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望君成就胸中志,與卿相約三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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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聽出她漸漸激動的語氣,忙蹲下身子,擡手轉過她的臉。
果然她眼中已經盈滿了淚。
他擡手擦着,語帶惆悵:“我知道我無論如何求你原諒都不會再被你原諒,可落兒,齊國的事不是你一個人努力就行的,你的祖父努力過,所以他得到了該有的榮耀,你的父親和二叔都努力過…可那之後呢,高湛也好,高緯也好,他們在做的是努力維護這個國家嗎?!這失敗的後果不該你來承擔…放下這些,你才能真正快樂起來…”
塵落看着他,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宇文邕將她的頭按靠在了肩上:“落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給我們一次機會…”
她埋首在他肩頭,搖着頭:“邕哥哥,你是帝王,在家國面前,兒女情長終歸是後者,今日你爲了讓你的周國安寧,爲了不讓齊國的餘孽威脅到你,可以捨棄對我的承諾,那他日,若是爲了別的,你真的就不會再捨棄我嗎?”
她說着說着,竟自嘲地笑了起來…
還不待宇文邕開口,她又道:“那日,我追着你去太極殿的時候想了很多,我想起了小時候皇祖母對我說過的隻言片語…想起了外人口中的皇祖母和皇祖父…我突然理解了皇祖母的想法,也明白了帝王之愛的無奈…”
“…我承認,在我心裡,卻有放不下你的地方。我很愛你,這份愛早已超出了我的生命,我願意犧牲自己的一起去成全你…可我卻不能忍受你奪走我身邊其餘寶貴珍視的人…我…不想再被你拋下了…而且,即使五哥他們不怪我,我也會害怕日後會不會對昔日之事耿耿於懷,與你心有芥蒂…這樣的我,如何回到你身邊?我說過見君思齊,可如今,我再做不到與你齊等了…這樣的我,又有何資格呆在你身邊呢?…”
宇文邕聽她說完,只是沉默片刻便道:“不是這樣的,落兒,在我心裡,即使你不是齊國的公主,沒有尊貴的身份,也依舊是能在我身邊的那個人…你願意爲我犧牲一切,我又豈會不願爲你放棄…”
塵落擡起了頭,用手指按住了他的脣,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邕哥哥,宇文憲那日問了我個問題,我當時便想明白了…如果你是沉溺溫柔之鄉,沒有鴻鵠之志的男人,從一開始,或許便不會吸引我,我亦不會愛上你…”
“如果邕哥哥是不爲國爲民,置百姓於不顧的皇帝,我也不會那般信任你,願意忘記兩國的仇恨去愛你…我愛的你是那個有夢想,有抱負,有着天下之責的你…我不希望因我的存在毀了你的夢想和抱負…也不可能再說出讓你爲我放棄天下的話來…若是說了,不僅對不起你,對不起我高家那些鮮血淋漓的性命,更對不起我自己的心…我認識的你一直是一個關心百姓疾苦,渴望爲聖賢之君,統一四方的霸氣君主…你說過要給我一個我憧憬的國家,我一直相信也期待着…今突厥未滅,四境未平,何以爲家?…若你爲我放棄,我又豈會留在你身邊拖累你?…小家之於大家…我們難道不一直都選擇的大家嗎?…”
宇文邕靜默良久,無奈地笑了起來:“落兒,也正因爲這樣我纔會愛你,因爲你的心底一直也有着鴻鵠之志,也有着天下蒼生,即使恨着我,卻還會爲我着想…你不會因爲兒女情長而忘記自己的夢想和想要守護的東西…而你再愛再怨,也不會真的因小家而放下大家…即使爲此你受了那麼多委屈,仍不肯放棄…你想要守護的東西,你想要得來的東西,我知道…”
他頓了頓,嘆息道:“…是我毀了他們,我很抱歉,可若是再來一次,我恐怕還會這麼做…身爲帝王,我沒有後悔和心軟的權利…但我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全部去彌補你失去的…”
“我沒有你說的鴻鵠之志,也覺得你並不需要彌補我什麼…爲了天下,你沒有做錯…很多時候,我是真的希望放下一切,單純地愛你的…我愛你,一直是心甘情願,也沒想你會回報…可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改變的…只要你做一天周國的皇帝,就對周國有一天的責任…而那責任遠大於對我,我不過是背叛你的齊國餘孽…”
“落兒…”他不喜歡她這樣說她自己,隱了隱心中的煩悶,他才道,“即使我現在還改變不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責任…但我對你的責任與我對這國家的責任一樣,都是我這輩子無法逃避與放下的!我害死了你所有的親人,所以我對你的責任更加不可推脫!”
