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沒等多一會兒，顧璟睿就走了出來。不過，和進去的說話不同，走出來的他幾乎是全副武裝的。
不光是臉上帶了口罩，甚至手上也帶了一副一次性的醫用手套，身上穿了深藍色的一次性塑料外套。至於他手上拿着的那個塑料袋，更是裡三層外三層地不知道包裹了多少層。
“這是……什麼？”
在問出口的同時，韓詩語突然隱隱約約地聞到一股惡臭。那個臭味很奇怪，似乎有點什麼東西腐爛的臭味，又像是什麼海產品的腥味，稍微呼吸一點就感覺想要把胃裡的所有東西都吐乾淨一樣。
“這也太臭了！”
韓詩語趕緊把口鼻都捂住了，整個人迅速地朝着遠離顧璟睿的方向跳了兩步。她一邊捂住嘴巴，一邊有點不清楚地問着：“你要拿這個東西去薰酒吧裡的人嗎？”
雖然口罩遮住了顧璟睿的臉，但是光聽聲音就能感覺到他臉上的壞笑：“對，你沒聽說過這個嗎，世界第一臭食物，瑞典的臭魚罐頭。”
他掏出手機，幾下找到一個視頻遞給韓詩語：“你感受一下，我手裡的這個罐頭可是還沒打開的。”
“等下我可絕對不幫你！最多……最多幫你望風！我的天啊這個要是打開我肯定立馬跪在地上吐……”
手機裡的視頻是個片段剪輯，韓詩語看着看着就笑出了聲，手也離開了鼻子。可是聞到空氣中瀰漫着的惡臭又趕緊把手捂了回去。
視頻簡直要逗死了，剛剛開啓罐頭一點點，就有好多人吐了出來。甚至連主人家裡的狗都直接吐了出去……
“這個是你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韓詩語上下打量了一下顧璟睿的誇張打扮，搖了搖頭，“肯定是別人送的……我覺得你不像是能買這種東西吃的人。”
“走吧，你離遠點看着就行了，我只有這一套裝備，臨時可找不着東西讓你全身都遮上。”
韓詩語用力點頭，就算是顧璟睿不這麼說，她也打死都不會離太近的。如果染上了一身臭味回去，她怎麼跟祁夏喜解釋？她可是藉口自己回家取錢纔出來的，到時候染上這一身臭味回去怎麼說？說自己掉進廁所了嗎？
兩個人一前一後，很快地就回到了Tree酒吧的後門。
現在已經是八點多了，酒吧門口的人流開始密集了起來，酒吧的停車位已經被各種各樣的豪車擠得滿滿的，就連後門旁邊的道路都停滿了車。
“這附近會不會有監控啊？”
顧璟睿搖了搖頭：“沒有。這裡面可有不少直接從酒吧出來就在旁邊就地解決的，要是開監控的話……”
韓詩語一直都聰明，尤其是在小聰明這個科目上。她立刻領會了顧璟睿所說的就地解決的意思，紅了臉轉移話題：“這旁邊挺多車還挺好的，你從這邊過去，這個SUV正好完全能把你擋住。你是先開了罐頭扔過去，還是就這麼丟過去？”
顧璟睿再一次沒有回答韓詩語的問題，而是用實際行動作出瞭解釋——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看起來很專業的開罐頭器，蹲在地上用力地扎進了那個扁扁的罐頭盒子裡。
頓時……一股惡臭瀰漫了出來。
這裡本來就是Tree酒吧的後門，放着兩個挺大的垃圾桶，扇面自然有不少蒼蠅飛舞着。隨着顧璟睿的動作，頓時有好多隻蒼蠅飛了過來。
韓詩語立刻被嚇得花容失色，用盡了控制力才讓自己沒有當場叫出來暴露顧璟睿的動作。
她飛奔離開了十幾米，還能依稀聞到空氣中那股惡臭。找個地方蹲了下來，她心有餘悸地看着顧璟睿手下那個小小的盒子。
就這麼小的一盒魚罐頭，怎麼會那麼臭！這個東西真的會有人吃下去嗎？完全就是生化武器臭氣彈啊！
顧璟睿也被這東西的臭味薰得差點崩潰，他感覺臉上帶着的多層口罩完全沒什麼效果一樣，而且旁邊蒼蠅的嗡嗡聲其實比這臭味還要讓人作嘔。他用盡了全力才讓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腳下的罐頭上，幾下把蓋子打開，然後再車與車之間的空隙中迅速前進了幾步，一個投擲動作，那瓶散發着惡臭的罐頭頓時準確無比地落在了Tree酒吧正門來往的人羣中。
由於投擲的動作，那盒罐頭在落下的時候已經完全灑了出來，具有極大殺傷力的氣味最大程度地散發了出來。韓詩語站着的地方離開酒吧正門足足有五十多米，還用袖子認真地捂住了口鼻，她聞到這個已經淡化了許多的味道仍然差點立刻就吐了出來。
顧璟睿也有點崩潰，邊脫身上的防禦裝備邊拼命往回跑，韓詩語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跑的同時有兩次做了乾嘔的動作。
