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姜覺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又或者說是全世界都開始與他爲敵,而馮楠則是最可惡,最強大的一個,因爲他今晚差點就捉住了他。
這個馮楠,不愧是做過僱傭兵的,自己精心策劃的爆炸被他撞破那算是他運氣好,可差點被他抓住,就能看出這個人確實不俗,要不是自己機智(他一向覺得自己不缺乏機智),逃入了人多涌雜的夜市,還真可能逃不過他。看來這是一個難對付的角色,而且經過這一炸,他必然提高了防範,想要再動手就難了,所以最好先緩一緩,等他放鬆了戒備的時候再找他算賬。
既然現在暫時不能動馮楠,那麼下一個該找誰呢?想來想去,他想到了柳寧,若不是柳寧的背叛,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吧。魯姜尋思着,越想越覺得柳寧是除了馮楠之外他最大的一個仇人。
柳寧是個女人,是魯姜的前女友,是個***,而且是軍***,軍區大院長大的,他們前後談了六年戀愛,魯姜曾經認爲柳寧會是最瞭解他的人,即便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他,柳寧也不該背叛他,因爲他是那麼的愛她呀,直到他發現柳寧騙了他,不僅僅是愛情,而是將他用心血寫成的戰略文章全都付之一炬,而不是依照先前的承諾走個後門遞交給她父親的時候,他的心被深深的傷害了。
“我就是太好心!”魯姜邊回憶着過去邊罵着罵着自己“我甚至不惜冒着計劃暴露的危險提醒她,提醒她那一天不要和她的主管一起去塔搏機構談生意,可這個女人居然不能理解我寬廣的胸懷,還以爲我只是單純的吃醋呢,結果怎麼樣?還是去了,連累受傷了吧,其實這個女人,死了纔好,死了纔不嫌多!
想着,魯姜忽然發現柳寧纔是他最大的仇人,是傷害他最多最深的人;早先上着大學去當兵,和她的蠱惑有關,什麼最喜歡軍人啊,軍人最有陽剛氣啊,可等他真的當了兵,卻又罵他:好好的大學不上,去當勞什子兵啊。最慘的事,他順利的通過體檢入伍,幾乎所有人卻都以爲是從軍區大院出來的她幫了忙,走了後門呢;後來呢?在部隊考軍校受到了排擠,從軍區大院出來的她也沒幫說半個字;想從部隊直接轉幹也受挫,回到大學卻發現學業也荒廢了,而昔日的同學考研的考研,工作的工作,甚至還有的,出了國。而柳寧也在一家外資企業找到了工作,而且還和主管不清不楚的,等他撞破了他們的姦情時,柳寧居然大言不慚地說:“既然你知道了,那咱們就此分手吧。”話說的很坦然,一點愧疚的表現都沒有。
魯姜當時說:“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柳寧說:“其實早就想跟你說了,但是又怕傷害你,所以纔沒……”
“夠了!夠了!!”魯姜每想起這一幕,心就疼一次,說的好聽,怕傷害我,哈哈,你還不是每時每刻都在做着傷害我的事?虧我還把你當聖女看待,就是和你親暱了一兩次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冒犯了你的純真,可你呢?我衝進房門的時候,你嘴裡叼的可不是棒棒糖,你的表情就像個**!
