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生非容易死非甘1

玄武在宋代身價培增,並被人格化。這與宋代各帝推波助瀾分不開。宋初太祖時,即有真武、天蓬等爲天之大將的傳說。未真宗天禧元年,在軍營中發生了一件事。事物紀原卷七載:“營卒有見蛇者,軍士因其建真武堂。二年閏四月,泉涌堂側,汲不竭,民疾疫者,飲之多愈。”真宗聽說此事,下詔就地建觀,賜名“祥源”。這大約是最早的真武廟。

真武大帝的身世,後人多說是在隋煬帝時,玉帝將自己的三魂之一,化身投胎於掙樂國皇后,厭惡塵世,舍位入武當山上修行,成功飛昇,鎮守北方,號曰:玄武。

暮色如血,那血紅恍如自天際直穿雲霄而落,將雪白的衣衫染得緋紅一片。

孑然在前的身影那麼寥落,彷彿此生身邊從未有人陪伴,細長的影子隨着暮色拉長,漸行漸遠。

憶楓生生止住了呼喚,茫然地喃喃自語:“阿顏他,怎麼看起來竟是孤獨的……”

戰嘯靜靜望着花傾顏離去的方向,良久良久,忽而嘆了口氣。

那小子心底壓抑的執念,只怕窮極一生都不得解。

當晚,正堂。

“花公子,你說兇手已經查明,是誰?”叱風一臉肅容端坐在位,兩天之中接連有人遇害,這對山莊聲譽造成了極壞影響,此時面上一派威嚴,目光緩緩掃過堂內衆人,隱隱的怒意傳遞開來。

這位老莊主執掌日晷山莊多年,還從未在江湖武林中丟過這種臉面。

花傾顏一襲淡青錦衣立於堂中,長髮在髮尾鬆鬆系起,一如既往的閒散溫潤。只是素來淡然的眼中,隱隱有涌動的光亮微微閃爍,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向一個人。

“少莊主,近日身體可好?”

“啪”的一聲,金邊摺扇敲在一人肩頭,那一敲注了內力,竟叫他一時之間站立不穩,生生打了一個趔趄。

四下譁然。

“是他?”烈筠當先一步衝了過來,眼中猶帶痛失兄弟的哀痛與憤恨,攥緊的拳頭鬆了又握,終是生生剋制住了熊熊恨意,沒有將他打翻在地。

叱風霍然起身,帶着不可置信的震驚與失望:“蕭兒?”

叱蕭被突來的轉變驚了一跳,呆愣了幾秒才木然回神,眼神幾番變幻,終是頹然垂下了頭,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也罷,花公子目光如炬,孩兒……認了便是。”

“你!”叱風怒喝一聲走下座椅,當下一記耳光甩在臉上,立時令他半邊臉腫了起來,“逆子!我怎麼會養出你這麼個不成才的東西,日晷山莊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叱蕭被打得側過臉去,聲音卻漸漸平靜下來,少了往日的怯懦無用,只微微笑着輕嘆一句,那笑容淒涼哀怨,竟一時間有些哽咽:“何以至此……你這個當爹的,該問問你幾時真正看得起我啊……”

叱風聞言渾身一僵,眼中怒意漸消,卻是多了幾分無奈和痛意。

“我如此對你自有因由……爲什麼不辯解,蕭兒,這些……當真是你做的?”彷彿還留有一絲希望般,叱風喃喃問了一句,眼底有微弱的光亮,卻在看到兒子點頭的瞬間熄滅,“罷了,花公子,依你推斷,說說我兒的……作案經過吧。”

花傾顏淡然看着他們父子生變,幽黑的瞳仁波瀾不驚,摺扇在手中打了個轉兒,緩緩開口:“少莊主,花某並未稱你便是那行兇作案的兇手,怎可胡亂替人領了罪去?”

一席話又說的四座陡然一驚。

“人是我殺的!我招,我什麼都招!”彷彿被人瞬間擊中,叱蕭忽然像變了個人,大聲吼着不讓他繼續,臉上浮現出哀求的神色:“花公子,我自知愧對家父,亦愧對整個日晷山莊,我殺他二人自有難隱之言,事已至此,叱蕭無以爲對,願以命抵命,請公子莫再追查!”

一語話畢,竟想也不想抽出隨身佩劍,衆目睽睽之下對着胸口一劍刺了下去!

然而,有人從旁飛快握住了他執劍的手,硬生生將劍尖從胸口移了下來。

衣袂旋舞,身法詭譎快速,竟是素來文弱不堪的湘怡。

那身法快如閃電,衆人只覺眼前一花,紛紛攘攘的紫色裙裾在半空中飄揚,竟好似一朵開在暗夜深處的幽冥之花。

無論堂內武學造詣多高強的老者,紛紛驚異地察覺內力竟然有瞬間的停滯,這短短的一瞬對於習武之人而言,卻是能夠給對手留下反擊機會的致命瞬間。

“這是!”人羣中有人驟然低呼,聲音帶着不可思議的震驚和恐慌,“百花怒放!”

