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安聽了,心裡一點不以爲意,因就對含珠笑道:“我猜,你是給秋漪捎帶的吧!秋漪的肚子,一日日地大了,行動卻是不便!而且我聽說,秋漪在她家裡的確是有一個弟弟的!他的年紀大概也就是十二三歲!”
含珠見瑞安什麼都說出來了,心裡更是不爽。她本想就出去的,但想了一想,心裡便又改了主意。含珠便對着瑞安,假裝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塊布,你真的想送給我?”含珠想:既然王瑞安這樣大方,她沒有理由不收下!再說,柳家虧欠秋漪這麼多,她白拿一塊布,又算得了什麼?
瑞安聽了,果然就道:“含珠,我說送了給你,便就是送了給你。”
含珠就點頭兒說道:“王瑞安,只是你說的!那我果然就收下了!”王瑞安一聽,見含珠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裡也很高興,他忙忙就對掌櫃的使了一個眼色。掌櫃的便趕緊將布送到了含珠的手裡。含珠也就接過了,她將布抱在懷裡,也不對瑞安道謝,轉頭就要走。
那瑞安見了,便又要叫住她。含珠也就回了頭。“怎麼,莫非你後悔了不成?”
“不是,當然不是。我想,你抱着這匹布也沉重,不如我幫你拿着,把布送到你住的庵堂。”
含珠聽了瑞安這話,心裡就覺得不對勁。她看了一眼,心裡狐疑地問:“怎麼,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那裡?”瑞安聽了,想了一想,自知失言了,因也就說道:“我麼,我自然是聽我表哥說的!”
含珠聽了,這才放下了疑慮,對瑞安道:“你真的願意幫我?”
瑞安就道:“含珠姑娘,我願爲你做任何事情。”看着瑞安只是嬉皮笑臉兒的,含珠索性再想敲點竹槓,因就說道:“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真想幫我的話,我也不會拒絕!現在我肚子也有點餓了,你願意請我吃點點心麼?”
聽了含珠這樣一說,王瑞安更是大喜。這可是含珠出了柳府後,對他頭一回主動。王瑞安就殷勤地對着含珠笑道:“我最親愛的含珠姑娘,不要說請你吃東西,就是將我的整個身家都給你,真正我也是願意的!您說,這會子您想吃什麼?只要你與我開口,這天上飛的鳥,地上走的麒麟,水裡躺的龍,只要這市面上有的賣的,我都替你買了來!”
瑞安見瑞安說話愈發變得油腔滑調,就道:“怎麼我沒覺你以前是這樣的人?”
瑞安聽了,心裡不禁就一愣。“含珠,我以前是個怎樣的人?”王瑞安裝作無所謂地說着,一雙眼睛卻是片刻不離含珠的身子半點。
含珠就道:“從前我在柳府,你與我說話,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可現在你和我說話,只是拿腔作調的。真正,我心裡也疑惑了,這從前的你,和現在的你,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本性的你?”含珠說着說着,心裡倒是嘆息起來了。
瑞安聽了這話
,心裡就一動,因認真說道:“含珠,這以前的我,和這現在的我,自然都是同一個我!不管是從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待你的一顆初心,從來都沒有改變!”
含珠聽了瑞安的話,不知怎地,臉就有些紅。雖然自己的心裡的漣漪和波動,她並不想讓瑞安看見!因此,含珠聽了就冷冷地道:“你說這些,真正好沒意思!如今,我和你非親非故,真正也不嫌害臊!”
瑞安聽了這些,心裡就有一點失望。不過,瑞安並不打算就此放棄。他便說道:“含珠,我們哪裡是非親非故?難道你不是我表哥的義妹嗎??你是我表哥的義妹,自然也就是我王瑞安的義妹!”
不想,含珠聽了這話,只是對着瑞安冷冷一笑,因就道:“王瑞安,你不說我倒忘了,其實你還不知道吧,我壓根就不是你們眼裡認爲的什麼洛姑娘!那半塊玉玦,其實就是我撿的!當初我想貪圖過幾天好日子,所以就隱瞞着進了柳府!如今,我反正出去了,因此不如將這些告訴你!”
瑞安聽了,心裡果然就很吃驚。他想了一想,便對着含珠道:“你是或不是,其實與我也無多大的干係!”想想,瑞安卻又不禁嘆道:“看來,還是我表哥看人的眼光準!我記得他對我說過的,不管我們怎麼相信,他總還是懷疑你的來歷!不想,現在卻是被他驗證了!”