魯姜越回憶越生氣,於是他在幾秒鐘內就下定了決定,柳寧必須死,她這樣的女人,留在世上也會繼續害別的男人,還不如早死早解脫,殺了她,相當於爲民除害。
但在去殺死柳寧之前,魯姜還有件事必須要做,因爲做人要言而有信,做事要有始有終。儘管蘇妮等人缺乏遠見,難堪大任,現在每次見了他又多有微詞,但畢竟信任過他,他不能就這麼放着蘇妮不管了。
於是魯姜去超市買了很多的蔬菜食品,甚至細心的買了一包衛生巾,他覺得蘇妮的例假快來了,沒這個東西可不好過。
購買的物品幾乎夠一星期用的,他帶着這些東西,打了一輛黑車,來到城郊結合部他租住的一棟房子裡。這裡是他和蘇妮等人的臨時藏身地,但他沒有進門,而是把東西放在門口,然後按照約定的暗號敲了敲門,就揚長而去了。
但他走的時候並非毫無牽掛,他心中默唸道:“蘇妮啊蘇妮,我只能爲你和你的國家做這麼多了,接下來我要去解決自己的恩怨了。”
他就這麼走了,只留下了夠蘇妮和另一個留學生一個星期使用的食品和用品,還有之前一句話:“等我,別輕易出門,否則會被抓。”但他帶走了所有的現金和應用武器,因爲對他來說,這些都是必需品,而這些東西對於蘇妮等人來說,已經用不上了。
沒有固定的藏身地,對於一個逃犯來說,在街上游蕩是最危險的事,所以輕易不要出門,一旦出門只要沒被跟蹤,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直奔目的地。魯姜不傻,他在被蘇妮“三顧茅廬”之後,覺得自己做“地下工作“的經驗有些欠缺,於是就悄悄郵購了一本叫做《你想成爲間諜嗎?》的書,好好研讀了幾個晚上,雖然沒能爛記於胸,卻也記住了幾條基本原則,包括跟蹤與反跟蹤。
爲了報復和反擊,魯姜早就認準了一棟爛尾樓,偌大一片小區的樓盤,平時只有兩三個人看守,平時有一羣拾荒的人在那裡暫居。看守保安因爲沒按時拿到東家的工資,因此就象徵性不定期的朝這些拾荒人收點“管理費”作爲生活補貼,至於這些拾荒者是誰不是的,他們也不在乎,反正拾荒人流動性也大,哪裡個個都記得清楚?於是這就給了魯姜一個機會,把自己換裝成一個拾荒人的模樣,推着一輛從大學城附近的“自行車墓”弄來的,輪子還能轉動的自行車,早兩天就混進了爛尾樓盤,找了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暫時安頓下來。
今晚他又來到這裡,一到就在劃定的角落裡矇頭大睡,直到凌晨一點,纔打着哈欠醒來,他看着時間,自言自語道:時候到了。
簡單的洗漱了,魯姜推着破自行車出了小區,然後蹬上自行車,用最快的速度來到省城第二人民醫院,也就是使館區附近的醫院,又在附近找了一個免費的無人看管的公廁,在裡面換了裝,又重新梳了頭。換上一條白大褂,這下他又從一個拾荒者變成了醫生。
破自行車是不能騎了,被他扔在牆角,另外他又換了一個挎包,然後深吸了一口夜空清涼的空氣,昂首挺胸地朝醫院走去。
其實他這麼做並非全無破綻,因爲這年頭,除了賣假藥的騙子,是沒有人在大街上穿着醫生的白大褂招搖過市的。不過魯姜這樣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因爲自從爆炸事件後,醫院大門口有警察守着,醫護人員都要憑藉掛牌或者證件出入,而且因爲有外交人員受傷在這裡治療,除了急救病人,一般的病人都暫不接待了。
魯姜其實也可以冒充急救病人進入醫院,但是那樣的話,他需要助手幫忙,而現在他衆叛親離,唯一追隨他的蘇妮也被他遺棄,因此化裝成醫生是最好的辦法。
但是光穿上白大褂還不夠,還得去搞個掛牌來,也是湊巧,他藏身的爛尾樓附近樓盤搞了一個促銷會,不少工作人員都有掛牌,他就找機會偷了一個。不過這個掛牌只能在遠處冒用,或者在檢查人員面前晃一下還勉強,若是遇到個認真的,非要拿過去查驗,那就非露餡兒不可了。
於是魯姜把能否混進醫院交給了命運,希望能遇到一個馬大哈的,或者懶惰的警察。
但是命運似乎不再魯姜這一邊,今晚當班的警察很認真,一個個的查驗進入醫院人員的證件,魯姜一看混不進去,正猶豫着是不是先離開離開,這一耽誤,在別人的眼裡就好像是在大門前躊躇不前了,他又穿了一件白大褂,在夜晚的燈光下格外的扎眼。等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晚了,值班的警察已經注意到了他,招手讓他讓他過去。
“只能拼了。”魯姜把手伸進白大褂的衣兜,裡面是一把鋒利的彈簧刀。他緊緊地握着刀把,拇指則按在了彈簧刀的彈鈕上。
但一秒鐘後,命運之神終於站在了魯姜這邊一回,正在魯姜準備和警察拼命的時候,一輛救護車呼嘯着駛進了醫院的院子,一個急剎車剎住,車上跳下兩個身強力壯的男護士來,從車上擡下一個血裡胡啦的人來,並高喊:“醫生!醫生!”
