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鈺摩挲着手裡的茶杯,思索着。涴兒小心翼翼地進來,也不敢驚擾永鈺,只是垂手侍立,等着吩咐。
永鈺卻在想着今日和父母的這番談話。如今永鈺年紀漸長,加上自幼生長在宮廷之中,複雜的事情看得多,聽得多,心智早熟的很。之前猜到於姑娘可能涉及朝政,卻沒想到和國家社稷,江山穩固有關?這個消息,實在是有些太過驚人了,讓永鈺有些回不神來。
想到於姑娘不過是十歲的小姑娘,就要定親,也是叫人無奈。不管怎麼說,小姑娘還是太小了。正想着,轉眼看到涴兒站在旁邊,便笑道:“你進來了?”
涴兒急忙上前行禮道:“主子有什麼吩咐?”
永鈺放下手裡的茶杯,笑道:“那倒沒有,只是我這幾日要去上書房,若是於小姐有什麼事,估計會見不到我。你留意照應着些。”
涴兒有些不自在地點頭道:“嗻,奴婢知道了!”
永鈺看她的樣子,心裡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若於姑娘真的是宗室女,這種輕視永鈺也覺得有些不好忍受,便沉了臉:“你別不自在,在我眼裡,她是我妹妹,你好好服侍,不可慢待!”
涴兒委屈地看了永鈺一眼,低聲道:“嗻,奴婢不敢慢待於姑娘!”
永鈺冷哼一聲,點點頭:“於姑娘過幾日就回家了,回去就要定親,皇額娘是心疼她年紀小,就定親。而且估計等不了幾年,也就要成親了。小小年紀,你也不用看不上人家!”
這次輪到涴兒吃驚了:“於姑娘定親了?這麼小?”
永鈺無奈地瞪了涴兒一眼,皺眉道:“還沒有,這次回去就要定親,她自己還不知道呢,你可不能說出去!”
涴兒吃驚地點點頭:“咱們旗人都是十七八,早的也最多十六出嫁,這於姑娘這麼小……”
永鈺點點頭:“於姑娘的婚事,估計也是皇阿瑪欽定的,所以纔會接進宮裡來。你們不要私下胡亂議論。畢竟姑娘年紀小!”
涴兒連連點頭:“奴婢明白了。主子,沒想到於姑娘這麼可憐,就算將來夫家不錯,可是這麼小的年紀,真叫人心裡不好受!”
永鈺點頭道:“可不是,所以你以後態度好點,終究是皇阿瑪對不住人家呢!”
涴兒吃驚地看了永鈺一眼,低聲道:“主子。這話可不好亂講的!”
永鈺笑笑,望着涴兒道:“這話,你不說出去,沒人知道啊!”
涴兒更惶恐起來,上前就要行禮,被永鈺一把扯住,卻還是紅着眼圈道:“奴婢可不是那樣的人,主子,您不信奴婢了?”
永鈺苦笑道:“若是不信你,還能和你說這些?”
涴兒也不敢再堅持,聞言,立刻笑道:“那涴兒就放心了。日後好必定好好服侍主子,不敢怠慢於姑娘!”
永鈺笑着點頭道:“那你就照應着於姑娘些。我若是去了上書房,有什麼事你儘管告訴我!”
涴兒急忙行禮道:“奴婢記下了。主子,時辰不早了,明日要去上書房,早些安置吧”
永鈺點點頭,涴兒忙服侍着永鈺歇了。這才退了出去。
嫺貴妃望着桌上的紅燭,呆呆地出神,剛剛得知永鈺和於姑娘在御花園相遇的消息,聽了傳回來的描述,嫺貴妃心裡有些意外。原本以爲按照之前打聽的於姑娘的行事,若是遇到公主,說不得會再起爭執,若是那樣,可就有好戲看了。可現在,聽說兩人相談甚歡,就不能不讓嫺貴妃琢磨了。
永鈺的性子,嫺貴妃很是熟悉,但是這個於姑娘,沒想到小小年紀,心眼還不少!之前的囂張跋扈,在永鈺面前倒是一點不見,可見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手段還是不小的!
正想着,含笑輕輕進來,低聲道:“主子,聽說,今日皇上和皇后對公主說了不少,應該是說於姑娘的事!”
嫺貴妃急忙追問:“你怎麼知道是說了於姑娘的事?”
含笑低聲道:“聽說皇上和公主離開後,皇后就去看望了於姑娘,這可都快亥時了!皇后巴巴的去看望,必定是皇上說了什麼!”
嫺貴妃吃驚地想了想,點頭道:“知道了,這些事,不許說出去!”
含笑急忙行禮道:“奴婢知道輕重,絕不敢亂說的!”
嫺貴妃點點頭,掃了含笑一眼,吩咐道:“不早了,安置吧!”