含珠聽了,就道:“柳墨染果然看人很清麼?他若果真會識人,又哪裡會瞧不出秋漪的好!”想起秋漪,含珠的心裡,更是嘆了一嘆。“算了,如今我和你說這些個幹什麼?反正,我既然不是什麼洛姑娘,你以後就少來煩我!真正,我只是一個窮人家的女兒,只是一個低賤的賣唱女!”
豈知,瑞安聽了,卻是介意起她說的這句話來了。“含珠,窮人家的女兒怎麼了,是賣唱的又怎麼了?難道窮人家的女兒就不是人嗎?”
含珠聽了,就看了一眼瑞安,深深說道:“窮人家的孩子吃得苦多,看到這世上醜陋的事兒也多。富人家的孩子從小兒不吃苦,只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富人家的孩子瞧不起窮人家的孩子,而窮人家的孩子也不屑和富人家的孩子在一起。這窮和富本就矛盾,他們不是一路的人。這窩在一起說話,也只是叫人難過的。”含珠說完了這些話,仰着頭就要走。
王瑞安在後聽了,就蹙着眉頭,對含珠說道:“含珠,你說這些到底是什麼?莫非,你是成心要來氣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恭喜你,現在我的心情果然很難受。”
含珠就道:“你難受不難受那是你的事情,和我卻是一點關係也沒有!”含珠說着,依舊不想理瑞安。王瑞安見了,真的不得不剖白心跡了。他答應墨染,願意延遲幾天再去京城,這心裡本就藏了另外一番打算,他想趁着這幾天的工夫告訴含珠,自己的心裡是有她的,他是喜歡她的。因此,這一日不
曾告白,瑞安的心就一刻不放下來。可是兜兜轉轉的,總是和含珠有這些那些的磕磕碰碰。
王瑞安雖然不灰心,但到底有點喪氣。王瑞安就道:“含珠,難道--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我待你的心麼?”
含珠聽了瑞安這話,心裡固也激動,但還是直挺挺地說道:“王瑞安,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當然看不出你什麼心!”話兒說到這裡,含珠真的覺得肚子餓了,便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瑞安,歪着頭說道:“你不是說過要請我吃點心的麼?我只問你,現在這話可算數還不算數?”見王瑞安瞧着自己的神情也着實可憐,一時之間,含珠忽地又點不忍心了!到底,瑞安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如今爲了自己,竟是弄得他面上這般苦惱!不過,含珠想到此,心裡不禁又是深深嘆了口氣,她在心裡自言自語地說道:“曹含珠呀曹含珠,真正你這也是何苦?明明心裡很清楚,和他是沒有什麼將來的!但卻一步一步地,也是陷得深了!虧你還勸秋漪,其實你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王瑞安見含珠的態度又有變,頓了一頓,趕緊又道:算數!自然是算數的!如何不算數?休要說吃什麼點心,只管姑娘隨便開口,只要是我王某人能辦到的,我都會替姑娘取來!”王瑞安將此話說的是鏗鏘有力。
含珠聽了,心裡自然更受觸動。“不用,我不過是肚子餓了,想吃一點點心而已!”含珠說着這些話時,語氣只是說不出的緩和。
瑞安也覺察出來了,想了一想,他又往前進了一步,看了一下附近的茶樓,方對含珠說道:“含珠,那家茂源茶樓就很不錯,不如咱們就去那裡喝茶吃點心,如何?”瑞安說着,更是將懷中的布匹抱得更緊了。
含珠聽說是茂源茶樓,也就搖着頭說道:“我不想去那裡。”
瑞安聽了,就問:“怎麼了?以前你不是常在這裡唱曲兒的嗎?”瑞安剛說完了這句,就覺得唐突了她。果然含珠聽了,就道:“正是因爲從前兒我在這裡唱曲,所以我纔不想過來。”
瑞安聽了,想了一想,也就大膽問:“是麼?”含珠就道:“當初我爲了生活,逼不得已,才那樣拋頭露面了。但現在我想起來,其實當初不那樣做,也會別的辦法。我想和我過去的生活道別。凡是我從前去過的茶樓酒肆什麼的,我都不想再去了。”含珠將這些話說得非常篤定。
瑞安就道:“不過--這又有什麼呢?到底你行的正大光明。”
含珠聽了這話,就悽然一笑,方對着瑞安說道:“但到底這樣也是拋頭露面。這其中到底也有許多不得已的苦衷。其實我也知道,這些聽我唱曲的客人中,也有一半是想覬覦我的身子。僅僅被他們那樣肆無忌憚地猥瑣地看着,我的心裡就受不了了。因此,我的心裡已經想好了,除非萬不得已,我是再不會當人的面,彈奏琵琶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