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尚溫,血液也沒有中毒現象,應該是被人割破了頸部動脈,失血過多導致死亡。”查探一番之後,花傾顏淡淡道,向老莊主微微示意:“莊主,勞煩封鎖山莊,案子未破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
“這……”叱風有些遲疑,如此倒顯得每個人都有嫌疑,難免遭人不滿。不過爲了儘快抓住兇手,保證來賓的安全,也只有這麼做了。
“速速封鎖山莊。”一記令下,衆人面面相覷,雖然無奈卻也不得不聽命。
“花公子有何見解?”叱風望着死者的屍體不住搖頭,這烈鬆的武功不弱,居然被人輕輕鬆鬆割破了喉嚨,如不盡快查明真兇,只怕莊內會攪得人心惶惶。
“有誰在案發之前見過死者?”花傾顏慢慢詢問,目光望着門外衆人。
“老奴……老奴曾在酉時剛過爲二堂主的茶壺續了熱水。”管家張老猶豫不決地張口,“他當時已經醉了,喝的不是我們山莊的茶,香氣很濃,老奴還特地問了一問,是從西域帶回的特種花茶,很稀罕的。”
“啊咧,花茶啊。”花傾顏微微點頭,又問莊主:“方纔的晚宴他推脫身體不適沒有參加,對吧?”
叱風點點頭,這也正是他奇怪的地方。
身體不適卻把自己喝得爛醉不說,晚宴持續了兩個時辰,兇手有足夠的時間對他下手,然而如今看來,倒是剛剛死亡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也就是說,兇手剛剛還在這裡,在衆人各自回房之後,堂而皇之地將其殺害。
“知道了,時候不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日開始正式查案。”說完這一句,花傾顏轉身便走,也未吩咐這房中屍體該如何處置,竟是優哉遊哉地信步離去。
“暫且不要破壞兇案現場,把這間客房封起來,一切聽從花公子吩咐。”到底是莊主,叱風穩妥地安排了一切,暗自在心中對那位少年公子揣摩不定。
月至中天,偌大的山莊隱匿在黑暗中,無聲佇立。偶有幾聲鴉啼,蒼涼而孤寂。
是夜,除了花傾顏,人人都睡得不安穩。
翌日,風和日麗,莊裡的氣氛卻不甚輕鬆。
“如此說來,事發當晚,只有大堂主烈炎、青竹幫幫主蒼竹、叱蕭和夫人湘怡不在房中。”房間內,花傾顏看着老李給出的名單若有所思,“如果把隨行的侍女護衛列入在內,共多少人?”
“莊內共有180名侍從,當晚值夜的共有11人,除了張老,不曾有人靠近客房。”老李依言彙報,似是早將莊內上上下下打探明白,“另外,有烈火堂弟子透露,事發當日,他們曾看見二堂主和青竹幫幫主發生爭執,差點大打出手。”
“哦?”花傾顏挑眉,浮現出那日烈鬆憤然的言行,卻是略微搖了搖頭。如果只因一言不合便對人家痛下殺手,未免有失青竹幫素來顏面。
彎脣一笑,黑曜石般的眼底墨色化開,“小戰,你這下屬如此能幹,倒出乎我的意料。”
“如何,有無頭緒?”戰嘯卻不聽他的調笑之言,揮了揮手命老李退下,關起房門詢問。
“總得聽聽那四人的說法,也好有個分辨。”花傾顏起身,拉過一旁陷入瞌睡的憶楓,“走,把叱老頭的正堂借來一用。”
“唔……”憶楓揉揉眼,不情願嘟囔了一句,“查個案都讓人不得安生,死狐狸崽子……”
花傾顏挑挑眉,指下用力,對着他額頭就是一彈,登時令憶楓靈臺一激,“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再叫我狐狸。”
路過的侍女驚異看着眼前一幕:昨日那個溫雅如玉的少爺公子居然手提一人從房中疾步而出,無視那人大呼小叫,眼角眉梢微含笑意,身後男子一臉肅穆望着二人嬉鬧,竟是半點不爲所動。
如玉公子麼?真是……奇怪的人……
正堂內,花傾顏一落座便恢復淡雅之姿,俯首望着堂內烈炎,柔聲問道:“閣下可否告知花某,昨晚案發之時,人在何處?”
