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聽了,就道:“表哥,若果真如此,不管怎樣,我總是會站在你一邊。”
墨染聽了,也就一嘆,便告訴他:“瑞安,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但到底沒有證據。或許,一切就是我多疑了。”
瑞安懂墨染的意思,因就安慰他道:“表哥,不用多說。你的意思,我懂。”
三人又坐了下來,說了會子話。那洪氏知道清楚回了,也知他人在落雪軒,因就叫小禾兒過去遣。青城見了小禾兒過來催促,也就嘆了口氣,對墨染和瑞安道:“夜已深,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若我不回,我娘只恐又要罵我了。”
墨染就道:“青城,既是姨娘叫你,你如何不去呢?你我就在府裡,想說話什麼時候都能說。”
一時青城也就回了去。房中只剩了墨染和瑞安。
墨染就問瑞安:“瑞安,你且將事情前前後後地再與我說一遍。我總覺得其中有蹊蹺。”瑞安聽了,也就細細想了想,方對墨染道:“你這樣一說,我卻是又想起來一件事!表嫂本是和春琴姑娘一起出門子的!但不知何故,到了最後,卻是表嫂一人坐了馬車出去了!”
墨染聽了,就站了起來,細細想了想,方又對瑞安道:“如此說來,此事卻有推敲之處!”
瑞安就道:“我覺得,待將馬伕喚來,興許還能知道更多一些的。”
墨染聽了,更覺言之有理。一時,落雪軒的小廝得了令,去了馬廄將那姓朱的馬伕叫了過來。那馬伕聽大少爺還要盤問他,也就更戰戰兢兢地過了來。
墨染和瑞安便在正房裡盤問他。馬伕上前對了墨染和瑞安一一地請了安,方就將大少奶奶半途不見之事,細細地又說與了一遍。那馬伕說完了,就又一個勁兒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子,一邊打,一邊就懊惱道:“大少奶奶,都怨小的!要不是小的半途對大少奶奶說要去看一個附近的親戚,只怕這會子大少奶奶還是安逸的!大少爺,一切都是小人,是小人的錯兒,還請大少爺責罰小人吧!”馬伕說着,又趴在地上咚咚咚地與墨染磕起頭來了。
墨染見,更是嘆了一嘆,便叫馬伕起來。墨染道:“好了,想該說的,你也都說了。你不如就下去吧。”
馬伕見了,還是流着淚道:“大少爺,您不責罰小人,小人心裡不安逸啊!大少奶奶不見了,小人只是日日夜夜不安心,睡不着覺的!”
墨染就道:“這也不必。你該吃就吃,該喝酒喝。就和那從前一樣。”
馬伕聽了,更是痛哭流涕了。因就嗚嗚咽咽地道:“大少爺,小人發誓,小人以後行事只更警惕用心百倍!若有一樁不如意,大少爺即刻就將小人給攆了出去!”
墨染就嘆:“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我說了,此事和你無一點干係,就無一點干係。你不必爲此日夜懸心。”
馬伕聽了,想了一想,也就不多說了。他便又給墨染磕了三個響頭,給瑞安磕了一個響頭,方退下了。馬伕既走,瑞安便對墨染嘆道:“說來這馬伕也是大意。到底是半途,如何就能將表嫂中途撂下呢?”
墨染就道:“就是這個當口,秋漪纔出的事。但你還看不出麼
?這是有人預先設計好了的,目的就是引這馬伕離開。”
瑞安聽了,就又嘆:“如此說來,表嫂被擄,並不是一場意外,而就是有人事先預備好的一場計劃?”
墨染就點頭,重重說道:“不錯。只是,如今什麼證據也無,並不能打草驚蛇。你且聽我的安排就是。”墨染說着,又低聲囑咐了瑞安幾句。瑞安也就點了點頭,方離開了落雪軒。
夜深人靜。隨喜要進來掌燈。墨染見了,便對她淡淡道:“我自己來即可。你且下去就是。”
隨喜因被墨染搶白了,聽了這話,也就不敢再勸解,便道:“大少爺,那您早點安歇。”墨染也就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令她退下。
掀了簾子,進了房,躺在榻上,心事如麻的墨染哪裡能安然入睡呢?他的心裡,說是萬箭穿心五內俱焚也不爲過。他將房裡的燈熄滅了,卻將軒窗輕輕推開。清冷的月光淡淡從窗戶外流瀉進來。擡頭看着半空朦朧的月光,墨染便又嘆了一嘆。他在黑暗中陷入沉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之間,他似乎聽見房內有簾櫳的響聲。墨染的心裡,一陣錯愕,隨即就輕輕地睜開了眼睛。但見簾櫳外,有一個淡淡的人影進了來。墨染見了,心裡激動不已,口裡就切切地低喚:“秋漪,秋漪,是你麼。是你回來了麼?”
他喃喃唸了幾句,那人影總是不答。但卻是悄然走了過來,帶着濃濃的體香。墨染聞了,卻又深深皺了眉,搖頭說道:“不,你不是秋漪。秋漪身上的香,並不似你這樣。告訴我,你是誰,你怎麼會進了我的房間?”
話音剛落,春琴見瞞不過墨染了,也就上前嬌滴滴地說道:“姐夫,是我!”墨染聽了,就警聲問:“春琴?怎麼是你?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進來的?”