魯姜一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刻跑過去和男護士一起推着輪動擔架就往醫院裡闖。
雖說醫院已經暫時不收納普通的病人,但是急救病人並不在其列,而那個警察也僅僅是覺得這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有點怪,想進來又不往這邊走,並沒有把他和通緝犯聯繫起來,現在看見人家正在急救病人,非但不再想盤問了,反而幫他們推了一把擔架,其間他的目光掃過了魯姜的掛牌,似乎是醫院的證件牌,大小差不多,但顏色略有不同。不過這個醫院的證件牌是分了幾批做的,因爲在排版和色澤上都略有差異,不足爲奇。
魯姜就這麼混進了醫院。但是爆炸遇襲的受傷者住院區還有一層警察護衛,這次可沒有救護車來救場了,魯姜得另想辦法混進去。
韋浩文這個人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嘻嘻哈哈,但做事精細,並且總是謀定而後動。他先是跟馮楠好像商量似的說讓馮楠幫忙看看審訊筆錄,等馮楠一答應,他立刻說:“嘿嘿,這個趕巧不趕早,咱們要不今兒來個挑燈夜戰?反正我看你也是一副睡不着的樣子,最近怕是心事兒多啊。”
馮楠與韋浩文打了幾年交道,對於他的脾性和做事方法也摸透了幾分,就笑道:“我有沒有心事不關你的事,不過今天晚上不看兩卷,你怕是不會走的,更何況你已經準備好了吧。”
韋浩文笑着說:“差不多,我立刻讓他們加密發過來,我這兒一解密,你就大致瀏覽瀏覽,就當幫幫我嘛,呵呵。”
馮楠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打電話讓比剋夫婦準備宵夜,今天晚上怕是要挑燈夜戰了。
說起比剋夫婦,金麗下旨讓他們回國述職,這兩位害怕不敢回去,到了機場又折了回來,央求馮楠說情。馮楠見他們可憐,就說:“有一就有二,上次也是我救你們……也罷,說情我是不敢的,但是我能留你們一段時間,等女王陛下氣消一些了你們再回去吧。
於是下來後馮楠就對金麗說現在手頭缺人,想留比剋夫婦一段時間。金麗深知馮楠的爲人,知道他又是心軟了,雖說她依舊沒能原諒比剋夫婦的玩忽職守,但是也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自己也有責任,根本就不該讓比剋夫婦來做這幫留學生的輔導員,他倆早就被蘇妮打怕了,哪裡敢管她呢?於是就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比剋夫婦暫時得到了安全,平時就跟供神似的伺候馮楠,反正伺候人也是他們的本門專業,使用起來倒是得心應手。馮楠也是有意罰罰他們,就讓他們幹些外交機構了雜亂髒累的活兒,這倆乾的還有滋有味的。
打開電腦,馮楠接收了韋浩文發過來的解密文件,開始大而化之的看。他上的是軍校而不是警校,因此並不具備這方面的經驗,而這些留學生們的供述也基本一致,只是視角不同,涉及程度也不同而已,馮楠沒多久就看煩了,但是韋浩文還沒有停止的意思,馮楠也只得硬着頭皮繼續看下去。
好在一個半小時後,凱拉.比克來送宵夜了,是現包的餛飩,三鮮餡兒的,清湯上還飄着幾片翠綠的蔥花。看來比剋夫婦做輔導員,管理員確實不怎麼行,但是學做菜倒是一把好手,這纔來幾天啊,別的不說,這碗餛飩到真是像模像樣的,看來這次回國後,推薦他們去宮裡做廚子算了。
這碗餛飩就好像是馮楠的特赦書,把他從無休止的筆錄閱讀中解脫了出來,他接過碗,對韋浩文說:“浩文,先吃宵夜,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兒啊。”
韋浩文也笑着說:“正好我也有點餓兒了,說實話,這兩天我是天天受訓被批評,都沒什麼心思好好吃飯兒,就擱你這兒,我心情才放鬆些。”
馮楠說:“那是因爲你就會算計我的緣故。”
韋浩文嘿嘿笑着,不接話茬,而是端起碗,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餛飩湯。
馮楠也正打算先喝一口湯,但他端碗的時候,目光無意中掠過電腦屏幕,一行字跡映入了他的眼簾,這讓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