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沁寒猛然回身,看着在虛空中若隱若現的人形。
“師尊,請原諒弟子未能勘破情關,以至於將心鼓被煞奪了去。”說着,虛空中的天琪對着沁寒深深一拜,“蒙你教誨百年,弟子多謝恩師。”說着,又是一拜。
沁寒不言語,靜靜的看着空中的人形,眯着眸子審視着眼前的人。
“師尊,弟子的最後一絲殘魂,前來和您老人家道別。是您將我的軀體放入這寒潭之中,我得了冰蓮靈力,這才能掙着最後一段時辰前來。”天琪說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師尊,弟子本是冰蓮之子,化作人形投到人域爲生,得師祖慈愛,將我引來天都,得幸拜入您的門下。如今我歷劫完成,便要回去了。攙”
沁寒緩步走到潭水邊,“你……”
“師尊,師祖說,一切皆是定數,你不必過於憂慮,只消順其自然即可。到時候我們終有機會再見的。悅”
沁寒見他這般說,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好似自己修煉這數百年,竟還是對前塵往事毫無洞察,仍舊渾渾噩噩,不覺搖着頭笑了笑,如今便要徒弟來教了。
“師尊,只一件事,我能告訴你。”天琪說着四下看了看,“陰極之力,確有此事……師尊多保重,弟子走了。”沁寒想要問些什麼,終是沒有出口,便看着他消失在虛空之中。
沁寒正緩步走在回白玉宮的山崖邊,突然,墨生匆匆忙忙的一頭撞了過來,險些墜崖。沁寒低着頭,厲聲道,“你這孩子,怎麼這般毛手毛腳的,小心落了下去,爲師可不給你找骨頭。”
“師尊,我一時情急,你老人家沒事吧……”說着,墨生擦了擦頭上的汗,喘着粗氣。
沁寒看着他,搖了搖頭,錯身而過,“你既然這般着急,如何不使用靈力,用腳跑!”墨生見沁寒走過,趕緊跟上腳步,喘氣道:“師尊,我是急糊塗了。你快回去,合*歡殿出事了!”
話還未全部吐出口,墨生便眼睜睜看着眼前的人沒了蹤影,呆愣片刻,也一個騰身,化作靈力而去。
合*歡殿裡,九色正在殿內如熱鍋上的螞蟻,不斷的走來走去。見沁寒進來,他看了一眼,隨即又開始轉圈。一旁的上官傑,也是靜坐不語。沁寒幾步便朝他們走來,他急急的越過他們,來到牀榻前,只見出雲靜靜的坐着,好似一個碧玉殿的浮雕一般,沁寒見他手裡捏着一個繫着紅繩的髮結,不禁瞳仁一縮,心中暗叫不好。
剛要開口,卻見到地上灑了一地湯汁,一個湖泊琉璃碗躺在地上。
“這……”沁寒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追月不見了。”九色的聲音在沁寒背後淡淡的響起。沁寒一陣微顫。在白玉宮失蹤?難道又是無常!
好似讀懂他的心事一般,上官傑站起來,“我去迦葉殿探過,他不在那裡,而且,迦葉殿弟子全數失蹤。”
“九色,你這幾日給我吃的藥丸,是什麼?”不想出雲此刻卻問起這個,他仍舊捏着那隻髮結細細的摩挲着。
九色看着沁寒,“我剛纔去做的便是這個。”說着,將手裡的一顆碩大如櫻桃般紅嫩的東西拿了出來,“追月的心血煉成的。”即便大家都猜到一些,卻還是一驚。
“她說,你和她,她選擇讓你活,因爲你丟不開師尊,丟不開天下蒼生。她這幾日都是偷偷取血,讓我做成藥丸,哄你吃下。今日她又取了,我去煉製藥丸,回來,便見她不在了。”
一語畢,四下寂靜。
“定是煞做的好事!”
“定是煞做的好事!”上官傑和沁寒同時厲聲咬牙切齒。
剛進門的墨生,被他們倆嚇了一跳,定定的站在殿門口不敢進來。
九色見狀,便上前看着出雲道:“他將追月擄去,是什麼意思?用來威脅你?還是知道你的傷勢不想讓你回位?”
