小手也塞回被中,一個花白頭髮挽在腦後緊緊貼着的婆子將小被子上的細繩拉緊。

少婦微笑着輕拍嬰兒的臉頰,低聲哄他。

門上站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少婦將孩子遞給婆子抱着,男子抱了抱少婦,扶她上車,站在門邊目送馬車離去。

李蒙鼻翼翕張,毅然走上前去,趁男子進門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袍袖。

“李蒙!”曲臨寒的語氣已帶着警告的意味。

男子很是詫異,疑惑地看了眼李蒙,放下警惕,又看了一眼曲臨寒,將李蒙的手從自己袍子上推開,才問,“這位小哥,有何貴幹?”

應該很容易開口,但像什麼東西塞住了嗓子眼,令李蒙呼吸困難,他鼓着眼睛,猛吸了兩口氣,發啞的聲音問:“後院裡是否有一株柿子樹?”

男子一頭霧水,皺了皺眉。

李蒙陡然拔高聲音,“這宅子後院裡是不是有一棵上了年紀的老柿子樹!”

不明顯的怒意浮現在男子臉上,他剛要說話,被曲臨寒插了嘴——

“實在不好意思,晚生姓曲,這是在下的小弟,從前認識這所宅子的主人家,但走近來一瞧,又不大像。我們倆打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賭,若是他輸了呢,就要脫光衣服揹着在下繞瑞州府主道跑三圈。”

男子將信將疑,“既是你二人打賭,與我何干,再不走我可叫人了。”

李蒙瞪住匾額,上面書寫着大大的“翟府”二字,那男子看上去也非富即貴,管他是什麼身份,他要進去看,誰也不能攔。

曲臨寒一把拉住欲要往裡衝的李蒙,警告地一撇嘴角,走上前去,衝男子恭敬一揖,滿臉堆笑,拉住他的手,硬塞了一張銀票。

男子借光一看,繃得緊緊的臉皮才鬆了下來。

“行,讓你弟弟看一眼,看完就走,手腳放乾淨些。”

李蒙恍然未聞,看見男子不情願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連忙跟了進去。鱗次櫛比的屋舍閃入眼中,五進的大宅,引了一道活水,直接注入後院一個大池子,池子裡養了不少烏龜,天色晦暗不明,烏龜都躲在水下。

“你走慢些!”曲臨寒不動聲色使勁抓住李蒙的胳膊,壓低聲說。

“最裡那間院子裡有一棵很高的柿子樹,我在那後面的大石頭底下,埋了一片龜甲。”李蒙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難掩興奮,眼睛發亮地緊跟家丁,半步也不肯落下。不過這地方什麼時候變小了,那時在宅子裡玩上一整日,也不會覺得膩,每一間院子都大得不可思議,現在怎麼一眨眼就走完了。

“哪有什麼柿子樹?”曲臨寒不禁問。

光禿禿的院牆下架着一座鞦韆,不遠處是一座在建的閣樓,不少盆栽散落在各處,兩人顯然都沒心情欣賞這裡的格局。

“後門開在那間屋子裡,二位請吧。”家丁語氣傲慢。

李蒙走近鞦韆架。

“那是二小姐常玩的,你可別上去,弄髒弄壞就不好了。”

李蒙置若罔聞,蹲在鞦韆架下,方塊青石地板把地面鋪得平整,沒有裸露在外的泥地,花草都種在盆兒裡,鞦韆兩側木架上扎着綵綢,想象得出這家的小姐輕盈的身子成天在這裡晃盪,試圖從高處窺看牆外的情形。

曲臨寒推了一把臉色難看的李蒙,“該走了。”他已經顧不得李蒙高興不高興,天色已經漸漸亮起來,按照趙洛懿的安排,他們越早出城越好。

曲臨寒幾乎把李蒙拖出門外,打發家丁幾個銅錢,在家丁的嗤笑中將李蒙拖了出去。

李蒙失魂落魄了一會兒,深吸口氣,甩開曲臨寒緊緊抓着自己的手。

“你怎麼回事,你要看宅子,也讓你看了,你要找柿子樹,沒有也讓你找了,再不出城,師父的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李蒙眉頭深鎖,擡起有點蒼白的臉,臉上還沒完全散去的一道淤痕刺得曲臨寒目光一閃。

“什麼苦心?”