“落兒,我會用餘下的人生去照顧你,我會替你的兄長們照顧好你,我和他們一樣,想讓你能開心快樂,讓你不再孤單…我想要統一天下,讓你做我的皇后,陪我共享這錦繡江山,然後守護着這國家的子民…”他感慨頗多,“我還希望我們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那樣的話,我教男孩治國之策,你教女孩琴棋書畫,等到我們老了,就把這統一的江山給他們,讓他們去守護…現在我們有了絮兒…看到你們,我便覺得很幸福…”
塵落低頭隱了隱眼中的淚,他說得這些讓她心痛,卻也感動,可終究是一段美麗的語言,而非可及的現實…
見她難過,宇文邕嘆拍了拍她的肩:“落兒,給我三年可好?這三年是讓我們各自思考和遺忘的時間,也是我會努力的時間。若是三年內我平定突厥和南陳,穩定了周國內部局勢,可以使你立足於中宮,我便以天下之聘娶你爲後,若他日你有子,我便立他爲未來的太子。若你那時仍不願回宮,我便將皇位傳給乾伯,與你自此歸隱山林…這樣,於我並非是放棄了自己的抱負,只是功成身退…而於你,也能放下一切了吧?…”
她一時不知道要做何回答,想了片刻纔好笑道:“三年之後,也許我可以放下仇恨,可那時也是人老珠黃,陛下怕是早結了新歡…”
“朕不會!這是帝王的承諾!落兒,可敢再與朕賭這一次嗎?!”
她忍不住對上他的視線。
那漆黑的眸中惟有深邃,可卻隱隱讓她看到了堅定的光…
一番暢談,又把憋在心中的話傾吐出來,宇文邕似乎輕鬆了很多,見她這般看着自己,更加釋然了…
“落兒,你不必急着回答,你有三年的時間可以去想…三年中若你想通了想回來,我隨時會接司馬小姐入宮…而你擔憂的那些爭鬥也好,勢力也好,我會幫你掃清,道融將成爲你堅實的後盾…”宇文邕擡手拂過她的臉,“我知道你現在更想帶着絮兒回谷裡住,遠離紛爭,可能不能再住幾日,我想多看看你和絮兒,我既然與你許下三年之約,這三年便不會隨意打擾你想要的自由生活。我會用這三年好好努力,等到功成再來看你們母女…”
她愣愣望着他,那些話還在耳邊迴旋着,直達她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她忙起身往屋子裡跑,宇文邕早先她一步回了屋子。
等她進屋的時候,宇文邕已經抱起了絮兒。
塵落擔心他哄不好孩子,本想將孩子抱過來,可不想眼前的帝王倒是有些手段,幾下就把孩子弄得破涕爲笑。
她只得看着他們父女繼續折騰。
等到他把女兒放到榻上,回頭讓她把尿布拿過來的時候,她纔回過了神兒。
她拿來了尿布,本想讓他出去,誰知他卻接過了手,熟練地給孩子換上了。
“你難道以前做過這個?”她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也沒有,只是看你這樣做過。”宇文邕擡頭對她笑了笑,“剛纔的約定,你慢慢想,今夜讓絮兒去我那裡過夜吧,你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塵落一怔,卻轉瞬瞭然。
這幾日夜裡,她總醒來照看孩子,給孩子換尿布,原來那時候他也沒睡,還在看着自己…
她看了看榻上的女兒,心中百轉千回,卻終究沒有回答什麼,任他徑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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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再次降臨,宇文邕派人來接走了絮兒。
許是白日裡的暢談,塵落並沒有反對。
她獨自躺在榻上,腦子裡一直是白日與他的對話…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皇祖母與皇祖父的事情…
那個在雨中拉着父親,放棄了尊嚴懇求祖父的祖母…
她覺得皇祖母或許從那時開始便已對自己深愛的英雄死了心…
可是現在想想,雖然是無奈,但皇祖母終究還是愛着祖父,還是爲了他做了自己的犧牲,讓出正妃之位也好,善待子孫也好,原來即使傷過,恨過,她們的那股執拗卻始終沒變,只因爲那是當初一眼便認定了的英雄,是自己願意託付終身的人…
果然,每次與他打賭,自己都會輸…
這賭約尚未成立,自己就已經輸了…
她又一次輸了…
還記得上一次,她輸的時候告訴他甘心一輩子留在他身邊…
明明他再次傷她,讓她難過,她卻又一次動搖了…
她始終敵不過自己的心…
她的心已經告訴了她,她願意給他三年,用這三年去遺忘仇恨,也讓他無顧忌地去努力…
可她仍有芥蒂和恐懼在心裡縈繞。
五哥的信雖然讓她當初的恨意消失了很多,他所做的一切也讓她不想再去恨他,可是一切已成了定局…
帝王之愛,真的能讓她有所期許嗎…
他那般堅定地對自己說出帝王之諾…
那一刻,她的心牆也似乎崩塌了一角…
而於她,她不想做躲在他身後的人,是真的希望見君思齊,做配得上他的那個人…
思緒紛紛擾擾,不知不覺間,她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黎明瞭。
難得一夜好眠,她伸了個懶腰,便下榻出了屋子。
一出門,她猛然發現宇文憲在院子裡,而此刻他正抱着絮兒玩。
她略感詫異,自她們住在這裡,這孩子基本都是她親自照料,今夜若不是宇文邕要走估計還是她自己看,怎麼這會兒倒成了宇文憲在和她玩。
“你醒了?”宇文憲抱起了孩子,轉頭看向她,“收拾下吧,我送你回谷。秦愛已經去收拾東西了。”
“回谷?”塵落有些沒反應過來,遲疑了下才問道,“他呢?絮兒怎麼在你這裡?”