含笑忙叫了小宮女們進來,一同服侍着嫺貴妃歇下。
嫺貴妃躺在放下簾帳牀上,琢磨着皇后前往看望於姑娘的事。看皇后的反應,絕不像是要接於姑娘進宮的樣子,畢竟皇后的身份在那裡,若是進宮爲妃,漢女即便得寵也難短期就晉升高位。進宮起只能做個答應、常在,以皇后的身份是斷斷不會前往看望的。而且於敏中只是個區區學政,家世雖然頗有文名,但也很難讓皇帝破例晉升其女高位。
若不是進宮爲妃,那還會是什麼事情,能讓皇帝和皇后都不顧身份,降尊紆貴地去看望一名沒有品級身份的民女呢?這其中,似乎有着一個很大的隱情,似乎和皇帝有關。
想到這裡,嫺貴妃便覺有些難以入眠。這樣的情況看,皇后在皇帝的心中,依然穩如磐石。這讓嫺貴妃有些失望和悲憤,一時間睡意全無。
嘉妃早早地卸了妝,梳洗過了,半倚着迎枕,心不在焉地玩着手裡的葉子牌。墨菊看着,心裡有些難過。若說得寵,其實嘉妃也算比較得寵的,只是出身太低,升遷便慢了許多。放眼宮內,生了皇子的嬪妃可不多。便是五阿哥的生母,早已失寵的愉嬪也升爲了愉妃,唯獨嘉妃,毫無動靜就罷了。眼看着侍寢倒是不少,可皇上卻遲遲不肯晉升嘉妃的位份。實在是讓鍾粹宮上下心中很是不忿。
殿內靜的只剩下自鳴鐘的滴答聲,嘉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手裡的葉子牌扔在桌上,吩咐道:“罷了,不早了。歇了吧!”
墨菊回過神來,急忙應道:“嗻!”說
畢,便準備轉身退出內殿。
嘉妃卻忽然問道:“那位於姑娘什麼時候走?”
墨菊驚訝地看了嘉妃一眼:“回娘娘,這個似乎還沒消息,只是知道大約這個月月底。”
嘉妃想了想,皺眉道:“你說,這於姑娘,真的會進宮?”
墨菊有些擔心地看了嘉妃一眼,低聲道:“於姑娘如今只是漢女,連漢軍旗都不是,想進宮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說畢,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於姑娘如今是宮裡衆人矚目的人,皇后那樣擡舉,皇上竟然一直默許。如今又搬進了長春宮,皇上時不時的也會前往,這讓宮裡的女人們都開始不安起來。
嘉妃苦笑一聲:“到底也不知長的如何,明日前往皇后宮中請安,正好去瞧瞧。究竟是什麼絕色的人物!”
墨菊其實私下曾經遠遠地瞧過一眼,只覺得樣子中等,算不得什麼姿色,只是大約年紀小,模樣還沒長開。將來,也也許能出色幾分?想到這裡,心中也奇怪,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在宮裡如此特別,真是叫人不由得不去揣測。
看墨菊沒說話,嘉妃皺眉道:“怎麼?這人長得如何,你見過?”
墨菊忙躬身道:“奴婢遠遠的看見過一回,只是離得遠,看不真切,不好亂講!”
嘉妃搖頭道:“說說,遠遠的看一眼,也該知道是醜是美。氣韻如何。”
墨菊無奈,只好低聲道:“奴婢離得遠,匆忙看了一眼,只覺得非常普通,身板也單薄些。奴婢看她正在罵着身邊的小丫頭,當時就沒敢細看,只是覺得氣量小了些。不過她年紀也小,將來如何也還難說。”
嘉妃很是意外,沒想到這麼個震動後宮的,竟然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心中便有些不太相信是準備送進宮裡的。皇帝爲人一表人才,喜好外表靚麗的,無論官員還是後宮,大多沒有難看的。所以後宮諸人,就算最不得寵的也都是各有一番風流,這平庸的小丫頭,看起來就不是爲了進宮啊。畢竟皇帝的性格在那裡。除非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想到這裡,便覺有些緊張,若真有內情,那麼這個小女孩還真有寵冠後宮的可能。不覺向墨菊吩咐道:“去查清楚這於姑娘的家裡是什麼情況。”
墨菊無奈地搖頭道:“於姑娘是翰林院於大人的嫡幼女,於大人剛點了山西學政,不過是個四五品的官,家裡倒是江南望族,可族中也沒什麼高官顯宦。”
嘉妃想了想,還是沒有頭緒,只好無奈地搖頭:“罷了。不管了。這丫頭若是真的進了宮,着急的也不是我自己!”
墨菊這才笑道:“可不是呢,純貴妃,嫺貴妃還在那裡呢,由得她們先着急去!”
嘉妃點點頭,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墨菊急忙伺候着嘉妃睡下,這才退出了暖閣。
內殿裡安靜下來,墨菊輕手輕腳地退到內殿門口,和前來交值的祿兒交待了,這才放心地回去歇了。
(本章完)