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天棟院的這一路上,沙芷雲一直保持沉默,似乎在心中疑惑。
過了許久,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與陛下是舊識?”
沈不換想了片刻,答道:“應該算是吧,她尚未登基的時候,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這就難怪了。”沙芷雲輕笑一聲,說道:“平日裡陛下用餐都要有太監宮女試毒,自從‘九歌’揚言要在明年春天動手之後,宮中更是草木皆兵。前些日子,還毒死了不少人。”
沈不換聞言突然有些同情秦想,也就不在意她從自己手中搶菜的無理取鬧,“對了,你幫我偷偷見阿姐,會不會受罰?”
沙芷雲點了點頭,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那你三日前說的那件事情,我答應了。只不過我武功低微,山海大會上不一定能幫上多少的忙。”沈不換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呵呵,那倒無妨。在我看來,這次山海大會無非是新江湖粉墨登場的開場好戲,來得人大多也都是江湖新貴。而這些年來,江湖上無非出了個薛芊芊、劍冢楊劍初、連城還有方浩然。”
薛芊芊三個字剛入耳,沈不換便心裡一沉,一別數月,不知日思夜唸的心上人如今怎樣。而沙芷雲則完全沒有理會沈不換的這些心理變化,水靈靈的眸子更亮了幾分,說道:“薛芊芊如今去了揚州,應該不會回來。剩下的幾個人裡面大多跟我一個境界,只有楊劍初不太好對付。不過,聽說你在劍冢裡把他好好教訓了一頓,所以這一次你也負責對付他就好。”
聽到了劍冢之中自行領悟了劍罡的天才,沈不換不由得心中一悸,說道:“上次的事情是巧合,這一次若是再交手,不一定能夠勝過他了。”
沙芷雲倒是灑脫,說道:“無妨,你盡力就好。”
邊說邊走,復又回到了天棟院中,來到了角落裡的一處孤零零小院之中。
然而在這個普通至極的小院門前,卻有士兵把守,看起來頗爲怪異。
沙芷雲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那兩名士兵便不再阻攔。她向着沈不換說道:“距離山海大會還有半月,你莫要忘了。還有,如今這座尚儀府處處都是暗線殺機,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帶走沈不易的念頭。”
說罷,她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沈不換手中提着食盒,心中激動無比,走入了阿姐如今生活的地方。
看着庭院中的一草一木,甚至是每一個角落,他發現這裡與兗州的家竟是驚人的相似。
而此時此刻,就在大堂之中,沈不易似有所覺,突然從袖子中掏出了一根戒尺。
待到沈不換推開房門
,便是狠狠一下打在頭上!
“臭小子,誰讓你來的!”沈不易冷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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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小的是來送飯滴,莫要打我。”沈不換嬉皮笑臉的擠進屋子裡,然後突然一把抱住了阿姐。
沈不易見狀眼睛一紅,手裡的戒尺說什麼也落不下去了。
“姐,我好想你。”沈不換哽咽道。
這些日子,他經歷了太多生死磨難,心裡也就無比擔心身在京城的沈不易的處境。今日兩姐弟終於重逢,他心中的大石也隨之落下。
沈不易拍了拍弟弟的後背,說道:“聽說你有了心上人?”
不換臉色一紅,支支吾吾道:“你咋知道的?”
“這你管不着。”沈不易接過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聽說還是刀聖傳人薛芊芊?”
沈不換點了點頭。
“好小子,長得一副憨傻模樣,竟然把刀聖的女兒都給拐跑了!”沈不易狠狠的敲了一下弟弟,說道:“你知不知道,薛芊芊因爲你都做了什麼事情?”
“啊?”沈不換聞言有些驚訝,說道:“我只知道她被秦想派去了揚州,別的就通通不知道了。”
沈不易聞言又敲了一下,罵道:“自己家的媳婦都不上心,來了京城也不好好打聽一下嗎!她回京城之後,薛忘川不同意她與你的婚事,還要將她許配給方浩然那小子,薛芊芊一怒之下這才離了京城,應是去揚州尋你了!”
晴天霹靂。
想不到,今日好不容易見到了阿姐,反而又聽到了芊芊的噩耗。
沈不換面色鐵青,突然明白了爲何當日薛忘川的無心一刀要向自己揮來。
他拐走了刀聖的女兒,刀聖最厲害的一刀自然是要砍死他這個混球。
“芊芊……沒事吧?”
沈不易見弟弟失落,便也不再多說,輕聲安慰道:“沒受什麼傷,放心吧。”
一面說着,沈不易突然一把抓住了沈不換的左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開始寫字。
隔牆有耳。
沈不換見狀點了點頭,他從小就喜歡和姐姐玩掌心猜字的遊戲,對於這種交流方式得心應手。
“你若是有心,就早些離開紫禁城,回去找她,免得媳婦跟人跑了。”沈不易一面說着,卻是在掌心寫道。
你是怎麼進來的?
沈不換一邊在阿姐的手心寫字,一邊說道:“我知道,等到我看完藏經閣裡的劍譜,劍聖前輩就會帶我走了。”
沙芷雲。
沈不易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精光。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從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原來是時辰到
了,沈不換也是時候離開了。
他最後抱了一下阿姐,重重的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尚儀府。
分離半年,最後卻只能重逢一個時辰,真是痛苦。
沈不換一邊向聽潮閣走去,一邊回想着阿姐在掌心寫下的每一句話。
“沙芷雲有問題,可能是秦想的借刀殺人之計。你無疑就是那柄刀,只不過要殺的人尚不清楚。”
“薛芊芊此番與薛忘川決裂,似乎另有隱情,應是與王神來有關,你要小心。”
“白溪山,你要多多提防。”
沈不換一面走着,一面將阿姐提到的這些人通通記在心裡。
除此之外,他還一個人的名字牢牢刻在了腦中,更是罕見的對這個人起了殺心。
方浩然!
當初在揚州西子湖畔就對芊芊心懷不軌,如今更是要通過拜師薛忘川想要娶走芊芊,真當沈不換是泥巴做的,任人揉捏不成?
沈不換越想心中越怒,最終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參加山海大會,並且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將方浩然擊潰!
他要挫敗江湖好手,告訴每一個人,沈家的人是不好欺負的!
他也要告訴薛忘川,誰敢動薛芊芊,沈不換便要讓他不得好死!
與此同時,在尚儀府中,秦想靜靜的走了進去。
大堂之中,沈不易正細細品嚐着沈不換送來的每一道菜餚。
看見秦想進來,她也沒有絲毫行禮的打算,只是輕聲說道:“麻辣八珍裡的黃瓜丁似乎少了一點。”
秦想徑直坐在沈不易身旁,說道:“孤把菜留了一半,沈不換卻把黃瓜丁都挑到了給你的那份裡面。孤一氣之下,就把盤子調換了一下。”
沈不易聞言笑了起來,說道:“我就說嘛,不換就算習武不上心,做菜卻是一個好手,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秦想沉默不語。
沈不易突然說道:“希望陛下適可而止,不要害了他。”
“你是在警告孤?”秦想擡起眸子,看不清其中情緒,“孤做事心中自有分寸。”
沈不易放下筷子,臉上帶着從未有過的神色。這些年來,她或許憤怒過,或許嚴肅過,但是從未有過現在這樣的神色。
這幅模樣,很可怕,彷彿一隻擇人而噬的老虎。
她盯着秦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誰敢動沈不換,我要她。”
“不!得!好!死!”
那一刻,秦想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心悸。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來過尚儀府,而沈不易則也被關在其中,寸步不得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