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宮內
錢煜祺死死地盯着手上的那串白玉佛珠看, 敬文說他趕到萬崖谷時,在谷底發現了馬車,車內的確有毒煙, 趕車的秦公公已被刺殺, 而且是一刀致命。秦公公的身手錢煜祺當然知道, 這世上能讓他一招致命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可沒幾個, 車內還發現了自己送給月兒的這串佛珠。可就是不見月兒的人影?月兒, 寶貝,你在那兒?會不會已經……想到這兒他只覺得像有一把鈍刀在心上慢慢來回地拉鋸,那麼痛、那麼痛。他幽幽地開口道:“敬文, 那個萬妙散功煙是不是能讓人骨肉齊消、化爲膿血而死?你說月兒會不會……?”
從關敬文走進來一直沉默的邱相聽到皇上這番話開口道:“不可能!別說月兒服用過他外公自制的解毒聖藥五龍丹,不可能輕易中毒!就算真的化爲膿血, 月兒胸前一直掛着老夫送她的那條月牙項鍊怎麼不見了?陛下, 依老夫看, 月兒應該是已經昏迷或者受制與人,但是應該性命無憂, 如果對方要月兒的命,就讓她呆在馬車內好了,何必那麼費神帶她走。”
錢煜祺鄭重地點了點頭:“岳父說的對!敬文,給朕查!就算把整個大周翻過來,也要把娘娘找出來!不過一定要確保娘娘的安全!”
“是!”關敬文低頭應道。
錢煜祺一想到他的寶貝可能受的苦, 只覺得滿腔的恨, 可他又不知道這恨該朝哪兒發泄!他眼中閃着嗜血的光芒:“傳令下去, 血洗禮親王府, 連一隻蒼蠅也別給朕放出來!懸賞緝拿禮親王府逃匿的家眷, 一經發現各地官員可以自行處決,格殺勿論!不必報朕!”
關敬文趕緊跪下:“臣知道娘娘現在下落不明, 陛下心裡亂,可血洗禮親王府之事還望陛下三思。禮親王府現在除了那個癱瘓在牀不能動彈的錢浩然,其他都是奴才,他們可是無辜的啊!陛下懸賞緝拿禮王府家眷這本是極好的主意,可是讓各地官員自行處決,陛下不怕那些官員好大喜功,濫殺無辜嗎?”
聽關敬文這麼一說,其他的一些官員也趕忙跪了下來:“望陛下三思!”
錢煜祺閉了閉眼,咬牙切齒地說:“好吧,既然衆卿都認爲朕這麼處置太重了,那麼將錢浩然斬立決!懸賞禮親王府的其他家眷,一經發現立刻送至大理寺驗明正身,凌遲處死!那些家奴全部貶爲賤民,終身不得轉籍。”
家奴終身爲賤民,家眷凌遲處死?這也太重了吧!關敬文還欲說什麼,錢煜祺用殺人的目光緊盯着他:“敬文是認爲朕的處置太輕了?朕也覺得太輕了!比起他們置朕身上的痛苦,朕真的太仁慈了!”
敬文趕緊俯首低頭:“陛下的處置很恰當!”
錢煜祺從鼻孔裡冷哼一聲,沒再言語。
敬文頭一次發現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老朋友是那麼令人生畏。他心裡祈禱道:老天爺,求你保佑娘娘平安吧,現在娘娘還只是生死未卜,陛下已經這樣了,要是娘娘有個三長兩短,他真不敢想象陛下會變成什麼樣!
東都郊外二百里巧雨莊園內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雕樑畫棟的中式紅木大牀上,牀邊是一張古色古香的梳妝檯。這是哪兒?我記得跟驢友去清涼山探險時,一時不慎跌入深谷,我這是得救了?我正四處打量,一個二十歲上下神采英拔、劍眉星目的男子走了進來,見我醒來,他招呼道:“姑娘,你醒了!”
他是誰?怎麼穿得這麼古怪,這身打扮是在拍古裝戲嗎?對了,不會是那些驢友們請來的朋友作弄我吧。我朝他調皮地眨眨眼:“你是老牛他們請來作秀的?”
他滿臉迷惑地望着我:“什麼?”