十年前,江湖中一位年紀輕輕的女俠自稱來自西域幽冥宮,身懷絕世武功,一招“百花怒放”可令方圓五十米內所有人內力停滯,然後依

強烈的視覺美感與迅捷的手法轉眼之間置人於死地,其威懾力在當時盛極一時。

叱風莊主望着懸空而落的兒媳,久久說不出話。

三年前,這個渾身是血的女子倒在山莊門外,他心懷惻隱將其救起,從死亡線上拉回了她。

隨後,唯一仍在莊中的小兒子叱蕭日日悉心照料,逐漸與其產生了感情,雖然老莊主心裡曾經不甚認可,然而在諸多大小事宜上,湘怡的確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幫手,將山莊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一樁婚事便也隨之確定,叱蕭自小軟弱怕事,能得如此之妻扶其左右,倒也是一樁幸事。

想不到自己一生精明,竟沒有看出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身上懷有武功,難道果真如傳聞所言,修習此等功法之人,能夠不動聲色將一身氣息悉數掩蓋,一眼望去與常人無異,實則正是武學造詣空前的表現。

“你……你們……”老莊主一時凝噎,望着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和溫婉孝順的兒媳,曾經睥睨天下武林的雙目陡然睜大,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傷痛。

“爹,對不起。”湘怡衣袖翩躚,徑自立於叱蕭身旁,眼神沉寂如水,彷彿看破了人間世故,“妾身本名——楚湘怡。”

楚湘怡!

正是三年前忽然隱遁的邪宮弟子,馳騁江湖的女魔頭!

叱風緊緊扶住身側的雕紋扶手,素來冷靜的臉上也變了顏色。自己究竟替兒子迎娶了怎樣一位雙手染滿鮮血的女人啊!

“少莊主,花某冒犯了。”靜默良久的花傾顏忽然開口,緩緩向前踏出幾步,來到二人身旁,盈白的指尖輕輕遞出,伸向早已低頭不語的叱蕭。

緩緩擡頭,叱蕭的臉上帶有一絲奇異的笑容,聲音平坦無波:“花公子何出此言?”

“如若不是見了那兩條白白死去的人命,或許少莊主的日子還可如以往那般繼續下去,少夫人——”說着目光淡淡掃向靜立一旁的楚湘怡,微微一凜,“也不必大庭廣衆之下拂了你的好意,揭穿自己的身份。”

叱蕭聞言微微一震,“花公子果真料事如神。”

“非也。”花傾顏淡淡一笑,金邊摺扇嘩地展開搖了幾搖,從袖中緩緩拿出一物,“這支銀釵上的玉石,乃是用西域特產的千年白翡翠雕刻而成,而釵頭雕琢精美的花朵圖案,也是西域特有的死亡之花——曼陀羅。當我無意撿到它時,便知莊內有一深藏不露的高手,恰好來自西域……幽冥宮。”

曼陀羅花冠喇叭狀,五裂,直被賦予恐怖的色彩,沙漠中生長的被詛咒的花朵,清麗,枝葉妖嬈,有劇毒。無解,也稱情花。因爲曼陀羅盤根錯節的根部類似人形,傳說當曼陀羅被連根挖起時,會驚聲尖叫,而聽到尖叫聲的人非死即瘋。此花全株劇毒,據說千萬人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有機會看見花開,所以但凡遇見花開之人,她的最愛就會死於非命。黑夜裡的曼陀羅是一種花朵很象百合的花,它夜開晝合,花香清淡幽雅,聞多了會讓你產生輕微的幻覺。傳說中每一株黑色曼陀羅花裡都住有一位精靈,它可以幫你實現願望,但卻有交換的條件,那就是人類的鮮血。只要你用自己的鮮血澆灌那妖嬈的黑色曼陀羅,在它開花的時候,花中的精靈就會滿足你的一個願望。也只能用自己的鮮血澆灌,因爲精靈們喜歡這種熱烈而致命的感覺。曼陀羅的根部有麻醉和迷幻效果。此外它也是保護家庭的利器,也能爲佩戴的人帶來勇氣。此外,想生子的女性或性無能的男性,據說在滿月期間帶着曼陀羅同牀共眠則可以增加個人法力,心想事成。

楚湘怡臉色霍然一變,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盯着花傾顏。

“少夫人無需驚訝。”花傾顏收起摺扇,輕輕將扇頭金邊向着她,“這個標記,少夫人應該並不陌生。”

那是同銀釵上雕琢的曼陀羅一模一樣的花朵圖案,隱匿在金絲勾成的扇邊中,若非仔細,很難看得出來。

“這是當年暗夜宮主傳於在下的信物,憑藉此扇,可自由出入西域幽冥宮。”花傾顏說得輕鬆,對於楚湘怡微微顫抖的身體視若無睹,“若非那日在正堂中初見夫人下意識攙扶少莊主,露出小臂內側那個殘缺的印記,花某當真猜測不出,您便是當日叛離宮主,苟且至今之人。”

衆人早已聽得雲裡霧裡,只知這場案件牽扯出了幾年前一樁江湖大事,卻無人膽敢上前插嘴詢問。

“妾身今日,纔算當真信了以往那些傳言。”楚湘怡慘然一笑,柔柔的眉眼低垂下來,周身的溫婉令人難以想象她曾經是怎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魔宮教徒。

“烈火堂二人,皆是由妾身所殺,同我夫君無半點關係。”良久,彷彿終究下定了決心,楚湘怡面對衆人緩緩開口,聲音飄渺悠遠,彷彿穿透了記憶的塵埃,回到幾年前那場撕心裂肺的愛恨糾葛之中。

“十二年前,我初出茅廬,還是個不喑世事的小丫頭,因年輕氣盛一時逞強,得罪了昔日烈火堂老堂主烈雲梟,當年烈鬆還是他座下弟子,拼了性命將我救下,苦苦哀求師傅手下留情饒我一命,妾身才得以有了今日。”

緩了緩,楚湘怡痛苦地閉上雙目,腦內又一次浮現當年那一場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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