酒吧門口的人羣已經沸騰了，女生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還有很多十分清晰的嘔吐聲音。吐過的人都知道，聽見嘔吐的聲音很多人都會條件反射，於是許多本來還算有點抵抗力的人也蹲在路邊吐了起來。
還有人甚至直接開車離開了這裡，看得韓詩語笑得前仰後合的。
“還看什麼，等着被抓啊！快跑！”
臨走之前，韓詩語清清楚楚地聽見孫昊的聲音在臭罵：“XXX的，誰特麼扔的傻逼玩意，日，扔老子滿腦袋！……嘔……”
她笑得更開心了，在瀰漫着臭氣的空氣裡跟在顧璟睿身後拼命跑着。
很久沒有這麼運動過了，跟在顧璟睿身後的韓詩語跑得幾乎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和昨天被孫昊驚嚇到之後的逃跑不同，同樣是逃跑，她今天卻滿心都是快樂。
就像是小時候鄰居家姐姐偷偷帶着她去吃那些大人不讓吃的豆腐皮和串串時候說的，做這種小壞事的時候總是很開心的，對不對？
兩人一直跑到那天的路口才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下來，顧璟睿嫌惡地聞了聞身上的外套：“這衣服不能要了……這東西怎麼這麼臭啊，回頭我要把給我買這東西的那貨弄死……”
他瞥了一眼旁邊仍舊笑得前仰後合的韓詩語：“你怎麼還笑，你身上也一股這個味兒……”
韓詩語仍舊笑得停不下來：“你剛剛聽見沒有，你扔了孫昊那個傻X一腦袋……哈哈哈哈。”
如果過去韓詩語和孫昊還能勉強算得上是和平共處的話，自從酒吧喝醉的那天晚上之後，她再提起孫昊都是直接稱呼爲“傻X”，甚至連孫璟航都在韓詩語這沒拿到什麼好臉色。
笑着笑着，她突然領悟過來，眨着大眼睛看着顧璟睿：“你不會是故意看着他扔的吧？”
燈光下，少女的大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更加璀璨，彷彿有無數的夢幻和憧憬在裡面。被這樣的雙眸看了一眼，顧璟睿也恍惚了一瞬間，轉頭給自己點了一根菸。
抽了兩口，仍舊能聞到外套上一股惡臭味道，他索性直接把外套脫掉，露出穿着工字背心的上身。隱約能看見背心下面的好身材。
“我知道被我一吉他砸了的那小子肯定會回來找場子的，而且爲了堵住我，肯定會來得很早。你看，我之前拿東西的動作都很快，其實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堵着他。不過也算是這小子倒黴……”
說到這，顧璟睿忍不住也笑了一聲：“我也沒想到我扔那麼準，直接從他頭上過去的，我眼看着那汁水還有半條臭魚直接砸他頭上了。”
“哈哈哈哈！”
韓詩語也忍不住了，顧不上身上一股淡淡的臭味，笑得幾乎整個人彎成了大蝦一樣。正笑着，她突然聽見手機短信響了起來，趕緊掏出來看了看。
是祁夏喜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回去的時候幫忙帶兩隻中性筆，要黑色的百樂。
“我得回去了……”祁夏喜笑得兩腮都有點痠痛，一邊說話一邊輕輕地揉動着，側臉看着顧璟睿，“你以後會去哪裡唱歌呢？我……”
我還能看見你嗎？
不過，這句話被韓詩語又重新咽回到了肚子裡。
她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今天被顧璟睿緊緊地拉住手在星空下狂奔的時候，她的心臟跳得非常快、臉又紅又燙，可是卻絕不僅僅是因爲跑得太快了。
但是……她還僅僅只見過顧璟睿三次而已啊。
顧璟睿站在那裡，轉過上半身看她，這個動作讓他的腹肌更加明顯，整個人看起來肩寬腰細臀窄腿長，簡直是做模特的好料子。今天他也沒有上妝，整張臉有一種又安靜又頹靡的感覺，這樣彼此矛盾的氣質在他的臉上卻顯得格外統一，讓人奇妙地只想這樣靜靜地看着他。
“我可能會拉一隻樂隊吧，先練習上幾個月。”他突然想起來，之前給韓詩語發的消息沒發出去，“我過幾天會換個手機號，到時候再重新給你發消息，之前停機了沒發出去。”
“走吧，我送你回學校。再晚你進不去宿舍了吧？”
韓詩語點點頭，看着顧璟睿伸手招呼了一輛出租車，突然覺得空氣中的臭味聞起來也不是那麼地難聞了。
或許……真的有人是喜歡吃這樣的罐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