還真敬業啊!都被揭穿了還裝!這麼裝還有什麼意思?我長嘆一口氣:“先生,你玩夠了嗎?”說着我起身,無意間朝牀邊的梳妝檯隨意地一瞥,鏡中出現了一個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雙瞳剪水、秋波微轉處顧盼生姿、芳菲嫵媚的古典美女。
我衝到鏡前,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龐,那鏡中的美女居然也在做相同的動作。啊?我不是做夢吧!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痛,居然有痛感,我不是做夢!!鏡中的她是我?!
那…那這是?我終於不敢置信地明白了,在我身上發生了史上最爛的故事---我穿越了。老天,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個玩笑開得可有點大了!
我轉過身看着一直細細打量我的那名男子:“這位先生,嗯!你們這兒應該叫公子吧,現在是什麼時代?這兒又是那兒?”
那名男子劍眉微顰,不過他還是很耐心地回答了我:“現在是大周朝建平一年,這兒是在下的別院。”
大周朝建平年間?歷史上有這個朝代嗎?我努力地在頭腦中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中翻找這個朝代,好像是有個周朝,應該是很久遠的年代了吧!!我舔了舔幹臊的嘴脣問道:“就是那個姜太公當丞相的周朝?”
他不解地瞪着我:“姜太公是誰?”
“你沒聽說過姜子牙?”我不死心地再問。
“姜子什麼?大週三朝丞相中沒有姓姜的啊!”他答道。
那麼說不是那個周朝!那我這是到了哪個朝代?算了,什麼朝代又有什麼關係,關鍵是搞清楚我目前的身份,我直截了當地問道:“那你又是誰?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在下穆裡,我們並不相識!姑娘在萬崖谷遇歹人,正巧在下跟師傅路過,救了姑娘。那個歹人還在馬車內薰了毒煙。我們如果不是苗疆人也險些中毒,這萬妙散功煙的毒若不是如我們苗疆人這般從小服食各種藥材一般人嗅後必死無疑!姑娘中了此毒還能活着真是奇蹟,不過姑娘恐怕是薰了這毒煙失憶了,姑娘再想想,可還記得什麼,比如自己的芳名?家住在那兒?”
看來我這身子的原身是中毒死了,偏巧我就俯身上來了。我怎麼這麼倒黴啊!穿越也就算了,別人穿越都弄個王妃啦、小姐什麼噹噹,偏我穿到了個連家都沒有的人身上。剛纔他說什麼,說我失憶?對了,就裝失憶吧!比起異世界穿越來的,失憶也許是唯一能讓他們接受的方式吧!
我搖了搖頭:“除了記得我的名字叫齊悅外,其他的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齊姑娘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我心虛地點了點頭,他仔細地端祥着我:“那可麻煩了,明天我們就要回苗疆了,姑娘準備去哪兒呢?”
別,大哥,你可別扔下我不管啊!我定定地望着他低聲說。“我知道這麼提有些唐突,可我已經無處可去了,我可以跟着你們嗎?”
“此去苗疆路途遙遠不說,我們苗疆的生活跟你們漢人的生活完全不同,只怕到了苗疆,姑娘過不慣。”他溫和地說道。
我厚着臉皮道:“我怎麼會怕苦怕遠呢,除非你嫌我拖累你!”
他猶豫了一會兒笑了:“齊姑娘既然這樣說,就先跟在下一起回苗疆吧,剛好可以讓大祭司給你看看可有法子治你的失憶症。等以後你想起家在那兒了,我再送你回來!”
我抓緊他的手臂:“好!好!就這麼定了!只是別再齊姑娘,齊姑娘的叫了!朋友們都叫我齊齊,你也叫我齊齊吧!我叫你阿里可好?”
他看了看我抓緊他的手,臉微微有些紅:“嗯!齊齊,我們去前廳用膳吧!”望着他微紅的臉,我笑了,看來還是個純情的小夥子呢!
這是一個很雅緻的廳堂,見到我們那些下人們都俯身給我們鞠躬行禮,穆裡手一揮:“退下吧!”
“是,少主!”下人們齊聲說。
少主?不錯啊!看來我吊上了個有錢的主。我還在胡思亂想,只見碗裡已經堆滿了穆裡給我夾的菜,只是剛纔那一幕似曾相識。見我傻乎乎地看着他,穆裡不解地望着我:“怎麼不吃?不對胃口?”