曲臨寒撇開眼睛,心虛道:“十方樓一亂,肯定有人要抓你爲老樓主報仇,這裡是十方樓的老巢,離開瑞州,你才能保命。師父跟你說了吧?讓你聽我的,你連師命都想違抗嗎?”

“你想說的不是這個。”李蒙果決道,他猛然揪起曲臨寒的袍襟,一邊眉毛嚴肅地皺起,“師父會有危險,哪些人要去斷龍崖,他會……他會打不過嗎?不對,到底有多少人會去,他想幹什麼?把太師父送進墓室他就該直接出來,他還有別的安排?”想到前夜告別時,趙洛懿屢次欲言又止,自己那股彆扭的不祥之感,李蒙一把將曲臨寒摜到了牆上。

曲臨寒痛叫一聲,對李蒙怒目而視,吼道:“你瘋了!”

“師父有什麼安排?”李蒙顫聲問,物是人非的刺激讓他深深吸氣,他忽然反應過來,也許在斷龍崖動手,是個九死一生的計策,斷龍崖中有數不清的機關暗道,十方樓中本來就有一撥人根本不服趙洛懿。離開靈州前,趙洛懿就去見過柴靳,霍連雲還和他師父透露過,懷疑他是叛徒,樓裡最近死了不少兄弟,當時趙洛懿就已經懷疑柴靳了。回來之後還冒險去見一羣想離開十方樓的殺手,應該不是爲了剷除柴靳而已。

李蒙不安地盯着曲臨寒,曲臨寒耳朵都紅了,往外掰李蒙的手指,“我是你師兄,師弟聽師兄的天經地義,而且你以爲我真的打不過你嗎?”

那些聲音沒能傳進李蒙的耳朵裡,他的臉色陰沉。趙洛懿一定是已經查出了真正的叛徒,還可能不是一個兩個,今天去斷龍崖,跟他一起進入墓室的,多半就是出賣了樓里人,直接導致那幾個弟兄被殺的奸細,還有百兵譜。

李蒙啞聲問:“你的身份暴露之後,這些天,消息有沒有傳出去。”

曲臨寒眼神閃爍,只是用力去拗李蒙的手指,想把他手掰開,神情也有點扭曲。

“師父讓你去散播消息了,樓里人都知道你其實是王霸的兒子,”李蒙聲音頓了頓,連連喘了兩口粗氣,又道:“不止如此,還宣稱百兵譜你已經交到了師父手裡。”

不用質問曲臨寒,李蒙也已經從他瞬間緊縮的瞳孔,慌張的神情,和掌心微汗看了出來,幾乎同時,李蒙鬆開曲臨寒,焦躁地走來走去,“師父讓我們出城用的馬車在哪兒?”李蒙不擅長騎馬,到南洲路途遙遠,爲了隱蔽,馬車應該就藏在剛纔曲臨寒要帶他去的地方。

“本來我就要帶你去。”曲臨寒不自在地扯了扯袍領,示意李蒙跟上。

一輛普通馬車就停在三條巷子外的路口,滾着熱氣的大鍋子剛揭開,賣餛飩的老頭看了二人一眼,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招徠生意,看見兩個少年一個接一個上了馬車,渾濁的眼神遊移到別處,招呼一個穿着髒兮兮衙役服的中年男子,“熱乎乎兒的餛飩咯,差爺來一碗?”