出雲不言語,只是鎖着眉看着手裡的東西。沁寒見他如此,便轉身道:“只怕不是這麼簡單。追月身上有陰極之力。昨夜我也去探過迦葉殿。他已經將忘川與賀蘭山劃破結界,拉進虛空靠在一起,而且,他身邊的靜虛,也是他們的同道中人,並且,他們似乎還不和。”
“你知道這麼多,如何不早說!”九色憤憤道。沁寒丟了他一眼,也不多加解釋,繼續道:“只怕撇開追月不提,天都,白玉宮,都難逃此劫。”
“這話怎麼說?”上官傑緊張起來。
沁寒頓了頓,轉身看着一旁的上官傑,又轉頭看了看榻上的出雲,“上官前輩大約聽說過,寂滅手中有一枚貓眼戒。”
“你是說……”上官傑臉色大變。沁寒微微一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九色見他們故弄玄虛一般,着急上火,“寂滅?怎麼又扯到寂滅?他不是下落不明麼!”
“他已死,世上從此再無寂滅!”沁寒一句話,九色駭然,“昨晚,他的最後一絲魂魄,被石姬帶走了。”
“那又如何,只怕現在的煞,纔是真正天都的敵人,遠比寂滅可怕。”上官傑感嘆一聲看着出雲。
九色急的團團轉,走到出雲身前,“他們倆到底在說什麼?”
出雲將那個髮結小心翼翼的收進前襟懷裡,風輕雲淡的站起來,“寂滅手裡的貓眼戒指,便是號召忘川河裡無數亡靈軍的兵符,只不過,號召亡靈軍,需要陰極之力,助他成就第十重魔功。而追月,便是陰極之力的宿主。”
一語畢,九色目瞪口呆,沁寒面目清淡,上官傑神色凝重,墨生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詭異的賀蘭山,瘴氣繚繞,陰風陣陣。追月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肩,四下觀望,她有些不自控的顫抖。
靜虛見她似乎很冷,便將身邊一件大氅遞給她。追月抿了抿脣,一隻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按照她的脾氣,當對着衣服不屑一顧,可是如今,她得顧着孩子。
伸手接過大氅披在身上,她稍微感覺有了一絲絲的的暖意。正低頭嘆氣,卻見一個白饅頭也遞到面前。追月擡眸看了看他,靜虛撇開臉,“吃吧!我知道你餓了……剛纔打翻了你的蘑菇湯,對不起!”
追月不接,只是看着。
“放心!沒有毒,屍體對我沒用!”靜虛站起來,將饅頭往追月的手裡一塞,便起身往不遠處的火堆加了一些柴。
追月接過饅頭,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靜虛見她動了嘴,微微一笑“你怎麼會看上那個冰山的?還懷了孩子。”
追月嚥下一口饅頭,隨即又狠狠到了兩口,才嘟囔着道:“那你呢,好好的白玉宮弟子不做,要做壞人!你把我弄到這裡來幹嘛?”說着,又咬了兩口饅頭,乾巴的饅頭似乎很難下嚥,追月使勁挺了幾下脖子。
“壞人?!呵呵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從小到大,是師父對我最好。”靜虛見追月疑惑,隨即解釋道:“當然不是無常,是我人域的師父,他是個整天就知道偷喝酒的糟老頭,老道士!”說着,將火堆上熱着的茶湯倒了一碗,遞給追月。追月小心翼翼的端着,喝了幾口。
“你是爲了他纔將我擄來的?將我擄來有何用?”追月已經將整個饅頭都吞了下去,慢慢的喝着湯。
靜虛看着她狼吞虎嚥的樣子,轉眸看着遠處寂靜的夜空,“他被人抓了,抓他的人,要我捉了你來換。”
“誰啊?”追月放下了警惕,大大咧咧的毛病又出來了,隨口便問了一句。靜虛還未成開口,便聽到虛空之中一個聲音邪魅道:“便是我要的你。”
追月一嚇,猛的站起來,裹着大氅躲在靜虛身後,定定的看着四周,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來了就出來,別嚇着她。”靜虛卻毫不在意一般,將一根柴又扔進火堆,頓時火焰騰一升。
追月抓緊了靜虛的衣袖,靜虛將她拉到身前,示意她安靜的坐下。追月只得壯着膽子坐了下來。
不多時,火堆那一邊,忽然多了一個身影,站在那裡烤着火。
“是你……”追月站了起來,轉身看着靜虛道“你說的人,便是他?”靜虛不言語,無常卻開了口,“嘖嘖嘖……看來我不適合這些光明璀璨的東西,在暗黑裡呆久的人,需要的就是寒冷。”說着一揮袖子,幻力到處,火苗四下飛濺。
“啊——”追月閉眼護着肚子,眼看那些火苗便要撞上追月的衣衫,她卻被靜虛一把拽到身後掩住。他身前的靈力結界,生生將那些火星擋住。
“你傷了她,只怕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靜虛冷着眼,側眸看了一眼追月,將她的大氅緊了緊。無常冷哼一笑,“你說的是什麼?是要出雲的命還是陰極之力?好像我要的這兩樣,她都必須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