“我初來乍到,出門散步去了!怎麼,你敢懷疑我?”烈炎粗着嗓門氣哼哼道,似乎對於會被他列入懷疑對象憤憤不平,“我是他大哥!憑什麼對自己兄弟下手,哼!”
“烈堂主息怒,花某照例行事,如若閣下所言無差,定會還您一個公道。”面對烈炎的惡言相向,花傾顏不急不惱,脣邊笑意不減反增,“那麼,可否在告知在下,您散步去了何處?”
“你!”烈炎吃了枚軟釘子,心中怒火更盛,卻奈何無處發泄,看了看正首端坐的叱風,不情願道:“我出了宅院,來到一處荷塘,我瞧着昨晚夜色不錯……我、我賞月去了!”
“噗嗤!”憶楓當先笑出了聲,這般魯莽大漢也懂得欣賞夜景,孤身賞月?
“咳咳,花公子,烈少俠所言當是我莊內唯一荷塘‘月下芙蓉’,離他們所居太陽苑相距甚遠。”叱風咳嗽一聲解釋道。
“據我所知,當晚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便是你,對於這點,你又如何證明?”戰嘯冷冷插進一句,問得烈炎微微一愣,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我……我惦記着二弟身體,回來見他房裡還亮着燈便想去問詢一番,誰想到推門而入便見他瞪着雙目躺在牀上,氣息早已決斷。”
提及二弟,烈炎這個莽漢也不禁微紅眼眶,“我二弟雖然性子急躁,爲人卻是行得正坐得直,從不曾與人結怨,我這個做大哥的怎可眼睜睜見兄弟含冤而去!”
一時間堂內寂靜,對於烈炎的一番肺腑很是感慨。
“閣下節哀,花某的問題問完了,還請離去。”花傾顏向他微一拱手,“有了進展定當首先告知。”
烈炎退去,蒼竹入堂,說辭基本同烈炎一致,也是飯後散步,還帶了貼身侍女作證。
直到叱蕭與湘怡雙雙來到堂下,稱二人當時正在藏寶閣內對所有珍寶進行例行檢查,對於死亡信息知曉得比較晚,此番第一次見到烈鬆,與死者之前並無交集,亦沒有任何殺人動機。
待把四人通通問詢一遍,花傾顏單手支顎靠在椅背,修長的手指有節律地擊打案几,陷入沉思。
“再去查探一下屍體。”片刻之後,花傾顏霍然起身,當先向烈鬆房間疾行而去。
不出所料,烈鬆的生前傷痕開始顯現,右肩上有淤青,看樣子應是與人打鬥所致,左手腕處有兩道細長劃痕,並未破膚。
此外與昨晚狀況並無異樣,頸部的血液已經凝固,死亡時間與案發現場所作推斷無二,兇手應是倉皇而逃,並未做足充分的準備。
花傾顏仔細觀察着死者頸部的傷痕,除了一個細小的洞口並無其他,房內擺設也不見高手過招之後的狼狽,似乎很是輕易便死在了兇手之下。
“烈公子武藝不弱,兇手必是武功高強之輩,能在短時間內殺人並逃離現場。”憶楓喃喃道,“可是,既然是高手,爲什麼不乾脆一劍封喉進行暗殺,非要顯露身份與其打鬥呢……”
戰嘯眉頭緊鎖,腦中飛快進行了比對。叱蕭武藝不精,夫人湘怡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女流,若論武功強弱,烈炎和蒼竹倒是勉強在他之上。
花傾顏沒有說話,望着烈鬆左腕處的劃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