李蒙近乎粗魯地把曲臨寒推上馬車之後,自己坐到了前面。

曲臨寒不放心地趴到他背上,看是出城的路,稍微放了點心,嘴角微微勾起,“那天晚上師兄不是故意的,別和我計較啊,這一路,咱們倆還得互相照應,同門師兄弟,不帶記仇的,對了,你臉上淤痕還疼不疼?我這裡帶了不少藥膏……”曲臨寒話音未落,車身重重一拐,他人被甩進車廂裡,倒栽在車板上,腰撞了一下,他慘叫了一聲。

以前趙洛懿說過,斷龍崖在瑞州府出城後,往南順着去鳳嶺的路直行十里,就能看見綿亙的鳳嶺,說是斷龍崖,不如叫做斷龍瀑,那處是個水簾洞,依山傍水,斷龍瀑的水順流直下,匯入一條長河,叫什麼名字李蒙早已經忘了,趙洛懿好像沒說。

馬車在城門短暫停了一會兒,城門兵裝模作樣盤查一番,讓開車門,看了一眼裡面坐的曲臨寒,兩個半大小子,一看就是給人跑腿兒的。

“走吧。”

李蒙攏袖子謝過,牽着馬走出城門,才爬上馬車。

“哎,你不知道怎麼走,出了城就讓師兄趕車吧。”曲臨寒搭着李蒙的肩,看見馬頭被繮繩勒得轉向,眉毛皺了皺,“咱們不往南走,得先往東。”

李蒙卻置若罔聞,猛一鞭子抽在馬臀上。

“你要去哪兒?”曲臨寒慌忙道。

“去找師父,大家一起走。”李蒙沉聲道,瞞着曲臨寒也沒用,他自己沒眼睛看嗎?不如少廢話,要是曲臨寒不同意……李蒙握緊了馬鞭子。

“不行!師父讓我們立刻離開瑞州府,他有安排,做弟子的,應該服從師命!”曲臨寒抓住李蒙肩膀往後扳,“我來趕車,你到後面去坐。”

冷不防一鞭子抽到曲臨寒手背上,紅痕迅速浮現,李蒙勒住馬,嚴厲地瞪着他,“你隨時可以走,現在就可以走,我要去找他!”

曲臨寒冒火地摸着鞭痕,惡狠狠地回瞪李蒙,“不行,師父讓我帶你先走!他自己可以!我不能違抗師命!”

“你打不過我!”

“這不是打得過打不過的事兒,斷龍崖危險,師父不讓你去,你就不該去,他行走江湖十數年,能不比你這個毛頭小子嗎?我們倆這三腳貓的功夫,去了也是送死,喲,想揍我?除了揍得過我,你還揍得過誰?告訴你今天你就是把師兄揍趴下了,我也不會看着你去送死!”曲臨寒話音未落,迎面就是一拳頭,把他揍得昏頭轉向,向後飛出,撞在車板上,頓時眼冒金星,鼻腔裡熱乎乎溼漉漉的東西流了出來。

等曲臨寒爬起來,看見李蒙已經在解馬,連忙撲住他,奪過繮繩,“你幹什麼?”

“別煩我!”李蒙大吼道,馬已經解了下來,溫順的大眼珠看了看他倆,他胸口重重起伏,看見曲臨寒按住鼻子的指縫間滲出隱隱紅色。

“馬歸你,你先去南洲等我們,我和師父一起過去。”李蒙邊說邊把手伸進衣袍裡,數出三張銀票,想了想,又加了一張,“你去南洲……”他忽然想起來,曲臨寒沒去過閒人居,一時眉毛糾結起來。

“……你到底講不講理!我們倆去了也是添亂,也是拖後腿!根本不起作用!師父還得分心照看我們,更容易出事!你能不能長大點?”曲臨寒捲起銀票對着李蒙臉皮子一陣拍,大聲吼他。

李蒙嘴脣抿得很緊,因爲無法反駁,臉色更難看了,“真的要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李蒙拔腿就走,肩膀猛然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氣扳了回去,曲臨寒分別握着他兩邊肩膀,脖子後仰,腦袋對着腦袋使盡全力一撞。

當時李蒙就懵逼了……難以遏制的疼痛感從耳朵裡嗡嗡嗡擴散到每一寸頭皮。

“你他娘以爲自己是什麼王公貴族殉葬算給臉的體面人物啊?給師父那樣的高手陪葬,你有資格嗎?你他孃的甭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曲臨寒不客氣地以手背輕輕甩了李蒙兩個耳光,兩腿發軟地打了個太極圈圈,指着李蒙的鼻子罵道:“你還沒資格轟轟烈烈死!老子就是現在揍死你也不放你去!來啊!有種你先宰了我!誰也不攔着你去送死!來啊!”