“不,菜很好!”我笑着搖了搖頭。
第二天阿里就帶着我跟他的二個隨從還有他師傅一起回苗疆。他的師傅是個四十歲上下神采奕奕的中年漢子。馬車駛了不一會兒忽然停了下來,阿里掀開簾布走了出去,只聽他說:“原來是關相!有事?”
“是小王爺啊!小王爺這是回苗疆嗎?下官奉旨查欽犯,不知是小王爺的馬車,得罪了!”另一個人打着官腔說。
阿里輕輕一笑:“關相客氣,既然是奉旨,那就上車查查吧!裡面是我的幾個侍從。”
“既然都是小王爺的侍從,下官就不查了。小王爺請!”那人客氣地說。
他居然是個小王爺,我撞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啊!馬車又繼續行駛,一路上阿里一直眼神複雜地盯着我看。直到晚上我們投宿客棧時,他來我房內,雙目直直地盯着我問:“齊齊,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禮親王的家眷!爲了逃避官兵的追殺才裝失憶,要跟我會苗疆!”
對不起大哥,我是裝失憶!可我也不是什麼官兵追殺的家眷啊!我不滿地望着他:“我裝失憶?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誰!還有誰是禮親王?官兵爲什麼要追殺他的家眷?”
“真的不是?”他狐疑地問。
“穆裡,如果你不想帶着我可以直說,你也可以把我交給官兵。不必這麼拐彎抹角的!我走就是了!”說着我起身欲走出去。
他一把拽住我:“不記得就不記得了,我不過是問問,又沒說什麼!我如果要把你交給官兵,早交了。會等到現在?換成你,一個不認識的人跟着你,又正值朝廷在捉拿欽犯,你會不多想?”
他的力氣很大,我的手被他拽的很疼,想到我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這鬼地方來,現在還被人家懷疑爲欽犯,我的淚仍不住跌落下來,一見我哭,他慌了神:“人說漢家女子是水做的,今日一見果然。我既沒罵你也沒打你,你哭什麼?”
“你還要打?還要罵?你懷疑我不比打我罵我更傷人嗎?你明知道人傢什麼親人也沒了,故意欺負我!嗚……”我越說越傷心,想到爸爸媽媽,我哭得更兇了。
“好了,不哭了,今天是我不好!!”他蹲在我面前滿眼真誠地望着我。
我慢慢地停止了啜泣:“阿里!”
“嗯?”
“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在這個世界裡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後你不可以欺負我!”
“好!”
答應的這麼爽快?我用最真誠的眼光看着他:“我知道自己幫不上你什麼忙!可我會盡量讓自己有用,不會白吃白用你的。如果,如果你嫌我,就直接告訴我,我走!”
“不嫌!你不走!”他急急地說道。
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什麼你不走!你到底是要留我還是嫌我啊!應該說你別走!”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終於笑了!我漢話說得不好,你別笑話!對了,你可以教我識漢字、說漢話啊!這樣就不是白吃白用我的了。”
“你的漢話不是講的挺溜的嘛?”
“我只會說,認和寫就不行了。要不這次,武狀元就是我了!”他懊喪地說。
“武狀元?你是去考武狀元的?那個什麼關相不是叫你小王爺嗎?怎麼還要考功名?”我奇怪地問。
“王位是世襲的,可我想試一下自己的實力。”他淡淡地說。
“那你名落孫山啦?” 我調侃道。
他長嘆一口氣,“差不多吧!一個探花郎而已!”
“探花郎!全國第三哎,你還而已!差太多了!你也太矯情了吧!”我不滿地瞪着他。
“什麼是矯情?”我的好學生開始孜孜好學了。
“就是說你這個人裝模作樣、無理取鬧。”我眼珠子一轉說道。
他笑了:“你這是拐着彎罵我呢!”
“沒聽過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記住,下回千萬別得罪女人。”我開心地笑道。
“呵呵!記住了,小人先生!”他調皮地笑了。
我故意一本正經地說:“沒禮貌!作爲你的先生,我先教你第一課:尊敬師長!以後見到我都要恭敬有禮。”
“那該怎麼行禮呢?”他虛心地問。
“該這樣!”我起身爲他師範了一個打恭作揖的動作,口上說着:“先生您好!”
“嗯!起身吧!”他正色道。
什麼?臭小子,居然敢乘我便宜!我起身欲打他,他先跳起來逃了出去,邊逃邊回頭:“齊齊,關好門!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這孩子還挺細心的,我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