“昨夜宮中有急報,說突厥的使臣很快就要到京,皇兄今晨便帶人出發回宮了。”
“走了?”塵落將信將疑,卻覺得一時間心裡空空的…
下一秒,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又問道,“借我匹馬!”
宇文憲微微一愣,但轉瞬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帶她去了馬棚。
馬棚中,秦愛正整頓着馬車,見到兩人還不及說什麼,就見塵落上了馬。
“殿下?…”他想要去追,卻被宇文憲攔了下來。
“他們的事,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你繼續準備馬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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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等人剛行出樓觀田穀,就聽到身後響起的馬蹄聲。
他停下了隊伍,循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一身白衣策馬而來的女子。
他心中一喜,卻只是看着遠處的人沒有說話。
女子騎着馬停在了距離隊伍有段距離的地方。
馬兒左右擺着頭,似乎因爲剛纔被主人抽得太狠有些不滿。
“邕哥哥!”女子開口喊了一聲,似在猶豫,又似在思考,但終究堅定道,“我等你!三年,我願意等你!…”
宇文邕聞言,嘴角一彎,策馬來到她近前,下了馬。
塵落也隨之下了馬,向他走去。
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
她扶住他的肩,擡頭看着他,眼中漸漸閃過堅毅:“我會等你三年,這三年你不必爲我分心,做好你該做的便是!我會努力忘記那些悲傷的事情,會努力放下一切,也會努力做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若三年後,你的話還作數,我會回到你身邊,陪你守護你的錦繡江山也好,一同歸隱山林也罷,絕不反悔…”
宇文邕眉眼一揚,大笑了起來。
“落兒,相信我!我會安排好一切,再來接你。不管是突厥還是南陳,我會給你一個統一的周國!不再讓任何事情橫在我們中間,對你造成傷害…”
說着他低頭吻上她的脣瓣。
塵落擡手環住他的腰,緊緊貼靠着他,任他所取,也漸漸沉溺。
三年很長,卻也很短…
也許未來還會失去,也許她還會夢到那些傷心的往事,也許還會對那些愛恨情仇耿耿於懷…
但她漸漸明白,或者說是始終都明白…
在她心裡,她希望他能好…
這次再度被他救下的時候,聽了他那些發自肺腑的言語,她也沉思了一晚。
她想試着放下,再次把握住眼前這短暫的幸福…
失去的不能重來,若是一味沉湎過去,不好好把握現在,只會失去更多的東西…
這一次,讓她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給他們一個機會…
三年,他可以讓周國局勢穩定,她也會努力去讓自己改變,做一個不再累他,是他負擔的人…
三年後,希望他們仍如初識,他不會再因爲什麼拋下她,她也定決心守護他…
那時,就讓他們一起去面對未來的一切吧。
嵯峨之頂,金泉之光,關中的盛景,天下的風光,還有東土的點滴回憶…
她想同他一起守護它們…
那是她一直想要看到的盛世天下,也是祖父,父親,二叔,兄長們都曾爲之努力的天下,更是他可以爲她創造出的天下…
她相信他,因爲他是她看重的男人。
他也信她,因爲她是他認定的女人。
宇文邕緊了緊自己的懷抱,低頭囑咐道:“照顧好自己還有絮兒,等我…”
“恩…”塵落點了點頭,有些不捨地推開了他。
溫暖的橙色光暈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拂曉的光影中,紛飛的柳絮在兩人身邊輕盈而舞,似在述說着離別之苦,卻又像在等待着再次的重逢…
何當與春日,共映芙蓉池?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結局~不想看悲劇的親們,這裡就是結局啦~
其實看到這卷主標題的親應該能感覺到,這不是原本要寫的結局,但可能是文章寫了太久,越往後越不想結局,因爲怕故事就這樣結束,然後邕哥就杯具了…
(小劇透一下,其實原杯具結局後還有點小小福利~但怕等不到那時候就被悲劇棄了…)
默默加上這個分支,是給所有愛邕哥親們的希望~
至於其他結局,我還是以番外來繼續吧,等節後根據情況來放~還有我家憲哥哥的…有人想看其他人的番外也可以提出來~~
求評求收求推薦~雖然我現在說這個有點晚…
另,給大家拜個早年~
從2013年到2017年,謝謝大家陪我走過這麼久,我不是一個好的網文作者,隨心過多,沒有與讀者充分交流,文章更是拖沓,而且後期託了這麼久才發完文章,讓真正喜歡的親們看起來也跟着受累。
不過寫文的目的就是爲了開心,爲了寫自己心裡的故事,所以請原諒我一直以來的任性,希望喜歡《塵起》《塵落》的親們可以繼續支持~以後會努力寫更多的文文~
PS:本來是定時週四下午17:30發佈的,結果今天不小心點成了直接發表…啊啊啊…天意讓我提前一天完結嗎…還剛好湊成了整數自然月…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