墨染的心裡,既驚且怒。春琴聽了,趕緊就道:“姐夫,這您就不要問了。姐夫,我知道您不開心,尤其是現在。我心裡擔心姐夫,現在過來就是陪姐夫您的!”反正屋裡也沒有點燈,春琴的膽子更是大了。她靠着墨染,只管將身子緊緊貼在墨染的後背去,一邊就要伸手輕解了羅衫。
墨染見了,趕緊伸手將她一把推開了。“春琴,請你自重!”墨染的聲音裡透着刻不容緩地嚴厲。他將簾子掀開,出了房間,就喚:“隨喜,隨喜——”
方纔,隨喜就要歇下了。正要褪了衣裳,躺在牀上,就聽見屋子的窗子口又人在一下下地輕輕敲着窗戶。隨喜的心裡,頓時就不耐煩了起來。因披着衣裳,到了窗前,還未將窗櫺支開,口裡就不耐煩地道:“玳兒,瑁兒,我知道,定是你們兩個!這有什麼話,不能明天說麼?好不好兒的,我現在可就來撕你們的嘴兒!”
隨喜說完,果然就將窗櫺一下拉開。但見窗子外頭,哪裡有什麼玳兒瑁兒?卻只是春琴笑盈盈的臉。
隨喜就換了一副臉色,對春琴笑道:“春琴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兒?”
春琴就拿着扇子掩了半個臉,對隨喜輕輕道:“隨喜,我過來,是來看我姐夫的!”
隨喜就道:“那姑娘不能明日來麼?何必一定就要現
在?”
春琴見隨喜不懂,就半吐半露地道:“隨喜,你也這麼大了,你這是真不懂呢,還是假不懂?我來這裡,不過想去房裡看看我姐夫,撫慰撫慰!待過一會子,也就走了的——”
隨喜聽了,心裡一怔,春琴的意思她悟出來了。她到底是個老姑娘,聽了春琴這樣直白的話兒,面兒還是有點臊心裡也有點打突,還有些忿忿和輕蔑。
只是,她房間裡的燈火昏暗,春琴一時也沒注意她的神情。隨喜想了想,就道:“春琴姑娘,若不去通報大少爺一聲,就將您放進去了,回頭大少爺見了,見了我定然要埋怨我的。”
春琴春心泛動,哪裡想走。她便皺着眉,不滿意地搖頭。“隨喜!你呀,看不出,你竟是這樣地古板!我就是要這樣深更半夜地來,再深更半夜地走!想着半夜裡頭,我姐夫這見了我,只會將我當成我姐姐的!這萬一——萬一生米做成了熟飯了,我姐夫將我將我扶正了,你幫了我,我自然不會將你忘了的!這些事兒,我從前不是和都說過的麼?你的心裡,怎麼竟是忘了?”春琴的口裡,已經含了絲絲埋怨。
隨喜聽了,想了一想。也罷,如此也就將春琴給放進去吧。春琴順利進了裡頭,見墨染識出了自己,心裡一點也不驚慌,即便被墨染一把推開了,還是鎮定道:“姐夫,是我!姐夫,這夜深人靜的,春琴心裡想着姐夫此時一定也是孤枕難眠的,春琴在浣花閣裡也是。姐夫,既然咱們兩個都這樣孤單,不如——今晚咱們就輕解了羅衫,一起同眠共枕吧!”春琴說着,乾脆就將外衫都卸下了,仍在了地上。將只穿着單衣的身子,就又朝墨染襲了過來。
此時,隨喜聽了大少爺叫喚,也穿上鞋子,急急忙忙地過來了。方纔,隨喜知道春琴進去了,闔上窗櫺,躺在榻上,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她的心裡,一時希望春琴順利和大少爺契合,一時卻又懊惱地不願。這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只是一能入睡。待聽到大少爺不悅的喚聲,隨喜聽了一怔,知道事情大概不順遂,舉了燈,也就趕緊過來了。
隨喜剛將燈放在桌子上,墨染就對她皺眉道:“隨喜,你越發不上心了?沒有我的囑咐,爲什麼要將春琴給放進來?也罷,這十天之內,罰你去柴房砍柴,以儆效尤!”
隨喜見了,就詫異得合不上嘴兒了。因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春琴,又看了看大少爺,心裡就覺得委屈。隨喜就道:“大少爺,此事和我有什麼干係呢?到底是春琴姑娘自己要進來的!大少爺,我到底是奴才,春琴姑娘是府上的親眷,是主子!這做奴才的如何不敢聽主子的話兒呢?”
隨喜就站在地上,垂着個頭,一臉的不甘願。她的心裡,也很埋怨春琴。你也真是的,何必要帶累了我?墨染見她立在地上,只是沉着臉兒不走,心裡愈發有了火了。墨染遂道:“隨喜,你愈發乖張了!我叫你去柴房,你如何不去?你若不走,也罷,現在我就叫人將趙管家叫過來,將你打發出府!”
隨喜聽了這話,擔心會收到更重的責罰,想了一想,趕緊就對着墨染磕了個頭,退了出去了。墨染見隨喜走了,便又沉着臉對春琴道:“怎地你還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