曲臨寒使勁戳胸口的場景把李蒙震住了,他嘴脣囁嚅,頂着紅腦門,兩眼充血地看着曲臨寒,又看了看望不見的鳳嶺,擡起頭使勁抽了兩下鼻子。

“孃的,來揍我啊!”曲臨寒踉踉蹌蹌衝到李蒙面前。

四目相對,師兄弟都赤紅着眼,片刻對峙,李蒙咬着嘴脣,聲音軟了下來,“你把馬套回去。”

“快來宰了我,眼不見心不煩,看見你就起火……老子……”曲臨寒嚷道一半,話聲戛然而止,驚喜浮上眼眸,“師弟你說啥?”

李蒙深吸了一口氣,看見曲臨寒反應過來,猛地一拍腦門,又疼得齜牙咧嘴,樂顛兒顛兒跑去套馬,登時什麼勁都沒有了,癱坐在道旁大石頭上。

“快,上車!”曲臨寒叫李蒙時,噴薄而出的朝陽將金光萬丈灑向人間。

薄薄白色霧靄散開,羣山隱遁在遠處,李蒙咬牙鑽進車廂,腦袋沒力氣地靠住車板,忍不住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說過的話,他說會等趙洛懿,可現在他才發現,沒什麼比等待更讓人心焦的,當時怎麼就輕易答應了。

他擡手摸了摸腦門,在心底罵了一聲娘。

曲臨寒真他媽狠,他腦子裡現在全是漿糊。

166.一六六183.一八三108.一〇八180.一八〇143.一四三61.六十一4.兵器39.三十九160.一六〇31.幼獸10.入行11.聯絡108.一〇八124.一二四116.一一六166.一六六21.故舊15.南湄165.一六五29.改頭22.豬籠52.五十二67.六十七131.一三一144.一四四51.五十一179.一七九76.七十六169.一六九52.五十二41.四十一46.四十六175.一七五155.一五五49.四十九107.一〇七74.七十四176.一七六174.一七四40.四〇65.六十五150.一五〇139.一三九116.一一六169.一六九24.遺書67.六十七17.閒人52.五十二140.一四〇24.遺書38.三十八174.一七四87.八十七140.一四〇124.一二四110.一一〇153.一五三108.一〇八151.一五一169.一六九42.四十二167.一六七101.一〇一22.豬籠10.入行153.一五三16.師父172.一七二122.一二二103.一〇三132.一三二127.一二七126.一二六83.八十三124.一二四50.五十10.入行185.一八五33.祭司81.八十一2.雅閣144.一四四120.一二〇155.一五五149.一四九59.五十九155.一五五158.一五八18.蠱蟲144.一四四162.一六二10.入行105.一〇五113.一一三73.七十三36.闇火171.一七一102.一〇二
166.一六六183.一八三108.一〇八180.一八〇143.一四三61.六十一4.兵器39.三十九160.一六〇31.幼獸10.入行11.聯絡108.一〇八124.一二四116.一一六166.一六六21.故舊15.南湄165.一六五29.改頭22.豬籠52.五十二67.六十七131.一三一144.一四四51.五十一179.一七九76.七十六169.一六九52.五十二41.四十一46.四十六175.一七五155.一五五49.四十九107.一〇七74.七十四176.一七六174.一七四40.四〇65.六十五150.一五〇139.一三九116.一一六169.一六九24.遺書67.六十七17.閒人52.五十二140.一四〇24.遺書38.三十八174.一七四87.八十七140.一四〇124.一二四110.一一〇153.一五三108.一〇八151.一五一169.一六九42.四十二167.一六七101.一〇一22.豬籠10.入行153.一五三16.師父172.一七二122.一二二103.一〇三132.一三二127.一二七126.一二六83.八十三124.一二四50.五十10.入行185.一八五33.祭司81.八十一2.雅閣144.一四四120.一二〇155.一五五149.一四九59.五十九155.一五五158.一五八18.蠱蟲144.一四四162.一六二10.入行105.一〇五113.一一三73.七十三36.闇火171.一七一102.一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