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掌櫃鋃鐺入獄事發突然,茶行的半數夥計深怕責任追究到自己身上。林雅琪想了想,安撫衆人道。
“大家不用慌,該屬於我們的清白遲早要還回來的。這些天你們也辛苦了,我不在的這幾日,大家先去內務領了薪資,咱們暫時不用開業了。”
夥計們憂慮的目光相互傳遞着,其中一個還算憨實的站了出來。
“大小姐,我們也並不全然是膽小怕事的人,您與張掌櫃待我們不薄。只是,這一歇業,便相當於承認了我們心中有鬼。”
“對啊!大小姐,我們雖然是普通的夥計,卻也清清白白,怎能擔得起這樣的名聲?”
春心耐心解釋道,“小姐的意思是,我們不在的日子裡,茶行沒有掌事的人,若是再被人栽贓陷害一回,那便徹底不用開張了。”
一衆夥計有些慚愧,低着頭小聲耳語。
到底是出了這樣的醜事,若不是這些夥計消極怠工,張掌櫃年歲已大,纔會百密一疏,給了奸人可趁之機。
恐怕茶行之內,還有內鬼,只是林雅琪暫時分辨不出。只好讓他們全部歇業,以防有心之人。
交代完林府的家務事,林雅琪被告知有人求見,不曾想到是多日不見的柳氏。
柳氏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踱來,小腹微微鼓起,走路似有些吃力,含笑而來。
林雅琪瞥了一眼,“多日未見,柳姨娘,不!柳夫人發福了許多。”
柳氏吃吃笑道,“託大小姐的鴻福,二老爺待我,自然是極好的。”
若真是極好的,便不會找來了。林雅琪也不點破,食指在桌面輕叩,春心會意,下去泡茶了。
雖說柳氏背叛了她父親,背叛的主家,到底是姨娘一場的情分,於情於理,林雅琪沒有將她逐出家門。
“不愧是大小姐,不足半月,盤活了林氏衣坊與茶行。這林府,總算也有些人情味了。”柳氏說想吃些梅果,將丫鬟支開,大堂便只剩下林雅琪與柳氏。
“有話便說。”林雅琪態度轉冷,盈盈秋水突然變成徹冷的寒冰。
柳氏打了一個寒顫,總覺得哪裡不對。這林雅琪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似乎是她蠱惑林雅琪上吊那夜之後,這弱柳扶風的林氏大小姐,突然變得意氣風發,果敢大方。
“我來,有一事相求。”
“不幫。”林雅琪果斷拒絕道,這柳氏死皮賴臉攀上林府,卻趁林震入獄與林友臣苟且,甚至蠱惑她這幅身體原主上吊。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林雅琪恨不得親手活剝了她,又怎會幫她?
柳氏咬牙,小手在袖中握成拳。“大小姐,我也不是求人,也知曉求人無果。只是這件事事關大老爺性命,你不能不幫!”
“我如何信你?”林雅琪並不表態,柳氏就是知曉她是孝女,纔想用林震壓她,她纔不會輕易上當。
“那好,你林氏主家茶行出事,你以爲是誰的手筆?”
“自然是我那神通廣大的小叔,難道你要說,這件事你也有份?”林雅琪知道林友臣心懷計謀,斷然不會讓柳氏這樣見識鄙短的婦人蔘與,但還是將矛頭直指柳氏。
柳氏今日來得匆忙,臉上粉脂略厚,掩飾了一臉的憔悴,細細描的眉端莊沉着,但是眼前的柳氏卻心中懷揣着不安,神色有些躲閃,似乎在害怕什麼。
這可當真有趣了。
林雅琪並不着急奪回主動權,柳氏既然來找她,定是走投無路之下才鋌而走險。顯然林友臣並不知曉柳氏今日的到來。
“怎麼會?我雖從了二老爺,到底曾經是主家的人,見不得主家的沒落。三日之內,林友臣必有動作,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大小姐。”
柳氏神色慌張,春心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她小腹的側邊。
“夫人,您的茶。”
“啊!”柳氏被她嚇到,下意識往春心的位置打過去,打翻了春心手裡的漆盤。
瓷盞落地,濺了一地的碎渣與茶葉。
林雅琪瞳孔一縮,幸好春心及時護住了頭,不然很有可能被碎瓷誤傷毀容。
柳氏怎的這樣大的反應?
那邊的柳氏驚魂未定,春心不過是沉穩些的小姑娘,也有些驚駭定住。林雅琪搖搖頭,她低着頭走到林雅琪身後,沒有半點受委屈的樣子。
“柳夫人不必擔憂,雅琪自有打算。”本不需要柳氏提醒,林雅琪也能斷定,林友臣老謀深算,定會趁虛而入。
“夫人!這是怎麼了?”柳氏的丫鬟回來望見柳氏一臉驚恐,忙發問道。
“我沒事,給大小姐添麻煩了。”柳氏的態度匪夷所思。
“不是媛兒多嘴,夫人回來看望大小姐,是念着主家的舊情。大小姐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我家夫人還有身孕,若是出了差池,大小姐禍害的可是一條人命。”
“媛兒,住嘴!”柳氏起身行禮。“柳氏無德無能,承蒙大小姐招待。”
然後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離開。
“小姐,剛剛真的不是我……”
“嗯,不是你。”林雅琪卻在思量其他事情。“你覺得柳氏變化如何?”
“啊?”春心心細,漸漸發覺不對勁。
“柳氏尋常雖然也愛打扮,但是從不會將脂粉擦拭這樣厚,我見她嘴角似乎有紅印,眼眶有些烏青,小姐你是說……”
“不錯,柳氏有了身孕,林友臣不敢大張旗鼓動她,更何況是在自家的地盤。若是柳氏死了,會平添許多麻煩。其中之一,就是會讓外人覺得他處理不好內務,爭奪掌櫃印上便會失了優勢。”林雅琪思量道。
這柳氏也是可憐人,隨波逐流,到底是看錯了良人。林友臣雖然被柳氏勾過魂,但也不是被美色矇蔽之人,柳氏查出身孕事後纔想起來害怕。柳氏這廝,根本就是他爭奪家產的絆腳石。
林雅琪雖然給了二人臺階,但是將柳氏迎娶進門本就是風險極大的事情,更何況林友臣已有原配夫人,柳氏的地位更加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